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泠手里的碗「哐当」一下放回桌面上, 连余恪都被呛了一下。

  “什么,我没有听清,再说一遍。”齐泠表情分外和善看向愿, 语调也是轻缓平和。

  向愿却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麻到了头皮, 仿佛齐泠不是让他再说一遍, 说得是「你找死是不是」。

  他也有些懵, 因为齐泠在他印象里面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但是现在的反应有点过度了。而且他也不全是玩笑,是有点胖了啊,这肚子, 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左看右看两人反应,也对自己产生了质疑,向愿站起来想摸一下齐泠的肚子,手掌往他腹部的方向探去,“等会儿啊, 我再看看。”

  这次不仅齐泠躲他,余恪也把他拦下来。

  向愿更懵了,不让摸,而且这两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商量过, 行为反倒出奇统一。

  看来这事比他想象中要更大一些, 向愿慢慢明白过来。

  而余恪拦下来也就算了,下一句话竟然就问,“你什么时候走。”

  “我…我到这里加吃饭也就半小时来着, 该走了吗?”

  他大老远从A市跑来, 虽然不是专程来看齐泠, 但是来一趟也不容易呀。

  齐泠对余恪这句话也没有反对的声音, 向愿悲愤发现没有挽留他的人, 如此无情!

  在他看了一会儿后,齐泠在桌旁拉了余恪手一下,眼神短暂交流后。

  余恪之后语气温和了一点说:“你什么时候走?”

  向愿觉得好像有一些改变,又好像没有。

  齐泠在旁边无语了一阵儿,但是他也没有走到向愿前面,而是身子半躲在余恪后面,把他当掩体了。

  问向愿,“真的胖了吗?”

  向愿这才将齐泠露出的小半边又打量了几下,谨慎开口,“也不算,你这怎么长的,手腕啊脚踝啊更细了,可是你肚子确实是大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他说的时候,向愿感觉余恪看他的眼神似乎更加不善。

  他看得太细了吗?

  向愿缩了缩脖子,感觉也不至于吧,以前虽然余恪要管齐泠,但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子,草木皆兵呀。

  但说起来他们的确比以前亲近了许多,现在都同居了。

  向愿之前去了一趟卫生间,看见客房的洗漱台上也摆着一套洗漱用品。

  如果主卧中还有另外的卫生间的话,那就说明这两人确实同居了。

  向愿觉得不应该呀,齐泠可是最不喜欢被管着了,怎么会让余恪和他一起住。

  难道是为了他做的饭?向愿回味了一下刚吃过的东西虽然的确不错,但是齐泠应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妥协的。

  他越想越感觉自己和真相隔着一层东西,因为缺少了关键性线索。

  “所以没有胖是不是?”齐泠又问了一句。

  向愿终于想起来,想起来之后觉得应该把自己脑子里进的水倒一倒,他怎么能忘了,可能是现在齐泠穿着太随意了,他一时都没想来齐泠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的。

  被他刚才那么一说指不定起来又要「身材管理」了。

  向愿思及此果断回答,“没有胖。”

  这么敷衍又快速的答案,齐泠反而更加不信了。

  但是问余恪肯定也是没有参考价值,余恪恨不得他多吃点。

  问外婆也不行,朝夕相处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好久没见面的第一眼才能看见。

  齐泠终于复盘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日子,感觉就是吃和睡,没怀孕以前,偶尔还会赛车解压,赛车对身材的要求极高,体脂率要保持在一个范围内,每次去他都得测试,而现在……

  好久没测过了,齐泠不禁沉默。

  几经权衡,齐泠最后问余恪,“我胖了吗?胖了的话我们去爬山,向愿你再呆一天。”

  这问题问得余恪不知道该说什么,当然没有,只不过是怀孕了而已。

  向愿还在场,他不可能这么说,而且这么一来,齐泠说不定又不想去运动了。

  余恪在心里权衡了一番,还是说:“没有,不用。”

  运动的方式有很多,他此前没重视起来同样有问题,不能马上勉强他。

  齐泠闻言若有所思点点头,“那去。”

  转头问向愿,“那个5A级远不远,爬山是不是要去看日出?”

  齐泠说完像是被提醒了,眸光一转,原本想看余恪的又硬生生偏移了。

  他说:“远的话就是半夜开车过去,又通宵爬,余恪不行。”

  向愿不知道改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感觉自己脸看上去应该挺扭曲的,“啊,不行就算了,我们明天可以约点轻松的。”

  “谁说不行。”余恪迫不得已开口。

  齐泠也不甘示弱,“你昨天一晚上没睡吧,白天也不补,连着通宵两个晚上,哪有这么耗的。”

  信息量有点大,向愿被炸得脑子晕乎乎的,余恪昨天一晚上没有睡觉在干什么?齐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同居……

  向愿终于避无可避直面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应该、大概、也许、可能在一起了??

  本以为住一起就够魔幻了,向愿想穿越回几个小时前,拍拍那时候的自己,表示他还是太年轻了。

  当着两个人的面他是不敢问的,得找一个和齐泠单独相处的时间。向愿现在心里猫抓似的挠,恨不得能读取齐泠的记忆他好立刻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然而独处的机会到了,饭吃完了,该洗碗了,向愿看着要去厨房的余恪,噌一下站起来。

  “我来洗!在你们这儿吃了东西,我多不好意思,让我来。”

  齐泠站在边上,本来已经想去玩了的,忍不住又退回来轻笑出声。

  向愿也是个少爷来的,会不会洗还不知道呢,现在抢着揽活的原因,大概率就是不敢让余恪洗。

  齐泠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怕余恪怕成这样,毕竟余恪也没打过他,甚至不怎么打架,他以前打架比较多。

  “别洗了,哪有客人洗碗的道理。”齐泠懒洋洋开口。

  余恪便直接进了厨房,留向愿在原地有些欲哭无泪。

  “别看了,有我帅吗?”齐泠甩下一句话也不等人,他现在刻意控制着转身的弧度,衣服能拉也拉一下,不要显出来,否则再问起来,他不好解释。

  等向愿也来沙发上坐下,接着嘈杂的电视背景音,向愿听不到哗哗的水声,也自在了一些。

  向愿关心的事还没问呢,反而得先解答齐泠这个不识好歹的问题,他幽幽看齐泠,“你好意思说我,当初到底是谁更怕他。”

  齐泠挑眉反驳,“我那不是怕,我是烦他。”

  “那现在不烦了?”

  齐泠顿了一下,往沙发一仰,抱枕盖在身上,“勉勉强强。”

  “难得。”向愿感慨。

  齐泠听着莫名不爽,开始正名,“你想啊,做饭好,有腹肌,看着凶是凶了点,可五官没问题,我干嘛不忍。”

  向愿:齐泠:两人都沉默一阵。

  向愿想起来自己之前的猜测,突然感觉也不用问了,太明显了,也就是他没来不知道,这么来一趟,啥都藏不住。

  但他还是准备确认一下。

  向愿悄悄和齐泠靠近点,又将电视的音量调大了,“你和我讲,你们是不是在一块了?”

  齐泠:“没有。”

  “真的?”

  “嗯。”

  向愿板着脸默默,“我不信。”

  齐泠手指勾着抱枕上的绒面不断划,画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形状出来。

  “不信就算了。”

  向愿:?争强好胜的齐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证明给他看!他真的超级想知道。

  向愿眼睛一转,凑近,“是不是你们还没确定,你不答应还是他不答应,诶,这都同居了,有必要吗?”

  齐泠斜睨他一眼,“你想我们在一起,这么容易接受?”

  “嗯……”向愿被问愣住了,视线来回在厨房和齐泠的方向飘,最后落回来,“不知道,可能你们关系一直不错,而且你又喜欢。”男的,话生生被主人拦腰截了。

  但齐泠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余恪看着像吗?”

  反正他的检测雷达从没对他灵敏过,这不妥妥直的。

  “他是不像。”向愿摇摇头,转而道:“可是他喜欢你啊。”

  齐泠无语了几秒钟,“你这么会说话,表白都能帮别人说。”

  看向愿竟然真的低头不好意思起来,齐泠将他拍回现实,“没夸你。”

  向愿认真起来,“没事,你想怎么做决定我都支持,反正咱们什么关系我也不说了,就是你要是不抓牢,等真的走了,别后悔。”

  “你先来的C市吧,那他就是追你来的;房子你租的吧,那他还是寄人篱下。余恪那条件,真的没必要。”

  向愿还是知道得太少了,如果齐泠把余恪做的事都说了,向愿估计直接能说他们是真爱。

  那如果再顺口说一句,是因为他怀了他的孩子会怎么样呢?

  齐泠在脑子里模拟向愿的反应,也只敢模拟一下,说是不能说的。

  向愿嗓音突然又降了一个度,“而且你之前不就是因为喜欢他,才发现自己是gay的吗?”

  他分明记得,余恪刚搬家那会儿,他都悄悄哭了几回,觉得以后见不到朋友了,但是齐泠一点反应都没有,是那种打心里透出的散漫无所谓。

  后来向愿知道不是的,是太内敛和压抑,以致爆发如山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