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池回到酒吧室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进过侍应生的提醒苏池才知道,那几个人去另一边的餐厅吃饭了。

  侍应生领着他走到餐厅打开门,一张大的夸张的圆桌零散的坐着下午打牌的几个人,菜已经上齐了, 却半天没见人动筷子。

  唐文盛回头见苏池进来, 笑着招呼:“终于回来了, 都等着你开饭呢!”

  苏池一愣,他明明没想叫人等他。

  唐文盛解释:“你不来庄鸣爵就不肯动筷子, 他不动筷子咱们哪儿敢随便动?”

  一句话既捧了庄鸣爵又捧了苏池,庄鸣爵哼笑一声表示这锅自己不背。

  “我可没说过这种话,明明是你自己起的哄说要等人到齐。”庄鸣爵冲苏池招了招手:“苏苏, 来这儿。”

  庄鸣爵身边的座位已经摆好了碗筷,应该是特意给苏池留的。

  “今天的主厨是特地从一家京城老字号挖过来的,坐了快四十年的京帮菜, 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唐文盛热情的介绍道。

  苏池刚刚拿起筷子, 一块海参就被夹进自己的碗里, 苏池低头扫了一眼, 随即抬头,果然,除了唐文盛, 一桌人正用一种震惊又膈应的眼神盯着他。

  “你吃你的, 不用管别人,”这么说着, 庄鸣爵又夹了一段红烧牛尾放进苏池碗里。

  既然庄鸣爵这么说了,苏池当然也不再客气。他夹起海参轻轻抿了一口, 海参软糯透味, 带着一股浓郁的葱香。

  还不错。

  “好吃吗?”庄鸣爵问道。

  苏池点点头, 一条海参刚刚下肚,一支刚刚包好带着温热的烤鸭卷就送到了嘴边。

  “张嘴。”

  明明不是一个会伺候人的人,照顾起苏池来却格外的理所当然又得心应手。

  苏池把烤鸭卷咬进嘴里,侧眸瞥见庄鸣爵干净的透光的餐碟。

  “大哥,你不吃吗?”

  庄鸣爵笑笑:“先把你喂饱。”

  这话说的着实暧/昧,楚少一副被闪瞎了狗眼的样子,哼了一声把头瞥向一边眼不见为净,唐文盛哈哈大笑几声,端着酒杯和领几个人聊起最近的金价。

  此时,餐厅大门再次打开,楚少带来的小情人低着头走进来。

  楚少正有火没处发,看见那人进来粗声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后厨在做饭你tm去帮着洗菜了?”

  这句话声音大且实在难听,一桌子人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来,有些不满的看着楚少。

  “只是出去久一点,女孩子的私事,楚少不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吧?”

  楚少原本就憋着一股气,见苏池帮自己的情人说话,愈发不爽道:“我教训我的人,跟你有个P的关系?”

  “原本是和我没关系的,不过楚少这明显是迁怒吧,”苏池笑笑,“因为不服气我赢了你十万块,有不好对我怎么样,所以只能在自己情人身上撒气。”

  唐文盛全程端着酒杯看戏,直达这话一出,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意。

  这里但凡长了眼睛都知道就是这么回事儿,但是为了大家体面,彼此都心照不宣。

  只有苏池敢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

  这句话无疑重重打了楚少的脸,他顿时涨红了脸,腾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庄鸣爵刚刚剔好一块糖醋鲤鱼要往苏池碗里送,听见这话,筷子不由的一放,盯着楚少目光变得十分冷峻。

  眼看着场面就要乱起来,场上没一个人出声,只有楚少的情人伸手拉住他劝道:“楚少,算了算了,为了这点事闹不好看。”

  “你tm算哪根葱,敢我的事情?”楚少挥开她的手,转头怒瞪对方,结果一回头,先看见的是女人脸颊上明显的肿起。

  “你脸怎么了?”楚少皱眉道。

  “没,没事。”女人匆忙捂着脸,“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撞哪儿了还tm能撞到这种地方?”楚少明显的不信:“这是被打的吧?谁tm不想活了敢动我的人?”

  苏池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自己做的孽这会儿倒开始装男人了。

  女人抿着唇不敢吭声,她当然不敢说是楚少弄得,但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说辞。

  “去找点消肿的药来。”楚少招手吩咐侍应生,伸手摸了一下女人的脸颊,冰凉凉的触感和正常皮肤温度差距太多,楚少挑眉,“你冰敷去了?”

  女人这才点点头。

  刚刚出去的只有两个女人和苏池,这个人的员工不可能有这个担心打客人,楚少睨着苏池:“不会是你动的手吧?”

  苏池都要被这感人的逻辑给气笑了。

  “楚少,想找茬不用找这么多借口,”苏池不见慌张,也丝毫不给对方面子,“想做什么,直接招呼就好了。”

  “不是的不是的,楚少你误会了。”女人忙解释。

  “我误会了?”楚少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自己的情人又看了一眼苏池,“这是怎么了,你帮他说话,她又帮你说话,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出去半天,回来关系就这么好了?”

  唐文盛终于有点听不下去了,冷声警告道:“楚乐成,楚二少,说话做事是要讲证据的。”

  “我怎么不讲证据了?他姓苏的勾搭我的女人,我tm还不能问一声了?”楚少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前后矛盾狗屁不通,但是他无所谓。

  苏池说对了,他就是想找茬而已。

  楚少看向庄鸣爵:“庄总,我也不是为难你,打牌的事儿算了就算了,十几万块钱我楚乐成输得起,但是挖我墙角这件事,咱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这盆脏水泼的十分没品,却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输钱是小事,被自己的小情人戴绿帽子可是关乎面子的大事。

  不管真假,楚少就不信庄鸣爵能吞下这口气。

  庄鸣爵此时一脸郁色,等了这么半天,他筷子上的鱼肉早就凉透。庄鸣爵放下筷子,抬眸看了一眼对面那个嚣张的年轻男人。

  只这一眼,就让楚少浑身一哆嗦。

  他控制不住的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居然为了这种事情得罪庄鸣爵。

  奈何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办法回头,庄鸣爵长腿交叠,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

  他转头看了一眼苏池:“你喜欢那个女人?”

  这句话问的十分平静,但只有苏池看得清,那个男人浓黑的眼眸深处蕴含着多么汹涌的情绪。仿佛只要苏池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在座的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当然没有。”

  苏池回答的很坚定:“只是刚刚在洗手间外碰到了而已。”

  “哦。”庄鸣爵挑眉,表情变得慵懒,“那你打了她?”

  “没有,”苏池满脸黑线,“楚少他自己动的手,还要赖在我头上,大概故意找茬。”

  楚少一愣,这才回想起来牌桌上他挥过这个女人一巴掌,难不成是那个时候?

  他一向脾气暴躁不知收敛,根本就把这些事情放心里。

  他是真的忘了。

  楚少不觉得有些心虚,但是此时此刻再解释反而跌面子,他只能咬着牙硬撑。

  庄鸣爵点点头,他端起面前的放着的红酒瓶看了一眼,这是刚刚吃饭的时候不知道谁要的,细长的红酒瓶在一桌子中餐边显得尤其突兀,但其实只要喜欢,突不突兀的又有什么关系?

  庄鸣爵握着瓶身,手起瓶落,随着一声玻璃破碎的脆响,红色的酒液在空中炸开,在场所有人均是一愣。

  酒液染红了庄鸣爵半边衬衫的袖口,滴滴答答如同血/液一般。

  庄鸣爵把破碎的酒瓶扔给身边的一个侍应生:“你,去把那个女人的脸划花。”

  唐文盛也惊了:“鸣,鸣爵——”

  “没听懂吗?”庄鸣爵冷冷的看向那名服务员,“放心好了,死了伤了都算我的,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见庄鸣爵像是认真的,楚少立刻护在情人身前,大叫道:“你tm想干嘛?”

  庄鸣爵这才看向他,嘴唇轻勾冷冷一笑:“你不是说我的人打了你的人,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大可以直接把你的指控兑现。”

  “你——”庄鸣爵的疯实在是远超楚少的意料,他大叫:“你不能这样!”

  庄鸣爵并没有理会他,他见那名侍者战战兢兢的样子,随即站起来:“不敢吗?那我来。”

  “庄鸣爵!”楚少咬牙,“你敢动我的人?”

  庄鸣爵冲他笑了笑:“你觉得我不敢吗?”

  楚少哑了,庄鸣爵是个疯子,还是个有钱有势的疯子,他是真的敢。

  楚少张了张嘴,半晌之后才缓缓垂下头:“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

  “哦?”庄鸣爵挑眉:“哪儿不对?”

  楚少咬着牙:“不该针对苏池。”

  庄鸣爵挑挑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十分满意。

  楚少握了握拳:“大不了,大不了我下次不带人来了。”

  “恩,”庄鸣爵点点头,“你也不用来了。”

  “什——”楚少不解,“凭什么?每天的会费我们家一分钱不少交,你有什么权利不让我来?”

  “那是你哥的会费。”庄鸣爵纠正他,“你私用你哥的客户信息进入我们的俱乐部,我没取消你们的会员资格,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

  庄鸣爵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他:“我当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为了看你在这儿闹事的。”

  楚少哑然,这个俱乐部是他哥好不容易才托关系搞到的名额,这里既是商界重要信息的聚合地,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楚少一直听说会长是唐文盛,凭什么他庄鸣爵来这儿指指点点。

  庄鸣爵一笑,他当然清楚少在想什么。

  “现在的会长当然不是我,不过也不是唐文盛,他只是代管。这个俱乐部其实存在已经超过三十年了,可以追溯到上一代。”

  “现在的会长,是我爸。”

  楚少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完了。

  他哥要是知道他弄丢了这里的会员名额,搞不好真的会打死他。

  楚少张了张嘴,求饶的话卡在嘴边,他仰头看向庄鸣爵,对方冷酷的视线已经宣告了答案。

  这次,他是不会留情的。

  庄鸣爵随手抽了张餐巾擦了擦手上的酒渍,冲苏池招招手:“苏苏,走了。”

  除了庄鸣爵砸酒瓶的那一下,全程苏池都表现的很淡定,场面再乱也不打扰他吃喝。

  庄鸣爵叫他的时候,苏池嘴里还含着半块牛尾骨。

  听见庄鸣爵的呼唤,苏池立马吐掉骨头,利落的擦了擦嘴跟上去。

  唐文盛惊讶的轻笑出声,趁苏池路过的时候小声问道:“你都不害怕的?”

  “怕什么?”苏池笑笑,安慰似的摆了摆手,“我大哥这个人,真要动起手来,是不会跟你啰嗦的,安心好了。”

  一个谈了没半年的小情人居然能和他这个发小聊庄鸣爵是什么人。

  唐文盛不觉的发笑,他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池和庄鸣爵牵在一起的手。

  这两个人,还真有意思。

  庄鸣爵牵着苏池的手,路过那个女人时稍稍顿了顿。

  他的眼神过于可怕,女人不受控制的瑟缩了一下。

  “刚才抱歉,我对你没有敌意,今天的事情与你无关,你的精神损失费后续我会补上。”庄鸣爵的表情高深莫测,“但是以后,千万记得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丢下这句话,庄鸣爵就拉着苏池离开。

  法拉利已经由泊车员开到了门口,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车门一关,里面瞬间变成了只有两个人的封闭空间。

  庄鸣爵阴沉着脸去摸抽屉里的烟,想起苏池还在车上,就闷闷的放了回去。

  苏池有些好奇:“你真的在生气啊?”

  庄鸣爵笑笑,并没有回答。

  楚乐成那句「找苏池的茬」并不是他如此生气的真正原因,他气的是,他居然造谣苏池喜欢那个女人。

  庄鸣爵阴冷的想,他都tm没得到苏池的喜欢,别人凭什么?

  哪怕知道这只是一句假话,庄鸣爵还是忍不住生气。

  干脆,直接让那个女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这样最干净。

  苏池是他的,谁都不能惦记。

  假的也不行。

  苏池好笑:“你到底在气什么?”

  庄鸣爵吐了一口浊气,伸手发动车子:“走,带你去吃鱼。”

  苏池一愣:“什么鱼。”

  “糖醋鲤鱼。”

  他好不容易挑好的一块,苏池都还没吃上一口。

  作者有话说:

  我庄鸣爵今天必须要让苏苏吃到我亲手挑好刺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