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笔录出来后, 沈助理和那位热心市民添加了联系方式处理后续摩托车上的损坏问题,接着上车送裴时屹和黎多阳回家。

  已经深夜了,黎多阳早在车里就平静了下来, 裴时屹虽没像起先那么失控,可还是一脸阴云密布,连带整个人都阴沉沉……抓着他的那只手就没松开过一次, 尤其在警局听到那个陌生男人一口咬定自己喝醉了并把黎多阳当成自己男友时, 杀气彻底控制不住,若不是几人同时拦着, 险些又冲过去把人一顿暴揍。

  唉。

  黎多阳心里闷闷酸酸的。

  以前治疗后明明非常柔软的裴时屹现在一下子没有了, 尤其在发现他身上崭新的米色风衣变得脏兮兮后,眼底那股阴戾的情绪又开始翻涌不止。

  “没事啦时屹,”黎多阳挨过去,不太熟练地叫着这个亲昵的名字哄人, 越叫越觉得害臊,“真的没事, 衣服也没扯破, 明天拿去干洗店就好了!”

  听黎多阳这么叫自己,青年纤长的眼睫顿时一连抖动几下,阴沉沉的气息转眼就没了,又是满足又是受宠若惊,其间还藏着几丝委屈的样子, 搞得黎多阳都觉得“时屹”这两个字是不是什么控制他睫毛抖动的命令符号……明明裴家里人都这么叫,怎么他现在跟着一叫,就这么大反应?

  沈助理在前面专心开车, 似乎并不知道后面的情况, 在路口等红绿灯时, 斟酌着开口:“其实警察来前,马路对面楼上的火锅店里有个靠窗的人在拿相机,好像在拍照,不过我找的人过去时,那人已经迅速离开了,还戴着口罩帽子,应该是故意蹲守在那儿……”说着,侧头往后看了黎多阳一眼,“我怀疑他们做这件事的目的有可能不在你身上……还有拍照那个人,他们配合的很好,绝对有别的目的。”

  黎多阳点头,他老早就有了这个怀疑,可还没开口,就听旁侧的人冷声道:“最近一段时间先别走漏风声,他废了这么大劲回来,肯定会盯城南那个项目,爷爷就算对他再心软,也不会让他沾染裴氏,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肯定会搞出些动静后再去争取。”

  沈助理愣道:“城南挂牌的那个块地确实不少人盯着,他不太可能拿得下……”

  裴时屹沉声说:“对他而言,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会拿下的。”

  沈助理动作微顿,等明白过来后,不可思议地回头看过去。

  “他把手伸到我身边来,我就再也不可能放过他。”

  黎多阳也听得心里震了下。

  尽管不是业内人士,但哥哥黎淮也是做的相关的产业,他对这方面也算是一知半解。

  原书里,裴佑平败掉裴氏大多产业后,为了东山再起,走了不少野路子,连违法的事都敢干,后来跑到了国外四处躲着,留了一地烂摊子给儿子收拾,原书里,裴建生算是活活被他气死的。

  如今命运之线已经改变,可人的本性不会轻易更改,尤其现在裴氏如日中天的情况,裴佑平绝不甘心被这么挤出去,那么大的财产诱惑,只会更加剑走偏锋。

  但究竟会不择手段到什么地步,这里想象的空间就非常大了。

  一个不小心,极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沈助理试探道:“如果发现他有异常,用不用阻止?”

  裴时屹淡淡道:“不用,这段时间你找人盯紧他。”

  沈助理面上平静,心里已经惊得百转千回,应道:“好的,一旦有异常,我会在之后转告裴董。”

  真走了歪路子,届时裴老爷子想心软,都难了。

  不得不说,他们小裴总是真的够狠啊……

  ……

  关于裴家内部腥风血雨的这些事,黎多阳没有掺和的打算,不过还是非常记仇地在心里给裴佑平点了根蜡。

  要么把儿子往死里坑,要么被儿子摁在地上摩擦,某种程度来讲,是不是也算是宿命里的轮回呢?

  夜里回了家,裴时屹还是怎么都不愿松开手,仿佛长在他身上一样寸步不离。

  黎多阳知道本来的病情还没好,现在受的刺激又不小,能顺下毛已经是很不错了,沈助理临走时还不太放心,当时他趁机在门外偷偷问了,才知道裴时屹以前失控是绝对安抚不下来的,很多时候裴老爷子只能强行把人关着。

  此时此刻,对此毫无办法,可先前在泥泞和人扭打一场,总要洗个澡,黎多阳摸着那张脸哄着说:“你总不能让我这么脏脏地上床睡觉吧?”

  看到他身上那些脏污的泥水,那张深邃的面孔扭曲了下,等注意黎多阳还看着自己,又连忙垂头躲避着视线抱过去:“我给你洗!”

  黎多阳呆了两秒,脸一红,反驳的话语还没说出来,裴时屹就已经往上托着他的大腿把人高高抱起来,进了浴室后,突然又像个小孩一样安静地抱着他半晌不动。

  空气潮湿。

  这个拥抱热乎乎的。

  “……怎么了?”

  “对不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黎多阳赶忙仰头,吧唧几下亲亲他的脸颊,“你别这样,我不是块一碰就碎的玻璃,裴时屹,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不管在任何时候,我都会尽全力保护自己,我有这个信心。”

  发自肺腑的一番话。结果,原本在他亲亲时身体柔和下来的身躯再次紧绷,还用一种遭受重创的眼神望向他,头发丝里都透着难以言说的委屈!

  黎多阳:“???”

  唇珠被吮着重重咬了口:“你之前不是这样喊我的。”

  黎多阳:“……”不会是因为名字吧?

  他眉头微跳,试探地叫:“时屹?”

  一瞬间,锋利的眉眼微垂,像是完全被抚顺了毛的小狗,颤着眼睫挨上他脖颈处,不久前的那些怨念顷刻烟消云散,一边挨着人还一边腾出一只手做正事——帮他脱下那身满是泥水的风衣。

  黎多阳恍恍惚惚,不过脱下风衣后,看到里面的衣服也被雨水浸湿,注意力就全回到了自己身上,一时间总觉得的全身的皮肤都像是沾上雨水,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不自在……

  脱好了,裴时屹没有任何离开的迹象,转身开始调试水温了。

  黎多阳:……

  算了,他们之间那些事,也不差一次坦诚相见。

  把脏衣服全都放好,黎多阳走过去时,反而没先前那些拘束了。

  黎多阳的腿白而细长,热水淌上去,不多时就透出红气。

  这种时候,裴时屹除了耳垂红得不自然,倒还能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一边帮他洗澡一边检查他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留下伤痕……即将洗完时,终于在腿弯里发现了小指甲盖那么大的淤青,一下子,整张脸都黑了。

  黎多阳无比清晰地见证了他变脸的过程,还以为那里藏着什么骇人的伤口没被自己发现,蹲下去看,看完后:“……”

  裴时屹一脸阴郁,氤氲的水汽里,表情堪比悬疑片里被触碰到底线的病娇大反派。

  眼看那张好好的脸又要扭曲,黎多阳:“那个……”他哭笑不得,抓着青年宽大的肩膀维持着平衡,抬起那条腿甩甩晃晃,“根本算不上伤的,应该是前天在宿舍不小心撞到椅子时留下的,现在早没感觉了。”

  “真的?”

  “真的!”

  “大反派”的脸这才变回正常时的样子,高大的身躯蹲在那里,对着那块几乎要看不到的淤青轻轻吹了吹。

  “……”尽管觉得很离谱,可还是还受不住他这个模样。

  膝弯处被温热的气息吹动,酥麻感从脚底源源不断冲上头顶,黎多阳脸皮滚烫地把他拉起来:“好了。”

  “没好,”裴时屹蹙眉认真道,“还青着。”说着又蹙眉过去吹了几下才站起身。

  黎多阳一看他就神色复杂,直到被冲洗干净,抱进放好水的浴缸里才没辙地叹了口气。

  ……水温很舒服,他趴在浴缸边缘,因为无聊,脚偶尔抬起踩一踩上面的泡沫,可玩水也很难玩得专注,不远处,淋浴区水声哗啦啦啦的,根本做不到无视。

  尽管一眼都没往那里看,脸上却在持续发热。

  没多久,水声停止,室内变得安静了。

  就看一眼好了。

  黎多阳斜眼悄悄瞥过去。

  ……牛!!!

  不得了!

  人比人气死人!

  黎多阳连忙往后挪,挪到一半就被用力捞到怀里。

  水雾中,微张的嘴巴被趁机堵住吮咬,追逐纠缠,对方强大的侵占欲让他的唇齿无法自控,有几秒甚至忘了呼吸,等那阵眩晕过去,造成这一切的人又一脸温良地侧过头,渡气似地让他呼吸,看他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眨动,又一下恢复原样,视线深锁在他脸上,垂头,混蛋地碾着那双柔软可欺的唇,狠狠撬开齿关……

  黎多阳先前的懵懂因此时从未有过的体验消失得一干二净,明明都是接吻,可和之前一点儿都不一样!奇妙,迷茫,还有些羞于启齿的兴奋。

  水温凉了一些,他却不觉得冷,晕乎间那种极致的安全感让他的思维也变得天马行空,感觉自己像是一条鱼,自由自在又快快乐乐,如果真是鱼就好了,和裴时屹这条大鲨鱼每天在海里游荡玩耍,游腻了就跳出水面看看外面,多好呀!

  裴时屹垂眸,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将黎多阳从水里抱出来,怀里的人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两只手彼此揪着,极天真的模样,他擦水的动作不知不觉就变轻了。

  没水了,小鱼被抓到啦。

  黎多阳眯开一只眼看他,红扑扑的脸蛋抿着笑。

  那一秒,裴时屹险些没抵抗住,迅速用浴巾把他包住,到了床上,圈着人狠狠亲过去,从额头亲到颈窝,都快要亲出印子来,简直喜欢得心都要颤了,一连叫了几声宝贝。

  黎多阳臊得脸更红:“你别乱叫。”什么宝贝,他才不是呢。

  “才没乱叫,”裴时屹紧盯着他,片刻后又亲不够似地用力封住那双唇,一会儿重一会儿轻,当真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你喜不喜欢我,都是我的宝贝。”

  黎多阳离开的那些年,他无数个梦里把人抱在怀里喊着宝贝,可每次醒来,只有他一人。

  好在,现在不是了。

  宝贝终于找回来了。

  黎多阳根本抵抗不住这些情话,昏头昏脑地抱紧了对方的身躯,呼吸凌乱,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被迷住了,仰头抵着对方高挺的鼻梁,放纵着裴时屹越来越混蛋的举动……

  可终究没到最后一步,裴时屹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额角的青筋混着细密的汗珠,忍得像是要疯了,猝然间放开他,下床疾步冲去浴室又一次冲起澡来。

  黎多阳:“……”

  他飘飘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嘴巴,有些郁闷,不过仔细想想,又慢慢理解了。

  唉,有些人就是在这方面非常保守,结婚前绝不越雷池一步。

  他也不能用自己的观念要求别人。

  不过,还真没想到裴时屹是这种人……

  本来还想,既然程序都混乱了,不如趁着今天气氛到了去试试那次在某文章链接下看到的视频是不是真能有那么厉害,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交到一个保守的可爱男朋友,就要尊重他的想法。

  黎多阳有些遗憾地想。

  与此同时,浴室里的青年一边冲着凉水澡一边不停地念着曾经抄写过无数次的经文,拼命将那股冲动压下去后,双眼微红地看向门外的方向。

  ……总算没把人吓到。

  阳阳那么重视仪式,没正式在一起绝对不允许自己那么对他。

  闭上眼睛迅速继续念心经……

  不能急……不可以……

  卧室床上。

  等裴时屹从浴室出来后,黎多阳立马扒拉过去,搂着青年脖子体贴地亲咬吮啃,亲昵极了:“时屹,我会尊重你的。”

  “?”裴时屹眼底还残余着红血丝,满头雾水地看他,没几秒又被他笨拙却热情满满的双唇撩拨得又一次险些失控,黎多阳亲起人来毫无技巧全是感情,吧唧啪嗒地能亲出好多声来……

  紧绷的下颌线都微微颤栗,裴时屹又气又无可奈何,手掌扣住他圆润的后脑勺,翻身报复性地“吃”回去……

  ……

  第二天是周六,熬夜后的黎多阳放纵地睡了一上午。

  快十二点被裴时屹从被窝里捞起来时还不太情愿,噘嘴咕哝:“我再睡十分钟。”

  “睡久了晚上又要失眠,”裴时屹黏糊糊地亲他脸颊,“附近新开了一家川菜馆。”

  黎多阳好久没吃川菜了,顿时坐起来,糊里糊涂地眯着眼睛开始穿衣服。

  裴时屹在一旁帮他,照顾小孩子一样给他把衬衣套上,还格外细心地给他整理领口……洗漱完出来,裴时屹已经把外套穿好了,手上拿着同款的米色风衣过来给他披上。

  黎多阳一看,目瞪口呆。

  先不说风衣昨天已经脏了,裴时屹身上这件同款的是哪里来的?

  “那件早上让人送到干洗店了,这件是新的。”

  “???”

  “也是早上让人送来的,”穿着同款风衣、明明拥有堪比超模的身材却直勾勾盯着他,像是走不动道了,“还是你穿最好看。”

  黎多阳红了耳朵:……是不是太夸张了?

  而且这句话该他说吧?

  不过一起来就被糖衣炮弹轰炸,黎多阳心情跟开了朵花似的,面上淡淡一笑,出门后,下意识就挽住对方胳膊。

  青年身躯略微僵硬了一瞬,随即将他挽自己胳膊的手扣紧,恨不得连手带人都装进口袋里……

  进了电梯,黎多阳不知道他脑子想着什么,看他神色异常便问:“你怎么了?”不会被他昨天亲虚了吧?这么一想,干笑着心虚了起来。

  之前看过相关报道,这种事也需要节制的,他一上瘾就跟专门吸阳气的小妖精似的吃人嘴巴……

  裴时屹百转千回的思绪终于停下,因为对方在外亲密举动而沸腾的血液在看到那张似乎带着羞意的笑脸后,多年来都在压制的情绪近乎达到顶点,又在溃堤前屏息,及时将那股冲动全都关了进去,只垂首将对方的唇角含住吮了下:“没事。”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黎多阳挽着他的手没抽走,裴时屹唇角微微扬了下,自然无比地揽紧舔嘴唇的宝贝往前走。

  ……

  这边,各怀心思的小情侣仿佛没经历昨晚的突发意外、感情反而更上一层楼似地在外吃饭逛街甜蜜蜜约会;而另一边的情景,却是截然不同的凝重。

  酒店房间里,裴佑平已经将那个号码重拨了不下十次,除了第一次是秘书的敷衍话语,其余几次都是无人接听。

  张美妮化着妆道:“你当年得罪了沈家,人家现在不愿意理你也是情理之中。”

  裴佑平皱眉:“我当然知道这个,所以回国前才会特意发那样一封邮件详细解释,昨天还亲自登门道歉,这辈子我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明明说了会详谈城南的合作,结果他现在又装死!”

  张美妮拿起口红,涂着嘴唇叹气道:“当初你儿子把你捆着跟沈家解除联姻,人家都被吓坏了,现在躲着你们裴家还来不及,哪儿敢跟你搭线,要我说,你想干成一番事业,还是得从小处开始,别想一口气吃个胖子,城南那项目哪有那么容易就弄成,又那么多人盯着,沈家愿意要跟你合作,你还得小心其中有诈呢!”

  裴佑平握拳:“别扫我的兴!业内的事你也就一知半解,懂什么?我带你回来是让你给我打些下手,不是让你一直泼冷水的。”

  “你倒是找点儿事给我做?我不懂业内的事?当初你从分部回总部的那个大单子是谁帮你促成的酒局?谁帮你谈妥的?要不是为了儿子,我还不稀得回来呢!”

  “……”

  裴佑平被她几句话怼脸色发青,一肚子郁气想要发作出来,若是以前,早就忍不住摔杯子了,可境遇早已不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孤立无援,队友也只有那么寥寥几个有用的,实在不能再把身边这个紧要的给逼走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想着,又强笑着过去:“好了,我也就跟你开个玩笑,现在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和孩子吗?你说你气什么?帮着我拿下城南那个香饽饽,一切就都好了。”

  张美妮哼一声:“你说的倒容易,要是你还是裴氏那个裴总也就罢,求人的时候大多人也愿意卖你一个面子和人情,现在谁都知道你被裴董放逐在外,和你那狠厉儿子又水火不容,但凡以后想跟裴氏合作的,谁敢上你的船?不攀着裴氏的,又何必跟现在自保都难的你联盟?”

  裴佑平一愣,摇头笑道:“你啊你,路那么多,就只想那一条,你当我是傻子,在国外就想不到这些?我能费那么大劲回来,肯定也想过些走不通正路的后路。不管怎么说,我势必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让那不孝子知道什么是后悔,谁才是他老子!”

  张美妮转脸看他:“什么后路?抢银行啊?”

  裴佑平脸色微白,半晌后道:“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应该知道,我手上还有一笔钱。”

  “你说的是那九千万?那宗地的零头都不够!”

  “谁说的是用来拍地的?”裴佑平朝她神秘地笑了笑,“目前,我这里是有些孤立无援,可在M国待了那么久,也不是去吃白饭的,那位Jones你还记得吗?”

  张美妮脸色微变:“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少跟那人来往,他不是走正经路子的,小心他把你……”

  裴佑平皱眉打断她:“张美妮,你要一直这种心态,那还是回去吧!我这次回国是为了干大事的,你少说这些小家子气的话!”

  张美妮一怔,看他是真生气了,这时候呛他也讨不到好处,心有不甘地扭回头,顾自化妆不理他。

  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不安,余光时不时往那里瞄去。

  裴佑平已经拨通了远在M国的号码,很快,起身笑着用英文和那边聊起来……

  张美妮全程没出声,隐隐听到其中几个词后,忽然间瞪大眼睛。

  裴佑平挂完电话,她赶紧起身压着声音道:“……走私?你疯了吗?”

  “大惊小怪什么?”裴佑平斜她一眼,“逢场作戏地接几句话而已,看你吓成什么样了?就算真到那一步,Jones也有的是路子,他那边的人稳当得很,这事没你想象中那么可怕。”

  张美妮简直受不了了:“我是来享福的,不是来陪你吃牢饭的!你要真敢干这个,咱们还是趁早两清吧!”

  裴佑平表情猛地冷下去,眼睛眯了下,片刻后又走到她身侧,柔声笑道:“火气那么大干嘛?我也只是想从Jones那里看看能不能拉些人脉,哪儿到得了你想的那一步?我还能害自己不成?我是回来拿回裴氏的,你难道不想做未来的裴家女主人?”

  “不可能,”裴佑平冷下声,“你把老爷子想的太简单了,我当了他那么多年的儿子,还不了解他?下了的决定就不会轻易收回,他当年那么绝情,现在怎么可能为这些照片就当一切没发生过重新接纳我?”

  张美妮:“……”呵呵,还不是你当年干的那些好事全被你儿子抖出来了?嫖/娼还上了新闻,真丢人丢到全国了,自己不争气怪谁?!

  “那些照片是很重要,但也要用对地方,”裴佑平捏着她的下巴叹了口气,“我得先在元旦前干出点动静来,在老爷子对我刮目相看时再让他发现那些照片,到时候回裴氏,才是易如反掌。”

  他年轻时为了得到裴建生的认可,在黎家人面前装了那么多年,平时为了摸清父亲的想法,做的事又岂止这一件?没人比他更清楚裴建生的性格,某种程度来说,确实在乎情义,可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又只会以自己为重,尤其是在他母亲去世后,家庭的和睦在裴建生眼里更是重中之重。

  亲孙子多年前却因为黎家那个外人的孩子和生身父亲闹得你死我活……裴时屹做的疯事,裴建生比谁都清楚,为了不任由这种情况继续,那时态度就变了……不然,当年也不会把那桩自己曾经极力维护的娃娃亲视作洪水猛兽。

  手里这些照片,绝对是敲醒他糊涂父亲的一记响钟!

  但想风风光光回到裴氏,要做的就不仅仅是这些了。

  为了利用好眼前这个女人,裴佑平放下身段又说了几句好话,搂着人亲密一番,正要上床去,张美妮却推开他说:“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你跟我好好说,你真不会信那老外的话吧?”

  情趣顿时一扫而空,裴佑平起身回到沙发上,烦躁地点了根烟放进嘴里:“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刚不都说了,随便聊聊而已。”

  “你知道就好。”张美妮这么说着,心里依旧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拧眉起身道,“今天不太舒服,我去洗个澡,等会儿还是早些睡吧,明天早起去沈总家再拜访一趟,指不定人家就被打动了。”

  裴佑平吐出一口烟圈,好笑地看着她:“行,要是成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张美妮翻着白眼进了浴室,满脑子都在想自己这一趟回得到底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