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分。

  几位考官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林宥绅不想让女儿走科研这条路他们都知道,但这六分着实有些低了。

  他们给林以鹿打十分,其实不全是看在林宥绅的面子,林以鹿她配得上这十分。

  带过林以鹿的院长和教授都知道, 她能坚守自己的信念去努力拼搏, 男孩子能做的事情她也能做, 不喊苦不说累,孤傲坚韧, 屹立不倒,这点和当年的林宥绅很像。

  林以鹿看到大屏幕上的分数,本就没底的心田凉如荒原, 她微微弯腰鞠躬, 随即走下了主席台。

  “林宥绅怎么给那么低的分数啊?不应该啊……”

  坐在林乐玥前面的那个男生嘀咕完,转回头,小声问:“乐玥,你爸是是不是对林以鹿有意见啊,林以鹿的创新理念很好啊,不给九分都说不过去。”

  林乐玥余光瞥了眼旁边的靳博屹, 挺直脊背矫正仪态,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我爸挺严格的,对人要求高。”

  男生点了下头, 张唇刚想接话,坐在林乐玥旁边的靳博屹突然开口问:“林宥绅是你父亲?”

  林乐玥从来没有想过靳博屹会主动跟她说话, 欣喜到四肢都绷紧了:“是、他是我父亲。”

  “呵~”

  靳博屹意味不明地冷笑了声。

  林乐玥不知道他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知道她是编造的?应该不会吧……

  林以鹿回座位坐好, 整个人都有些丧, 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样, 演讲也不想听了,靠在椅背上闭起眼。

  靳博屹正侧头看林以鹿,林乐玥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她那么大个人在这他看不见吗?为什么只看她?

  林乐玥往后靠,完全挡住了靳博屹的视线,靳博屹皱眉收回视线。

  二十三个人参考,有九个人被淘汰了,一出礼堂,那九个人都没忍住掉了泪,一个学期的努力在此刻被否了,给谁谁都受不了。

  骄阳炽烈,滚滚热浪扑面。

  靳博屹松了松领带,目光穿梭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还没看到人,就听到有人喊他:“靳先生。”

  靳博屹斜侧身,林宥绅的特助走过来:“我们家先生有事找你。”顿了下,他低声补充道:“小姐也在。”

  靳博屹点了下头:“嗯,带路吧。”

  卫进认得那男人是林宥绅的特助,看着他们远走的背影,胳膊肘碰了下肖介:“书生介,你说,林宥绅找我们屹哥干嘛?不会是看上我们屹哥的创新方案,想买的他的方案吧?”

  肖介默了会儿,摇头:“不清楚。”

  林宥绅的特助带靳博屹到走廊左手边的会议室,此时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林宥绅和林以鹿。

  进会议室前,靳博屹已经系好了领带,干爽的短袖白衬衫、西裤都没有一丝皱褶。

  听到敲门声,趴在会议桌上的林以鹿微微抬起脑袋,看向门口。

  靳博屹站在门口,黑发松软又柔和,五官英挺俊逸轮,脖颈线条流畅地延到白衬衫领口内,金灿灿的阳光投射在他的身上,周身轮廓仿佛笼罩上一片轻柔的光晕。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帧很模糊的画面,一时间让她分不清真假与虚幻。

  林宥绅坐在会议桌主位上,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再看向靳博屹:“进来。”

  “林叔叔好。”靳博屹这回没叫错。

  靳博屹拉开椅子,在林以鹿对面坐下,林以鹿也不趴着了,直起腰看林宥绅:“爸。”

  为什么叫他过来?

  林宥绅将手中的文件合上,放在一旁,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他俩,来回扫荡,声线沉稳的问道:“你们还在交往?”

  话落间,靳博屹和林以鹿短暂的对视了眼。

  林以鹿垂下眼帘,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两人的默契度在此刻归为零,靳博屹不知道林以鹿有没有跟林宥绅说他们已经分手的事。

  沉默了会儿,靳博屹开口回答:“我们……”

  后面的那三个字有些说不出口,靳博屹喉结滑动间,林以鹿说:“分手了。”

  像是怕林宥绅不信,她又一次说道,这一次的声音很轻很低,是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说的:“真的分了,爸,您别再问这个问题了行吗?”

  “行,我不问这个。”林宥绅很爽快的答应,老奸巨猾地换了个问题:“未来你们还有可能复合吗?”

  “爸!”林以鹿的音调略略拔高,刚想说‘您能不能别插手我的感情’。

  只见靳博屹突然站起来,朝着林宥绅微微鞠躬,郑重又认真地说:“叔叔,我会处理好家里的事,给您给她一个交代。”

  林以鹿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心里升腾起的情绪陈杂交织,无处安放。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宥绅没开口,靳博屹就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宥绅不可能没听出来,他起身时拍了两下靳博屹的肩膀,说了两个字:“十分。”

  林以鹿:“……?”

  林以鹿微皱着眉头,在想这十分是什么意思。

  靳博屹直起腰,他似乎听懂了‘十分’是什么意思,牵起嘴角:“谢谢叔叔。”

  林宥绅‘嗯’了声,看向女儿:“回家。”

  三人一起出会议室,靳博屹礼数周全,送他们上车。

  上车前,林以鹿和靳博屹非常隐晦地对视一秒,靳博屹轻声对她说:“周一见。”

  他的那双桃花眼闪着惑人而深情的光,林以鹿怕自己深陷进去,别开脸,坐进车里才慢慢回他:“周一见。”

  回淮京的路上,林以鹿一直在想林宥绅那句‘十分’是什么意思,是对靳博屹很满意的意思吗?

  林以鹿不确定,她猜不透她爸爸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靳博屹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事情都发展到全网皆知的地步了,他们还怎么复合?

  七月初旬,期末考试前,下批出国交流的名单和时间出来。

  物理学习小组有一半的人都在准备此次出国交流的事项,田倾月还没出过国,出发前一天,激动兴奋的同时很紧张,她担心自己的口语不好,跟外国人沟通不了。

  林以鹿和靳博屹一前一后进研究所,田倾月把刚买的小蛋糕递给林以鹿:“以鹿,可以帮个忙吗?”

  “嗯。”林以鹿没跟她客气,接过小蛋糕:“什么忙?”

  “就是……”田倾玥性格比较腼腆,平时话少,也不会拜托别人什么事,她搓了搓小手:“就是……”

  她一直说不出口,脸都憋红了。

  林以鹿没有不耐,坐在圆桌前,拆开蛋糕盒子,用叉子戳了快,吃起来:“我吃了你的礼,大方说吧,没关系。”

  “就是……”田倾玥支吾了会儿,鼓起勇气开口:“你能用英语跟我聊会儿天吗?”

  “哈?”林以鹿还以为什么大事呢:“Of course,what do you want to talk about ?”

  林以鹿初高中读的都是国际学校,双语教学,英语好肯定是没话说的。田倾月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标准纯正的英式英语,跟电影里的发音一样。

  田倾玥一开始有些懵,脑子过了一遍她说的话,轻轻低低地接话:“Physics。”

  他们这次去交流的项目和林以鹿上回去交流的项目不同,林以鹿还没看他们这次的项目是什么,手头上也没资料,她用英语问田倾月要来资料,翻看了两页。

  工程热物理。

  ‘研究各类热现象、热过程的内在规律,并用以指导工程时间。’

  这次的研究方向不是一般难,难怪要去两个月,林以鹿指尖捏着文件,视线飘向正和几个男生讨论物理学的靳博屹。

  一眼望去,他永远都是最恣意耀眼的存在。

  少年意气当头,坐在长桌正中的位置,坐姿散漫随意,跟一群男生待在一起时,眉宇间那点邪痞冒了出来,气质桀骜又不羁,一看就不服管教,难以驾驭。

  “我国工程热物理学科在热力循环开拓……”

  说着说着,靳博屹察觉到林以鹿投来的目光,停下言语,偏头看过去。

  林以鹿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撤回,被当场抓包了她也不慌,托着下巴跟他对视。

  两人谁也没挪开视线,空气里缠绕缱绻着某种无法形容的暧昧因子。

  所里的其他人就大眼看小眼,气氛感染强烈,他们无比识趣的勾肩搭背离开现场,就连田倾月都被带走了。

  人一下子就走完了。

  靳博屹吊儿郎当地挑起眉,把手里的文件丢桌上,嘴角扬着:“你看我干嘛?”

  林以鹿脑子抽了,脱口而出一句:“你好看。”

  说完,她默了。

  “你是想说我帅吧,”靳博屹笑了下,很不要脸的地说:“我哪天不帅?”

  “……”

  他起身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睨着眼瞧她一会儿:“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我说舍不得你就不去交流了吗?

  交流名额来之不易,她不会轻易说出这句话,她怕他真的会因为这句话留下。概率虽小,但不代表没有这个可能。

  林以鹿正想说什么,门口一道人影突然现身,她下意识瞥了眼,一瞬就冷了眼。

  靳博屹看她表情不对劲,扭头向后看,神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温凝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就怎么看着他们,像是来抓奸的。

  刚刚溜进茶水间关上门的那伙人商量好今晚去聚餐,他们看准时间打开门出去,结果人还没出来就看到人间大型修罗场。

  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人没看见温凝,嘴里还念叨着今晚要点什么菜式,他想问身后的小伙伴们,刚转身——

  “砰——”的一声,与徐词的嗷嗷叫声同时响起。

  “哎我去……”徐词捂着发疼的鼻子:“你们发什么神经,给老子开门!哎呦痛死我了……”

  门里面的小伙伴们没搭理他,徐词气巴巴的捶打了两下门:“靠,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还是没声。

  隐隐约约间,男生觉得背脊很凉,缓慢地转过身,看到正门口的女生,以及坐在一块的靳博屹和林以鹿。

  徐词背脊贴着门,惊恐的囔囔着:“卧槽卧槽卧槽,你们这群龟孙子,赶紧放我进去!”

  我一个炮灰,不配加入战场啊!

  挣扎了三十秒,炮灰还是加入的战场,笑嘻嘻地顶着红鼻子,坐在靳博屹和林以鹿的那张桌子,试着补救一下场面:“屹哥,鹿子姐,晚上我们打算去聚餐,你们想不想去啊。”

  .

  聚餐地点定在离学校不远的户外餐厅,挂满小吊灯的星帘下下搭起长长的餐桌,舒缓悠扬的轻音乐一点一点从草坪上的音响传出来,夕阳和白日的骄阳一样热烈,余晖零落撒下碎金,光影斑驳,夏风徐徐吹着,清白的烟雾缕缕飘散。

  烧烤一盘一盘往桌上送,摆放凌乱的啤酒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瓶身起了晶莹剔透的雾霜。今天是周五,来这儿聚餐打卡的人不少,三五成群坐着,在夕阳落日下谈笑风生,氛围如红云燃烧,热烈如火。

  苏琪最近在上京大学对面的艺术学校拍戏,今天收工比较早,和剧组几个演员一起到附近网红户外餐厅打开,没想到在这碰见老熟人。

  “hello,靳帅哥,我们又见面了。”

  那会儿靳博屹正在自助烧烤架前烤茄子,刚装好盘,就听见苏琪矫揉造作的声音。

  靳博屹端起盘,错开她,往长桌走,声音冷淡:“嗯,见了,你可以走了。”

  苏琪快步跟上他:“你冷淡干嘛,上回你找我替林贱人澄清可不是这态度,那么快就翻脸不认美女了?”

  “嘴巴放干净点。”靳博屹没什么表情变化。

  “我嘴巴怎么就不干净了,你亲都没亲过,要不要试一试?”

  “对你没感觉。”

  苏琪拦在靳博屹前面,“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感觉。”

  林以鹿正和组里几个女生在闲聊,听到起哄声,循声往右边看去,脑子比肢体更快反应过来,她起身走过去:“苏琪!”

  林以鹿向来不跟苏琪客气,一把把她从靳博屹身边拉开:“你一天不作,心里就不舒服是吧!”

  “干嘛干嘛!!”苏琪跟小孩子一样,甩着手:“我想亲一下你前男朋友还要跟你打报告吗!”

  “……”

  苏琪盯着她脸看:“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靳博屹眸光轻轻闪了闪,眼神跟林以鹿对撞上,林以鹿视线立刻拐了一弯儿,转到苏琪脸上,她没说话。

  苏琪看出来点儿什么,特别自然的问她:“你不喜欢我哥了?”

  “他允许你叫他哥了吗?”林以鹿下意识怼她。

  怼完,林以鹿反应过来靳博屹还在这儿,她有些心虚,想拉苏琪走。

  但苏琪这货死活不肯走,勾了一下滑下来的吊带,故意说:“是是是,他不是我哥,是你哥行了吧。”

  “你能不能闭嘴!”

  “不能!”

  “行。”林以鹿也没跟她争了,视线落在前面那张长桌,微微勾唇:“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你闹完,刘抒我要了。”

  林以鹿往刘抒那边走,苏琪立刻急了:“林贱人,你要是敢勾引他,我跟你拼命。”

  “你打不过我。”

  “你这个贱人、臭渣女……”

  “你再骂我就跟他睡。”

  “你去死!”

  靳博屹回座位坐好,林以鹿在旁边那桌跟那几个小明星喝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桌上的气压明显不对劲,他们都不敢说话,靳博屹在看手机,指尖往下划拉着,也不知道在看起来,长桌上方的点点星灯到点亮起,霓虹璀璨的星光投进他眸中,却没照亮他眼底的暗沉。

  林以鹿心里压抑着沉重的情绪,不停地喝着酒,眼睛时不时看向靳博屹,他一眼都没看她,一直在看手机。

  手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刚刚的话他全听到了是不是,猜到她喜欢谁了是不是?

  “以鹿,别喝了……”旁边有女生劝道,拿开她前面的酒瓶。

  桌上还有几瓶男生买回来的江小白,桃子味的,林以鹿拧开对嘴喝了口,冰凉的酒划过喉咙,火辣辣的燃烧着。

  “哇喔,没想到林女神喝酒这么猛啊。”

  靳博屹终于往她身上撂了一眼,很淡很淡,非常淡,就像在看一个想吸引人关注的陌生人。

  不同以往,他没看她多久,又继续看手机。

  看完了符礼晋发过来的资料,靳博屹把手机倒扣放在桌上,指尖刚触碰到前面的酒瓶,他顿了下,拿过酒瓶旁边的橙汁。

  咔嚓一声,他拉开拉环喝了口,往她那边看了第二眼。

  她今天穿了一件针织吊带背心,宽松版的,上面还有几朵小花,锁骨线凹凸分明,两条胳膊很细,长发已经染回黑色了,直直顺在背后,滑落下的几缕长发随着她仰头喝酒的动作轻晃。

  明天下午五点的飞机,要出国交流的那几个组员都不怕喝醉,一直在拼酒,他们给靳博屹倒酒,靳博屹说他不喝,开车了。那几个男生说没事,待会叫代驾。

  酒杯就搁在他前面,靳博屹不想喝,他们也不可能逼他喝,他心情不太好,大伙儿都看出来,意思了两句,就不打扰他了。

  白色的建筑上放下投影布,餐厅老板开始放片,放的是一部很老的电影,画质模糊看不清人脸五官,客人投诉后,老板换了部片子,换的那部客人也不满意,老板索性关了,找了支乐队过来现场演奏。

  苏琪和林以鹿在拼酒,苏琪的酒量比林以鹿好很多,林以鹿快醉的时候,苏琪才刚有感觉,她又灌她喝了两杯,很坏的说:“待会找个牛郎上了你。”

  “上我?”喝酒后的她本性全露出来,毫不掩饰:“那找个活好点的。”

  “你他妈是真的放荡。”

  “彼此彼此。”

  说着,苏琪看向靳博屹,俯在林以鹿耳边问:“靳博屹活好吗?有没有让你爽上天?”

  苏琪声音不大不小,边儿上的几个人都听到了,靳博屹也不列外,几双眼睛看向林以鹿。

  都说喝醉的人特别好骗,什么话都能套的出,靳博屹和林以鹿有没有睡过,他们确实挺想八卦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睡过其实不奇怪,奇怪的是没睡过,毕竟这两人长了一张欲到不行的脸,谁忍得了?

  特别是林以鹿,这身材好得没话说,凹凸有致,再加上这张又妖又媚的脸,一看就特别会,是个男人都想死在她身上。

  说实在,他们这群男人其实挺羡慕靳博屹的,但羡慕归羡慕,有本事拿下林以鹿的就他了,没谁能。

  真心佩服。

  林以鹿喝得醉醺醺的,脸颊被酒精染成了嫣红,闻言,慵懒靠在椅背上的她微微的抬起眸,迷离的目光定在靳博屹身上。

  晚风拂过,长发微微飘扬,她看着他,狐狸眼风情又妩媚,眼角晕着淡淡的粉色。

  她的嗓音浸了酒,有些沙哑:“我们没睡过。”

  “没睡过???”苏琪不信:“骗鬼吧你!”

  “你爱信不信。”

  不止苏琪不信,其他几个人也不信,男女之间那点事儿,他们就当是林以鹿害羞没好意思承认。

  靳博屹就没说话,眼睛盯着她,他想睡她,但不会睡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她。

  乐队表演了半个小时,休息了十分钟之后又开始,有几个喝大的男生壮起胆子上去唱歌,唱得难听死了,观众没忍住往台上扔橘子皮和瓜皮:“下去!下去!”

  那两个男人没有下去的意思,勾搭着肩,站在麦克风前,唱着老歌,越唱越起劲儿,身后的乐队也很配合,跟着他们的节奏打拍。

  这两个男人下台后,陆陆续续又上台了几个女生,还有小情侣,唱着各式各样的歌。

  听完好几首歌后,关居才发现,这是按桌上台号轮流上台的,下一个就轮到他们这桌了。

  他们当中就属林以鹿唱歌最好听,但现在人晕过去了,正趴在桌子上。其他几个女生,有能唱的,但她们害羞不好意思上台。

  这也算是一种比拼,唱得最好的、获得票数最高的那一桌,能打五折。

  “倾月,要不你上吧?你长那么甜,唱歌一定也很甜。”

  田倾月猛地摇头:“不、不行,我不行,我不会唱歌。”

  “啊,那咋办,快轮到我们桌了,徐词,要不你上吧。”

  “你让老子顶着个红鼻子上去让人笑吗,不去!”徐词把目光放在靳博屹身上:“屹哥,要不你上吧?”

  靳博屹眼皮没抬,指腹摩挲着中指戴着的戒指:“嗯。”

  台上的姑娘唱完了,靳博屹在一片起哄声中走上台,跟乐队说了句话,站在舞台正中间,调整了一下话筒高度。

  音乐响起,台下的姑娘脸红心跳,举着手机边喝彩边录视频,声音有些尖锐。

  林以鹿抬手摸摸了耳朵,苏琪推她:“别趴着了,你男人唱歌了!”

  林以鹿懒洋洋坐起身,她这会儿酒精已经上头了,别人跟她说话她也不理,静的像一座女神雕像,直到听到那道低沉干净的嗓音,她才慢慢有了反应,迷离的目光循声移去。

  ‘“I was a liar,”

  (我曾是个骗子,)

  “I gave into the fire,”

  (我跃入火焰中,)

  “I know I should've fought it,”

  (我知道我早该试着抵抗,)

  ……

  “Cause I know that I failed you,”

  (因为我清楚自己已经失去了你,)

  “I should've done you better,”

  (我知道应该对你好一点,)

  流畅悠扬的旋律被深情钻进了空隙,林以鹿视线定在靳博屹身上,一排排地灯散发淡橘色的光晕,他站在麦克风前,戴着顶黑色的鸭舌帽,黑T工装裤,肩宽腿长,风一吹,T恤贴在身上,清晰分明的肌理若隐若现。

  “And I know, and I know, and I know,”

  (而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

  “That you got everything,”

  (你拥有了很多,)

  “But I got nothing here without you,”

  (我却在失去你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So one last time,”

  (所以最后一次,)

  “I need to be the one who takes you home,”

  (我需要成为那个唯一能带你回去的人,)

  ……

  “I promise after that, I'll let you go,”

  (我向你承诺,在那之后我就会放你离开,)

  “Baby I don’t care if you got him in your heart,”

  (亲爱的我不在乎你的心里是否有他,)’

  ……

  耳朵自动屏蔽外界的嘈杂,眼里只有他,心在为他跳动,脑子想记住这一画面,可酒精把她的精力全部抽走了,越想抓住,就流失的越快。

  一曲歌完毕,掌声滔滔不绝,女生们簇拥上去想讨要个联系方式。靳博屹站在一群女生中间,转了转手上的戒指,戒指花纹别致,正中刻有一头小鹿。

  “我有她就够了。”

  意思就是,你们连当小三的机会都没有。

  女生们失落叹气,还有几个不死心的,非要拦着要个联系方式,靳博屹长相和气场本来就拽,脾气上来时那眼神淬了冰碴似的,透着冷冽彻骨的寒意。

  不敢了,不敢了,那几个女生被吓退了。

  林以鹿已经完全醉倒了,苏琪在打电话叫司机来接林以鹿,靳博屹让她挂了:“我送她回去。”

  苏琪上下扫了他眼:“你不会趁人之危吧?”

  虽然她俩不对付,但苏琪不可能真会对林以鹿干坏事。

  “要趁早趁了。”

  靳博屹打横抱起她,往停车场走,把人放好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他找了张毛毯给她盖上,启动车子,降下一点车窗,锁车。

  靳博屹倚在车门上点了根烟,薄唇吐出白雾后,朝一辆车走去。

  那辆黑色商务车里坐有人,他们看到靳博屹走过来,连忙升上车窗,想锁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车门被打开,少年凉淡散漫地直视他们:“相机拿出来。”

  刚开始他们还不想给,靳博屹突然拿手机对他们拍了几张照片:“删照片和吃牢饭,选一个。”

  “我们删照片、删照片。”

  跟了这位爷那么久,他有多厉害他们都知道,本以为删完照片就没什么事了,没想到靳博屹还把他们相机里的储存卡拿走了。

  没完,靳博屹拍下他们的车牌号,才慢悠悠地回车上。

  副驾驶上的女孩熟睡中,靳博屹开车离开这里,沿途经过药店,买了一瓶水和一盒解酒药。

  今晚她喝了那么多高度数的酒,要是不吃解酒药,第二天起来头会很晕。

  车子停在唯爱公馆九区二栋前,靳博屹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低俯下,距离近得鼻息间全是她的味道,混合着酒气。

  大掌穿过她的脖颈,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林以鹿。”

  叫了几声,林以鹿睫毛轻轻颤动,慢慢睁开眼,潋滟的双眸融进了月光的清辉,她软哑的叫他名字:“靳博屹。”

  “嗯,我在。”靳博屹把她抱出来:“先回家。”

  酒精早已把理智燃烧殆尽,林以鹿双手搂上他的脖子,脸蛋埋在他的颈窝里。

  “密码。”

  “我的生日……”

  靳博屹输密码的手顿了下,他不太确定地问:“0622?”

  “嗯,06220622……”

  进门后,靳博屹直接抱她回房间,轻轻把她放在床上,脱掉她的鞋,打开空调。

  刚想走,林以鹿坐起身勾住他的手:“去哪?”

  靳博屹五指收了收,又松开:“我去给你拿东西。”

  “什么东西?”

  “水和解酒药。”

  他扯下她的手,她仰头看着他,眼眶里圈着一汪水光,生怕他骗了她,就这么一走了之。

  靳博屹别看脸,没再看她,再看下去,他怕他忍不住去亲她。

  下楼拿水和解酒药上来,看她吞下后,他想离开,她又拽住了他,指尖紧紧捏着他的衣摆。

  靳博屹握着她的手,音色微哑地说:“只要你说你舍不得我,我就留下。”

  林以鹿低垂着头,不吭声。

  靳博屹心尖微微抽痛,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克制住所有的情绪,一点一点扯下她的手。

  ‘咔嚓’一声。

  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林以鹿嗓尖泛哽,混沌的意识里,她想追出去他,可身体疲软无力。

  她盯着房门看了很久很久,自我欺骗他在房门外,可楼下传来的引擎声告诉她,他真的离开了。

  翌日,林以鹿睡到下午一点,她看了眼时间,飞快洗漱出门。

  机场离唯爱公馆有些距离,林以鹿到机场,按照微信群上的信息,在人潮涌动的候机大厅找人,她越是急越是找不到。

  广播与人声绕耳不散,十多分钟后,林以鹿在安检口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站定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野里,心口绵长的酸涩经久不散。

  落后的关居被人碰了下,蓝牙耳机掉了个,他回头捡,拍了拍灰,眼睛无意往前一看,看到一个女孩子转过身,侧脸跟林以鹿有点像,但他不太确定是不是她。

  送行名单里没有她。

  下午五点十分,天边云卷云舒,夕阳斜坠,暮霭沉静的霞光里。林以鹿站在落地窗前,微微仰头,看着他乘坐的那架飞机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

  靳博屹,我承认,我舍不得你。

  作者有话说:

  歌是《one last time》,歌词有改

  最近有点迷茫,删删改改好多版,一直都不满意。

  上卷到这里结束了,明天开始就是下卷了。鹿子察觉到对靳博屹的感情了,她会想去靠近他,融入他的圈子与生活,人设会因为一些事情产生改变。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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