东海, 龙宫。

  一间空旷又幽闭的宫殿中,东海龙君面如死色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即使眼睛被治疗好了, 也如同瞎了一般没有焦距仰头看着头顶, 身形不再挺拔,甚至佝偻, 若不是呼吸还在,定会被认为是一具尸体。

  他不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多久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即使玄腾私自将他从化龙池放了出来,给他最好的照顾, 他也无动于衷。

  只有七七四十九的处罚,才让他稍些反应。

  依龙后的话来说, 他相当于已经死了, 一具活着的尸体。

  “吱呀!”

  殿门忽然被打开, 又慢慢地关上,一个人影捧着一颗夜明珠, 光照亮了整个宫殿,东海龙君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好久不见啊,东海龙君。”九璃站在东海龙君面前, 微微弯下腰, 嘴角上扬地盯着他死寂的眼睛打招呼道。

  东海龙君手指动了动, 眼睛也开始动了起来,但下一秒又重新恢复了死寂。

  九璃见此情景,意识到东海龙君的意志被摧残得比她想要得还要深, 不过没关系,这正是她想要的。

  “东海龙君,在下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见东海龙君没有被吸引,她也不着急继续道:“我找到了方法能让你恢复到全盛时期。”

  听到这句话,东海龙君再次有了动静,眼睛有了焦距,直直地盯着九璃。

  “甚至能让你拥有神尊境的实力。”

  九璃见东海龙君上勾了,嘴角勾起,“只要有了神尊境的实力,再加上我们的支持,你曾经受过的屈辱,你被天界抛弃的仇恨,这些账你都可以找回来。”

  “甚至登上你梦寐以求的天帝宝座。”

  东海龙君的手猛烈地颤抖了起来,张开了嘴巴,声音干涩得就像是嘴里塞满了沙子,“什么,什么办法?”

  也许是算计,阴谋,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只要报仇,向他最爱的父君复仇。

  只要能报仇他已经无所谓了,即使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他所有的骄傲,自信都在父君抛弃他的时候没了,只剩下仇恨了。

  九璃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将手中的夜明珠扔在地上,在触碰到地上的那一刻,夜明珠展开了层层叠叠的结界将整个宫殿包围了起来。

  接着九璃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八宝盒,打开开,一朵明亮的火焰出现在了东海龙君的眼前。

  “放开你的心神,接受他。”九璃双手恭敬地捧着火焰递到东海龙君面前。

  东海龙君没有丝毫犹豫放开了心神,眼神闪过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光亮,“来吧。”

  下一秒,火焰便进入了东海龙君的体内,也在这一瞬间,熊熊火焰包裹住了他。

  “啊!”

  东海龙君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了起来,九璃在一旁道:“东海龙君,撑住,只要撑住,你就会拥有一切。”

  东海龙君握着拳头,送到口中,紧紧地咬着,以痛止痛,在长达几个时辰的煎熬下,他熬了过来。

  从地上爬起,东海龙君看着自己的手中黑色的火焰,感受着体内恐怖的力量,捂着脸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九璃膝盖微屈,祝贺道:“恭喜东海龙君重获新生。”

  “哈哈哈哈……”

  涂山,擂台。

  迷雾散去,擂台上,青辞手中的斩心剑的剑身没入了重越的身体中。

  但他的背后又出现了另一个重越,手正搭在青辞的肩膀上。

  清歌他们惊慌了不到一秒,脸上又出现了一丝笑意,只是从暗处现身想古泽,桃溪怎么也隐藏不了了。

  特别是桃溪,她感觉一道目光如同利剑一样刺在她的身上,而目光的主人自然是天帝。

  青辞脸色发白地问道:“为什么?”

  “空间叠影再加上**,这很难想到吗?”

  即使她没有练心通之术,就凭他上神境也想碰到他,真是做梦。

  说话间,那道**便消失不见了,青辞手中的斩心剑也掉了下来,剑,以及他自己本身被都被世界锁捆了起来。

  青辞眼里已经没了光彩,他输了,彻底输了。

  重越才不在乎他,手中墨云扇一翻,斩心剑便收入了空间中。

  只有足够小心,她才不会翻车。

  她又抬起手,猛地扣住青辞的脑袋,在他耳边轻声道:“放心,我不会杀了你。”

  “只会废了你!”

  天帝忽的站了起来,早有防备的明焰挡在他的面前,笑道:“天帝,你要去哪里啊?”

  涂山见此情形,连忙站起身要劝重越收手,但一个人影快过了他。

  “住手!”

  嫦曦从高台上一跃而起,瞬间出现在擂台上,与重越对峙道:“放了青辞。”

  “母亲!”青辞一下激动了起来。

  重越歪着头看着眼前的冷美人,疑惑道:“那个破图不才是他真正的母亲吗?”

  “她才不是!”嫦曦还没回答,青辞先反驳了起来。

  重越脑洞大开道:“嫌贫爱富的不孝子?”

  青辞的脸顿时青了,气得他身体直抖,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愤怒,以至于他都忘记了他还有被废的危险。

  嫦曦不想再看这场闹剧了,直接道:“重越,饶过青辞这一次,以后我会看住青辞,不会让他和你作对。”

  重越觉得对方有点可笑,冷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这时,明焰开口了,还是为青辞说话:“重越饶他一次。”

  这下,在场的都看不明白了,这可是大好机会啊,魔界怎么突然发善心了。

  重越紧紧地皱着眉头:“为什么?”

  虽然是在问,但暗地里在积蓄法力。

  不待明焰回答,嫦曦注意到重越的动作抢先道: “因为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饶过青辞这一次,我们之间的人情一笔勾销。”

  这话一出,在场的都愣住了。

  这什么意思?

  月神背叛过天界?

  这时,天帝猛地看向桃溪的方向,“桃溪,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桃溪身形一颤,但迟迟没有动。

  “桃溪,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哥唯一的血脉消失吗?”

  “我,我……”桃溪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擂台上的重越。

  清歌看着桃溪的方向,神色又是震惊又是纠结。

  天帝紧紧地盯着桃溪,根据嫦曦刚才的话,他心里有忽然有了一个猜测,“桃溪为什么不说话,还是你已经背叛天界了,还是你隐瞒了什么?”

  “你侄子的命,和嫦曦的交情都比不上一个古泽吗?”

  “我,我,我……”

  桃溪不由地看向了身边的古泽,她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古泽抱住了桃溪,看向了明焰,“明焰,以魔尊的身份命令越儿吧。”

  明焰也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对着擂台上的重越道:“重越,我以魔尊的身份命令你放了他,这是命令。”

  “现在还不是攻打天界的时机。”

  重越听后,手慢慢地放了下来,看了一眼嫦曦,又看了一眼上号的方向,看着青辞不甘地道:“明明说好了是生死战的,你为什么总是在破坏规则。”

  “你不觉得可耻吗,如果你还有一点血性,你就告诉他们,说你自己想死。”

  青辞低下了头,当真正遇到危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强,他怕死,更怕变成废物。

  “哈哈哈哈,你个废物!”重越大笑道。

  “哪怕你承认你怕死,也比你现在一言不发强!”

  “行,我放了他,那么我和天界再也没什么人情了。”重越看向嫦曦道。

  嫦曦点头答应: “好。”

  “哼!”

  重越将锁链收回,一巴掌将青辞拍向了嫦曦,这一巴掌绝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噗呲!”

  青辞口吐鲜血地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青辞!”

  嫦曦连忙扶起青辞,不停地为青辞输送灵力。

  重越看也没看一眼,直接从擂台上走了下来,走向涂山帝他们那里。

  “伯父,我赢了吧。”重越看向涂山帝直奔主题问道。

  涂山帝虽然觉得现在这场合有点问题,但还是拉着清歌的手交给重越, “你赢了,清歌日后就交给你了。”

  “多谢伯父。”

  重越笑着将清歌牵在手里,这是唯一让她觉得高兴的事了。

  涂山后看着现在有些尴尬的气氛,叹了一口气,“算了,随你们吧。”

  “谢谢爹,谢谢娘。”

  清歌笑着拉着重越的手,高兴地对涂山帝后道。

  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觉得现在是开心的。

  明焰看着面前的天帝,赶人道:“天帝,你不觉得你该走了吗,留在这里干什么,等喜酒吗?”

  “天帝是不是看错了,这里没有你的女儿。”明焰睁眼说瞎话道。

  天帝不理他,直接挪步,但明焰可不会如他所愿,紧紧地跟着他。

  “魔尊这是在干什么,当跟屁虫吗?”

  “天帝还不是一样,明明这里已经不欢迎你了,还是像癞皮狗一样赖在这里。”

  天帝脸色一青,只能盯着桃溪道:“桃溪,你要是再不出声,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

  桃溪自欺欺人地躲在古泽怀里,当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走,我们走!”

  天帝愤怒地挥了一下衣袖,带着玄腾他们离开了,连嫦曦和青辞都没管。

  嫦曦慢慢扶起青辞,想要跟上去。

  “嫦曦,别走,你会有危险的!”

  药玉儿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喊道。

  “小玉儿,你认识月神。”三石疑惑道。

  嫦曦回过头,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绝美得有些虚幻:“我会没事的。”

  桃溪也想上前劝说,但却被明焰打断了。

  “上当了,天帝还没有离开!”明焰环顾四周,皱着眉头搜寻着天帝他们的身影。

  “他在那!”

  岳重指着天上道。

  明焰他们连忙抬起了头。

  此时的天帝飞在半空中,手心中出现了一滴血色,经过一番眼花缭乱的手势后,大喝道:“血脉牵引!”

  那滴血液分出了两条血线分别飞向了桃溪,重越。

  “不好!”

  明焰,古泽想要去拦截,但已经来不及了,血线已勾住了重越的手指。

  重越看着手指上的红线,面无表情地看着挡在她面前手上同样有红线的上号,哦,不,桃溪。

  桃溪声音苦涩地喊道:“越,越儿!”

  重越低下头,轻轻一捏,血线断开了。

  但她断得容易,造成的影响却断不了。

  在场的被接上连三的变故惊了一下又一下,这次的变故让他们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涂山帝他们也懵圈了,愣愣地看着重越,她一个魔族的怎么有天族的血脉,而且还是和天帝有一样的血脉。

  白期怔怔地看着重越,忽然眼睛眨了眨,似乎明白了什么。

  此时天帝的脸色难看极了,他的猜想被证实了,但他宁愿他猜错了,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凌厉的目光扫向桃溪道:“桃溪,你和古泽什么时候生的她!”

  这话一出,在场的气氛彻底被点燃了。

  “居然真是古泽和桃溪的孩子!”

  “这个真相真是太猝不及防了。”

  “话说他们怎么瞒下来的。”

  “现在这个关系有点乱啊。”

  “不过天界公主瞒着这件事是为了什么,还倒向了魔界,将自己的女儿培养成了多对付天界的杀手锏,是父女决裂了吗?”

  “看来这里面有大秘密啊。”

  岳重和流柒也没想到重越的身世居然是这样,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玄腾和蓝若也是一脸的复杂。

  清歌紧紧地握着重越的手,担心地看着她:“重越~”

  重越看着眼前想要抱她,又不敢抱她的桃溪,轻声道:“女儿和自己的族人,以及父亲是死敌,将来或许还会毁掉自己的家,很苦恼吧。”

  桃溪听到这句话,摘下了面具,露出了泪流满面的脸庞,抱住重越哭了出来,“不,这不怪你,是我们,都是我们的错!”

  重越任由桃溪抱着她,眼神复杂,她早已经过了需要父母的年纪,现在多出来的父母,只让她觉得麻烦。

  这一刻,所有人都确定了,重越她就是古泽和桃溪的女儿。

  半空中的天帝长叹了一口气,又将目光对向了古泽:“古泽,魔神录是不是也被你偷走给她练了?”

  “魔神录,有点耳熟。”

  “那是六界第一功法,魔族始祖创造的,练到最后,可一念生一念死,据说是被镇压在天界。”

  “原来如此,这就对上了啊,挂不得古泽要背叛魔界呢,原来是冲着魔神录去的,得了功法,还得了一个天界公主。”

  “魔界好深的算计啊!”

  在场的叽叽喳喳分析了起来。

  “天帝在胡说什么,什么魔神录,我们不知道。”

  “到是天帝你,你居然还不走,看来需要本尊亲自动手了。”

  明焰脚尖一点便飞身而起,如同一颗炮弹一样攻向了天帝,古泽也紧跟了上去。

  天帝不断地挡住攻过来的明焰,古泽,一边道:“你们是心虚了吧,怕我说出事实。”

  “红莲业火!”

  明焰对着天帝的脸直接就是红莲业火,天帝险而又险地躲过,但古泽又出现在他背后,寒流剧烈地涌向了天帝。

  “冰封!”

  “红莲业火!”

  只剩下一个头的天帝全身都被冻结了,又正面挨了一记红莲业火,惨败地从天上掉了下来。

  “砰!”

  天帝倒在地上,艰难地震开身上的冰,而明焰和古泽也来到了他身边,似乎要对他动手。

  桃溪惊慌地跑向了天帝,对古泽哀求道:“古泽,放过我父君。”

  古泽收回了手,抿嘴问道:“因为他的原因,越儿已经暴露了。”

  桃溪眼神一暗,她看向了天帝,又一次哀求道:“父君,不要再找越儿的麻烦好不好?”

  天帝慢慢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桃溪,“即使我放过了她,父神也不会放过她。”

  “她是禁忌,父神不允许存在的禁忌,是整个古荒的灾难,她会像魔族的始祖一样镇压六界,逆天篡位!”

  “父神一定会降下旨意,让我们一起灭了她,即使我们不能,父神也会亲自出手!”

  “她本就不该出生,即使出生了,她的下场也是死在天谴之下,因为她是禁忌,是魔族始祖意志延续,是能毁灭古荒的灾祸!”

  古泽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冰刀架在天帝的脖子上,愤怒道:“闭嘴!”

  桃溪摇着头,拼命否认道:“不是,越儿她不是,她不是灾祸!”

  天帝一点也不怕,大笑道:“哈哈,我们天族始祖和魔族始祖原本都是父神的子嗣,血脉最亲近的子嗣,阴阳法则的中诞生的双生子,然而魔族始祖大逆不道,想要逆天弑父,所以你们魔族别想一统六界。”

  “父神不会允许的,你们培养出来的逆天第上代,也会和你们的魔族始祖当年一样的下场。”

  “你们魔族注定要陌路,注定是天弃之族!”

  “死!”

  古泽满是杀意地举起冰刀砍向天帝,明焰也面无表情地举起红莲业火拍向了天帝。

  天帝也举起了不断闪烁光芒双手,一副要自爆道:“你们要是和本尊一起死,本尊不拦着。”

  这时两道树藤缠住了古泽,明焰的手,他们齐齐看向了桃溪。

  桃溪擦了擦眼泪,眼睛红红地看着他们道:“放我父君这一次,下一次我不会再拦,我发誓。”

  古泽犹豫了一会,默默地放下了冰刀,明焰也收了手。

  桃溪跪了下来,磕头道:“父君,你走吧,以后桃溪只能做不孝女了。”

  天帝沉默地看着不断磕头的桃溪,放下了手,冷哼了一声,“我们走。”

  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嫦曦和青辞也一起离开了。

  在场的似乎已经开始相信天帝的话了,并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着重越。

  重越面无表情地扫地了他们一眼,他们又纷纷低下了头。

  清歌从恍惚中醒了过来,不管重越将来会怎么样,她对依然爱她,她冷眼地看向那些人,喝道:“你们看什么,都给我滚!”

  清歌这话一出,有了由头,他们纷纷向涂山帝告别了。

  不一会,场地上只剩下了重越他们,还有涂山一众。

  涂山后突然道:“我要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