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隆冬将至, 第一个学期到了末尾。
放假那天,南文琼一早打电话过来问她想吃什么菜,南星报了几个菜名, 带上书和相机就准备回家。
她是群里放假最晚的人, 朋友们已经在讨论该怎样给她接风,然而计划赶不上, 出门之前接到了大哥的电话。
“哥哥带你出趟远门,你先收拾一下,我15分钟后到。”
她只好手忙脚乱的重新整理行李。
卓宁提前给她买好了机票, 和她碰面之后就带她去机场。
下了飞机, 他的助理小张开车来接,南星在车上给家人朋友汇报近期内不能回去的消息, 收获N声叹息和紧随其后的加油打气。
到了横店镇某个拍摄地,小张接过她的行李和证件去附近酒店开房, 卓宁则给她一张准备好的工作证,带她进了剧组。
“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多观察细节, 比如导演怎么运镜、演员怎么走位这些, 小张会在饭点给你送餐。”
说完这句话, 有人远远喊了声:“卓导,来一下!”
卓宁应了一声, 交代B组的导演:“周哥, 这是我妹, 来学习的,关照一下。”
话还没说完, 那边另一个人又喊了“卓导”, 卓宁来不及再说更多, 匆匆离去,留下南星和B组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这种时刻,不厚着脸皮学不到东西,真正进入演艺圈之后多得是这种尴尬的场合,容不得她社恐。
南星打起精神,九十度鞠躬:“周导好,各位好,我叫南星,在这期间麻烦你们了。”
周导浓眉大眼,蓄着胡子,穿着休闲,四十左右的年纪。
他随手指向一个角落:“待那儿吧。”
只要不是像制片人那样半路塞人进组加戏,他倒不是很在意她围观,只要不添乱就行。
南星再鞠一躬,老实挪到指定地点站着。
这是一部宫斗题材的古装剧,演员们正在中场休息,不少饰演太监和宫女的群演席地而坐,有的群演偷看忽然出现的她,跟认识的人窃窃私语。
一个场务小姐姐给她搬折叠椅过来,南星连忙道谢。
没多久,副导演拿着喇叭喊话集合,六个各有千秋的古装美女依次入场,从妆发来看,她们不是本剧女主就重要配角。
周导发出开拍的指令之后,整个团队瞬间进入工作状态。
他们在拍宫妃争风吃醋的片段,粉裙女子被围在中间,其他人话里有话的刁难,她无疑是这场戏的重点。
南星重点关注她,时而盯着她怎么巧妙的走位,时而观察其他人的演绎手法,心下思考如果换作自己,自己该怎么去演。
晚上,小张接她去酒店。
第二天,小张又早早来接她去片场。
A组那边有突发状况,卓宁忙得脱不开身,接连几日都没有露面,有什么话都是让小张转述。
既来之则安之,南星安心留在B组旁观,几天下来,不仅跟工作人员混了个熟脸,还跟一个经常演女四号的演员聊过几次天。
这位前辈姓冯,得知她就读表演系,把她当成半个圈内人,拍戏间隙愿意跟她聊一些行内的话题。
导演们待她也很好,不赶进度的情况下,跟演员讲戏时会叫她过去旁听。
南星学到了很多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投桃报李,在不加重右手负担的情况下,会客串场务的角色,穿梭在各个组之间,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
直到腊月二十九,卓宁才带她回海城。
飞机在傍晚抵达,卓明来接,结果直接把车开到饭馆里。
梁朔昀等人已经落座了,司宇穿着黑色大衣,神采奕奕,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在她进来的时候,他和她眼神一撞,而后扫了眼身旁的空位。
南星懂他的意思,但是他们那排已经坐了三个人,她和大哥二哥在这排坐刚好也是三个,不好再特意坐过去。
她挨着卓明坐下,问:“珍珍还没到吗?”
以往一说到俞珍珍的话题,梁朔昀总是第一个积极回答,今日却不是如此。
他若无其事的给卓宁倒酒,仿佛没听见,兀自和卓宁寒暄。
司宇是俞珍珍的邻居,自然的接话:“她说在家里吃过了。”
南星讶然。
按俞珍珍活泼的性子,无论吃没吃过都会来凑热闹的,昨晚煲电话粥的时候,她还说今天一定会来聚餐。
不知是少了俞珍珍这个气氛组担当,还是有卓宁在导致他们放不开,这顿饭吃得中规中矩。
出了饭店,卓明仍未尽兴,拉着他们去楼上的歌房开包厢,并叫了三打酒。
卓宁悄悄付了钱,对他们说:“你们玩,我就先回去了,还有几份文件急着处理。”
既然是工作上的事,他们不好再挽留。
南星在包间外跟俞珍珍打电话,见大哥出来,跟他挥了挥手,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们在唱歌呢,你来吗?”
“你们都在吗?”俞珍珍鼻音浓重地问。
“在呢,”她担心地说,“你感冒了吗?那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我明早去你家看你。”
“……没事,我这就换衣服。”
挂了电话,南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怀着心事回到包间。
里面已经玩上了,有麦霸称号的路元瑾在深情款款地唱情歌,卓明和梁朔昀在喝酒打扑克。
司宇坐在最外面,与她四目相交,之后视线下移,落在左手边的位置。
南星意会,余光观察全场,见没人注意,这才悄咪咪坐在他旁边。
梁朔昀给她发扑克;卓明拿了空杯放在她面前,倒满酒:“平时哥不让你喝,今天高兴,喝几杯?”
她酒量不好不差,几杯还是可以喝的,顺势点头。
音响的音量被路元瑾直接拉满,司宇凑近她耳际,详细介绍扑克的玩法,雪松般冷冽的气息环绕着她。
教完扑克的打法,他在桌子底下塞过去一个小盒子,低声说:“补送的生日礼物。”
南星下意识抬眼,见卓明和梁朔昀都没发现,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把盒子放进大衣的口袋里。
不只看眼神行事,还偷偷摸摸转移物品,这也太像特务接头了……她心下默默吐槽。
路元瑾唱累了,放出原唱的歌声,搁下话筒坐到她左手边,和他们一起喝酒打牌。
酒过三巡,气氛热烈,俞珍珍姗姗来迟。
她摘下浅灰色的针织帽,把手揣进白色羽绒服的兜里,抱怨道:“外面真冷啊,要不是星叫我,打死我也不出门。”
南星见到她很高兴,招手:“珍珍最好了,快来坐。”
众人给她挪出一个空位,好巧不巧,就在梁朔昀和路元瑾的中间。
俞珍珍目光闪了闪,走向另一个空桌:“你们玩吧,我唱歌,都别跟我抢麦啊。”
卓明揉了揉耳朵,苦下脸:“完了,KTV双煞之一要开腔了。”
以前这个时候,梁朔昀第一个附和,但他状似认真发牌,没说话。
路元瑾看向司宇:“同样是KTV杀手,看人司宇,有人在的时候他就不拿麦,我们都得谢他不杀之恩。”
“你们别以为我听不见,”俞珍珍翻了个白眼,自信地甩头发,“司宇唱歌要你们命,我唱歌最多只能让你们轻伤,别相提并论好吧。”
南星听说过他音律这方面不行,上次那首生日歌听不出什么来,因此,期待地看向他。
司宇对她几不可见地摇头,亮出手中的牌,把庄家杀得鸡犬不留,接俞珍珍的话:“都是被嫌弃的受害者,相煎何太急。”
卓明认命的连灌两杯酒,无语地说:“你怎么总赢?我这个庄家都快把裤衩输掉了!”
“只要不在我视线的范围内,我并不介意你裸奔。”
“……”
说笑间,又开始新一轮的较量。
南星不甘心地打字,给他发微信:上次唱的还能听啊。
司宇拿出在口袋里振动的手机,瞄了一眼,左手拿到桌下打字,右手手指灵活的组牌。
提示音一响,南星打开聊天页面,上面是“能听的只有那一首”七个字,附带一个泪光闪烁的黄豆人表情。
回想他面无表情唱生日歌的画面,忆起海边某个清晨他缺乏感情的棒读,她决定大发慈悲放过他,没再继续怂恿他唱歌。
夜渐深,他们一瓶接一瓶地喝,俞珍珍一曲又一曲地唱,一边热闹,一边寂寥。
凌晨两点,酒局散场,代驾开车送他们回到卓家。
南文琼还没睡,穿着睡衣等在一楼,听到车声后赶忙出来看。
南星已是微醺,脸红彤彤地喊了声“姨妈”。
南文琼疼爱的把她搂进怀里,抱怨大儿子对她严格,又数落二儿子让她喝酒。
卓明醉得东倒西歪,说话不太利索:“她都成年了,喝一点,没事儿!”
南文琼看他那不着调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懒得理他,扶她上二楼,送到房门口,温声说:“太晚了,先洗澡睡觉,车里的东西明天再拿。”
南星素日里作息规律,这个点也困了,乖乖点头。
洗漱后,她却精神了很多,一时半会睡不着。
她爬起来,从大衣里取出今天收到的盒子。
里面是一条手链,以众多大小不一垂坠的五角星为主,穿插着几颗紫龙晶,很好看的款式,特别适合搭配裙子。
南星越看越喜欢,当即戴在手上,长度正好。
她满心欢喜地倒回床上,心血来潮,给他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他没睡,很快回了信息。
司宇:不是想听我唱歌?
司宇:别后悔
这是要给她唱的意思?南星翻身坐起,更加没睡意了。
等了足足三分钟,他才发来一段三十秒的语音,她期待地点开。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噗嗤。”南星忍俊不禁。
首先,她承认他平时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其次,她不能昧着良心说他唱歌也好听。
不能说是跑调,因为根本没有一个调是正确的,仿佛前一个音节威胁后一个音节说:“追到你就杀了你”,然后每个音节都狂奔在不同的道路上,堪比万马奔腾现场。
她不是没听过五音不全的人唱歌,但“不全”到这份上也太离谱了。
要命的是,他在沉默的那三分钟里应该就在哼歌,发过来的这三十秒是他发挥得最好的一段。
南星反复听了好几遍,笑得快虚脱了,没能及时回复他,就见他发来一串省略号。
司宇:……
司宇:我唱歌真的要命?
她努力忍下笑意,回曰:那倒没有,夸张了
他发了个笑脸的表情,明显很满意她的评价。
南星紧接着又发了一条:重伤而已,要不了命
司宇:……
司宇:你笑了么?
她如实回道:不好意思,一般情况下我是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司宇:笑了就好,我缺失的音乐感总算缺失得有点价值
南星怔住。
他发了条语音过来:“快三点了,早点睡吧,晚安。”
她莞尔,也发语音:“晚安。”
作者有话说:
丈母娘:晚安(*?v?*)
司宇:……
丈母娘:我说,晚安^_^
司宇:……
丈母娘(生气):咋回事,跟老婆说晚安不跟丈母娘说?不把女鹅嫁你了<(`^?)>
司宇(不满):暗恋都变成明恋了,见面还得打游击战,有把我当女婿?
丈母娘:……
丈母娘(若无其事):女鹅晚安!*^_^*
南星:……(不知道帮谁)
丈母娘(伤心遁走):还在继续支持我的小天使们晚安T-T
【没错,最后这句才是真正想说的(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