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有经验, 忍让指教……
简灵深深吸气。她被瞿绛河看着,面孔不由自主发烫。
但她想刚才自己那样果断干脆地说要演,便竭力做出一副专业演员的模样, 咬咬牙说“好”。
翻来覆去的一夜过去, 简灵爬起来去找瞿绛河对戏。这次她没再去敲瞿绛河的房门, 他们约好在民国别墅见面。
客厅被剧组同事占据了,于是简灵跟瞿绛河来到没人用的空旷房间。
秋日清晨的光透过窗户, 洒落在房间里,暖融融一片。
两人一时无言, 有些难捱的气氛在二人之间铺陈。
简灵想到即将开拍的亲密戏,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她垂眸把一缕头发捋到耳后。她面上平静,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完全不知道要怎样开始对戏。
“我当时就是在这里学跳舞。”瞿绛河柔声开口, 打破寂静。
“嗯,这里是挺适合跳舞的。”简灵环视四周,肯定地点头。
瞿绛河像是觉察到她的不安, 于是提议:“时间还早,要不要, 跳一支舞?”
简灵怔了怔, 旋即点头。她想这个主意不错,可以缓解尴尬,也可以让她更适应跟瞿绛河近距离的接触。
瞿绛河拿手机播放起探戈舞曲。简灵一手轻轻搁在他掌心中, 另一只手轻轻叠在他的上臂上。他们随着音乐迈步。
得益于之前的练习,他们的舞步很有默契, 每一步, 都落在拍子上。
他们面孔贴得很近, 简灵能感觉到瞿绛河微热的吐息轻轻洒落在她脖颈上。
瞿绛河静默许久, 垂眸看她,低声问:“你就那么喜欢桃子?”
简灵抿了抿唇,知道他是闻到了她的香水味才那么问。
“梅莉说我的气质偏冷,让我用偏甜的香水,闻起来会比较……嗯,平易近人。”她扑闪了一下卷翘的睫毛,“你觉得呢?”
“岂止近人。”瞿绛河勾起嘴角。
她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可口甜美,但不腻。是那种清甜的感觉。
岂止近人,简直勾人。
简灵倚在瞿绛河的肩头,也轻轻嗅了嗅。
真是奇怪,他明明都不戴那串沉香木珠了,但是身上还是有一股沉香味道,和松香还有烟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你闻出什么来了?”瞿绛河偏头,见简灵小鼻尖轻轻动着,像是嗅到鱼腥气的猫咪,忍不住笑。
“我没在闻。”简灵扭开脸,不看瞿绛河。
“是好闻的味道吗?”瞿绛河不在意她的否定,继续问。
她在他怀中,仿佛走入一片森林,千年的树木将她围绕,充满蓬勃的生命力。
“……嗯。”简灵抿了抿唇,轻轻应了声。
她听到他在耳畔低低的笑,只觉耳廓发烫。他们的距离太近了。但她又想,拍戏的时候他们的距离只会更近,脚下忽然一阵凌乱,身体随之失去重心。
她跳舞那么多年,难得绊倒自己一次。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垫在她身下。
她急忙用手撑起他的胸膛,想要起身,但是瞿绛河一手箍住她柔软腰肢。
她坐在他身上,定定地看他。
“我忽然想到个主意。”瞿绛河望着简灵,徐徐开口,“拍那场戏的时候,就当是在跳一支舞。”
“跳舞?”
“嗯。推拉周旋,你来我往。”他箍着她腰的手,徐徐向上,轻轻搭在她的肩胛骨处,同时伸出另一只手。
她感受到他的意图,也伸出自己的手,与他五指相扣。他有力的手包裹住她的。
“就当是在漫长夜晚,跳一支双人舞。”他望着她的眼睛说。
简灵怔了怔。对啊,别管什么亲密戏,就当庄沭和白梨,在跳一场意乱情迷的双人舞。
亲密戏和双人舞异曲同工。男人施展力量,而女人负责绽放。
简灵顺着瞿绛河的话想象,一下就不紧张也不尴尬了。脑海里的剧情,一下子鲜活起来。
“你说的对。”简灵冲瞿绛河露出笑容,“我好像知道要怎么做了,谢谢你,星星。”
她说完才惊觉自己竟然十分自然地,叫起了瞿绛河的小名。
大约是这阵子想起了太多小时候的事。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瞿绛河静静地望着简灵,逐渐收起脸上笑意,眸色暗下,嗓音也低了下去:“都喊上小名了,还那么客气。”
他的手往下,又紧紧箍住她的腰。这次她感觉到他的掌心热度惊人,本能一般挣脱开去。
“我们来对个台词吧。”简灵调整呼吸,对瞿绛河说话。
瞿绛河看着简灵隐藏着惊惧的猫眼,垂眸按捺下眼中晦暗波澜,再对上她的视线,柔和微笑。
亲密戏前,白梨有很多台词,多是用来激怒庄沭的,难度不低。
简灵抓着瞿绛河反复排练台词,一天对戏时间,就这么匆匆流逝。
或许是因为已经对亲密戏有了底,这一晚简灵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拍摄即将开始。
这次是室内戏,简灵坐在已经布置好的白梨小屋里,做最后的准备。
柳闻过来给简灵补了次唇膏。简灵在这场戏中穿的是白色旗袍,使用的唇膏是偏粉的色调,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夜晚盛开的栀子花,纯白美好。
“别紧张,就是一场戏而已。”柳闻对简灵说,“如果校草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不方便跟他说,我去跟他说。”
“你真会?”简灵问。
“那肯定啊,放心,我站你这边。”柳闻轻轻弹了下舌,“我还等着你顶着我美美的妆拿奖呢。”
她说完便退到一边,跟梅莉和众多工作人员站在一起,拿期待又忐忑的眼神看简灵。
简灵闭了闭眼,尽情沉浸到剧情中。
拍摄开始。
庄沭来找白梨,白梨开门将他迎进屋。她倒了酒,一边喝酒,一边对他讲述自己的身世和接近他的目的。
她感觉到他的愤怒,心想不如就这样激怒他,然后一了百了。
“我一直在骗你,从来没有爱过你。”简灵扮演的白梨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看着庄沭露出傲慢笑容,面部肌肉轻轻震颤。
庄沭紧紧盯着她,薄窄的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他上前,用力扣住她的肩膀。
“停一下!”就在这个时候,刘斐喊了一声。
简灵停下表演,拿了水和瞿绛河一起围到刘斐身边。
“还是太温柔了。”刘斐叹了口气,然后看向简灵,“简灵,你演技我是信得过的。你休息一下,想想看怎么能刺激到绛河的情绪,让他别那么温柔。你们现在,像寻常情侣吵架。”
简灵点头说好。
她转身,走出拍戏用的小楼,望着面前的民国风小巷,陷入思索。
不一会儿,瞿绛河也走出来。他站在她身边,点燃一支烟。简灵看了看他,剥一颗水蜜桃味的糖果塞嘴里。
“我那天说,让你不要做坏事……”简灵含了会儿糖果,才小声开口,“你今天可以,忘掉我说的话。”
“是吗?”瞿绛河笑了笑,“我想我们对坏事的定义不一样,你不知道坏事可以有多坏。”
简灵咬着糖果,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我明白的,简灵,”瞿绛河露出有些苦恼的笑容,“我只是过不了我自己这关。”
他说完用拇指按了按额心,然后便自顾自抽烟。简灵抬头看一眼他完美的侧脸,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简灵抿一抿唇,开口:“你说过,如果我,因为你影响发挥,你会心痛。”
瞿绛河手中动作一顿。他转头,定定望向她一双闪亮猫眼。
只有在谈及工作时,她望着他的眼神才没有躲闪,那样认真而专注。
她望着他好一会儿,然后弯唇嫣然一笑:“瞿绛河,我们一起跳一支不会后悔的舞。”
瞿绛河静默片刻,闷闷地笑出声来。
“会后悔的只有你。”瞿绛河用力咬了下烟,嗓音喑哑,“给我一颗你的糖。”
简灵递给他一颗糖果。
他撕开糖果包装,用后槽牙将美味的糖果狠狠碾碎。一时间她的气息浓郁地在唇齿间散开。
他望着她的眸色逐渐黯下去。
十五分钟休息时间过去,这场戏重新开始。
“我一直在骗你,从来没有爱过你。”白梨上前一步,发红的眼睛瞪着庄沭。
她伸手就要去拔他别在后腰的枪。但他抢先一步将枪拔*出来。
争抢之中,他的情绪经由她点燃。
近乎是本能一般,他抬手,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她的额头,他迅速拨了保险栓。
他愤怒地望着她一双美丽的眼,狠狠咬牙,终是偏转手腕,枪打在地板上。
“砰”的一声鸣响。
一只狂热的双人舞就此开始。
庄沭用力将白梨按在墙壁上。舞女娇软的身躯撞在墙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发出一声痛哼,而他用力吻上她的唇,封住她的呼声。
挂在墙边的古旧挂画应声落下。她一头乌洒落在肩头。
他有力的手指深深嵌入丝质旗袍的褶皱。她被他箍得痛苦,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想也不想就咬向他近在咫尺的喉结。
他深深吸气,越发用力地按住她,于是这支舞越发狂热起来。
木质地板上响起凌乱错的脚步声。瓷盘跌落摔碎的脆响,与高级布帛撕裂的声响与之相衬。
她乌黑的头发散开,如同一张牢固的网,在旖旎的气氛中延伸,缠绕住他的手指和衣扣。忽然之间,他不想挣扎。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收了力道,他轻柔摩挲她一缕黑亮长发。
一片漆黑的网中,他们尽情沉溺。
“卡!”刘斐拍了拍手,“这次不错!”
简灵从床上坐起身,有些恍惚。刚才的戏发生的非常自然,有点超乎她的想象。
她好不容易回神,望向身边的瞿绛河。
瞿绛河领口的扣子崩落,喉结上还有清晰的牙印。
她的面颊登时滚烫起来,脑海一片空白,她一时不知看哪里。她注意到他低垂着一双晦暗不明的眼,于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她的小腿不知是撞到了哪里,红红的一片。
她下意识地收了收小腿。她想她以后,大概不会再跳这样激烈的一支舞。
“先生?”朱晓喆抱着一件崭新的衬衫过来,小心翼翼地呼唤瞿绛河。
瞿绛河回神下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他的战袍委实受损的厉害,扣子崩了,还有撕裂。他伸手捞起被子,将简灵盖得严严实实,然后转身找地方换衣服。
梅莉很快拿了外套给简灵披上,然后扶着她去酒店。今天就这一场亲密戏。拍完就收工。
瞿绛河换完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去找刘斐。
刘斐正在回放刚才拍完的戏。
瞿绛河默默点起一根烟,站在他身后看。
“挺好的,感情到位,动作到位,没有遗憾。都没什么露的多的镜头。国内版本肯定还要删减,别担心啦。”刘斐觉察到瞿绛河站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说话,“怎么样,是不是早就期待这场戏了,拍的爽吗?”
拍戏不是来真的,不可能到最后一步。就好像一口气憋在肚子里,不上不下,委实算不得爽。
但是瞿绛河回想刚才那一幕,他成为另一个人,在另一个时代,与她撕扯。他们都做了很多,平时不会做的事情。
他感受到远凌驾于身体欢愉之上的新奇与快乐。
瞿绛河伸手碰了碰扣得整整齐齐的衣领,想到衣领之下的牙印,忍不住笑了。
“绛河你怎么了?”听闻笑声,刘斐忍不住扭头,诧异地看他一眼,“拍戏拍魔怔了?”
瞿绛河又笑了一阵,才优雅吐出一口烟,缓缓开口:“我就是在想,拍戏挺有意思。”
简灵回到套房,梅莉也跟着一起进入套房。
她给简灵脱了外套,然后让她在床上趴着,拿淡化淤伤的药抹在她身上。
简灵皮肤薄,但凡受到点磕碰,就容易出印子。此时她身上青青红红的一片,有些是人为的,有些则是无意撞到家具留下的,看起来格外惨烈。
偏偏当事人不当一回事。简灵拍完重头戏,心里格外轻松,趴着刷舞蹈视频,还跟着视频音乐哼唱起来。
“你这伤,简直是跟野兽搏斗过。”梅莉一边抹药膏一边说话。
“那确实。”简灵点头,不反对。
“你应该问瞿老师讨医药费。”
“算了吧,他为这部片子付出的够多的了。”简灵支起下巴想了想,“我还欠他很多。”
“那好办,谈个恋爱就什么都不欠了。”
简灵顿了顿,转过身子看向梅莉,皱了皱眉:“你最近是不是没少跟柳闻来往?”
“是吧。但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磕CP。我给你提建议,纯粹是从理性,利益的角度出发。”梅莉认真对简灵说话。
“半斤八两。”简灵轻嗤一声。
她坐起身跟梅莉打闹起来。
就在这时,梅莉的电话响了,是朱晓喆打来电话。
梅莉应了几声,然后挂了电话,看向简灵:“小朋友说有CP粉在酒店门口,问你要不要下去看看。瞿老师已经过去了。”
“瞿绛河对粉丝那么热心?”简灵有些好奇。
“我打听了一下,组织这几次探班的CP粉头,以前是瞿老师的大粉。三千一张的VIP演奏会门票一口气买十多张。瞿老师公司签约的音乐人出专辑,也第一时间支持。应该算是熟人吧,就见见。”梅莉说完,冲简灵笑笑,“你看你还挺有魅力,硬是把人家大粉引过来成CP粉了。不过你看你这一身伤,这次就别去看粉丝了。免得她们以为你被瞿老师打了。”
简灵轻轻哼了一声,但觉得梅莉倒也没说错。还是要以最佳状态去见粉丝。
但她忽然想起瞿绛河喉结上的印子,登时有些心惊。要是粉丝发现了可怎么办,她有些忐忑。
“我还是去看看。”简灵说。
她翻了件长袖和长裤套上,在镜子前照了照,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后,便下了电梯,来到酒店大厅
她老远就看到粉丝们。大家在瞿绛河的安排下,安静地坐在大厅里吸奶茶。瞿绛河正在认真给几个准备报考音乐学院的粉丝出意见。
恍惚间,简灵又回忆起学生时代。她走过他班级,在窗外惊鸿一瞥,看到的便是他给同学讲题认真的侧脸。
说不清的温柔美好。
简灵刻意站在绿植后等了一会儿。待瞿绛河和粉丝们的谈话告一段落,她才从容靠近。
粉丝们看见她,纷纷发出欢呼。
“大家都在喝奶茶啊。”简灵点了点头,向大家打招呼。她刻意扫了眼瞿绛河的脖子,很好,印子没有露出来。
“简灵,你要喝吗?”有粉丝将手里饮料递给简灵,“我的还没开封。”
“我不喝。”简灵摇头。
“嗳灵灵子要控制体重,肯定不能喝啦。”身边有人提醒。
递饮料的粉丝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等拍完了,我一口气喝三十杯。”简灵撩一撩头发,“你这杯看起来好好喝,我先记下。”她拿过粉丝手里未开封的饮料,看了看贴在上面的标签,然后重新还回去,附带一个感谢的笑容。
“简灵你人真好。”粉丝知道简灵是为她解围,忍不住红了红脸。
“啊瞿老师,你手腕上怎么有伤?”
简灵刚想说什么,忽然听闻有人发出惊呼。
简灵眼皮跳了跳。她抬眼看去,果然见瞿绛河的手腕处,有一道细长鲜红的伤,显然是她拍戏时指甲划出来的。当时她太投入,都没有发现。
伤在手腕处,且一大半隐藏在衣袖里,并不显眼,但还是被眼尖的粉丝发现了。
简灵下意识地将指甲微长的双手拢在身后。她哪里会想到,他喉结没出事,但手腕却出事了。
CP粉中应该有不少还是瞿绛河的老粉,万一嫌弃她对他们哥哥太暴力可怎么办。
“是拍戏时弄的?”粉丝们关切询问。
瞿绛河看看把手藏在身后故作镇静的简灵,然后开口:“路边野猫抓的。”
“那是很凶的猫吧?要不要紧啊?”有粉丝追问。
简灵咬了咬唇。
瞿绛河垂眸微笑:“我无意间伤害过她,比起她受的伤,这点伤不算什么。”
“瞿老师看起来好喜欢那只猫啊。那要不要把猫抓回去养?”
瞿绛河闻言顿了顿,然后转头,轻若羽毛的视线落在简灵的脸上——
“如果她愿意的话。”
作者有话说:
瞿老师:我现在正式宣布我有猫了。
简灵:不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