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眼里暗淡几分。
是啊，澜儿根本不需要他藏，慕容烬可以护好她。
当年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已经换了一个人了。
不，当初她自己挡了自己的风雨，连他都不算。
“上元灯会，去一次吧。”谢宴说道：“你与烬王爷一起。”
楚云澜说道：“我会考虑的。”
她缓缓起身。
谢宴问道：“不多留了吗？”
她看了他一眼，说道：“嗯，这里已不是我的地方。”
曾经便是曾经，已经一去不复返。
谢宴说道：“以后，可以是。澜儿，你终究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而之前，我也已经封你为皇后。”
楚云澜敛了敛袖，她说道：“谢宴。你可知好聚好散一词。纵然因为诸多事情，没办法做到真正不来往，但是我希望你能放下。毕竟我也早已放下了，你又何必执着于过去呢？”
何必呢？
谢宴也不清楚，这样执着的感觉。
只是想着，她如今不回来，就算让他再等上一百年，他也是愿意的。
“十几年。你放得下，我放不下。”他声音温温。
楚云澜缓缓吸了一口气。
她睫毛颤了颤。
“那就交给时日吧。”她说道：“总能过得去的。”
谢宴眼睑低垂。
她为何，能够如此洒脱呢。
兴许，她一直都是如此，从未改变过。
楚云澜说完了该说的话，从大殿里离开。
正碰到了过来的柳静姝。
柳静姝行了一礼，“长公主。”
她淡淡扫了一眼，说道：“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你清楚。”
柳静姝一颤。
楚云澜离开大殿，柳静姝看向谢宴，缓步走上。
“皇上。”柳静姝抬手，抚上男子俊逸的脸庞。
谢宴淡淡偏过。
他说道：“柳妃怎么过来了。朕并未传见你。回去吧。”
柳静姝咬了咬唇，“是长公主把臣妾送到皇上身边的，也是长公主希望臣妾与皇上好好过日子的……如今云淑已死，后宫空置，只剩下臣妾，皇上，您还有何执着呢？还有何放不下的呢？”
长公主已经身怀六甲，嫁给了别人了。
便是如此，皇上都放不下吗。
谢宴冷了声音，“朕的事，无需柳妃忧心。”
他拂动矜贵的衣袍起身，离开大殿。
柳静姝紧紧咬牙，眼里泛着泪光。
所以，只要长公主在一日，皇上就放心不下，是吗？
当年长公主死的时候，皇上还不是释怀了，后宫还是很热闹的，自己也还是受宠的，虽说是做了长公主的替身。
“长公主，只有你死……他眼里才能有我！莫怪我了……”
柳静姝紧紧闭眼。
自己的幸福是自己争取的。
别怪我。
楚云澜出宫之前，又看了眼凤栖宫。
她从凤栖宫门前，带走了几粒微澜花的种子。
之前开的甚好的时候，被她悉数的毒死，如今，她要好好养着它们。
出宫，回到陈府。
一整日，楚云澜都睡死在榻上，歇得足足的。
直到上元灯会开始，金国街市热热闹闹，灯火通明。
入夜，她才出了门。
慕容烬在身旁，他低哑道：“澜儿，睡足了么？”
他唇角淡勾，粗粝的指腹摩挲她的唇角。
她这一副慵懒松散的样子。
楚云澜说道：“希望今夜没人打搅我们。”
但话刚落下，一个两个的就来了。
只见慕容漓一袭白锦衣袍，少年轻笑着走来，“三哥。嫂嫂不是说不来吗？果然如我所料，终究还是来了。”
与此同时，马车里，下来了谢宴，以及柳静姝。
宫中有规定，天子灯会，要有妃子随行。
谢宴不得已，带上了柳静姝。
“长公主，烬王爷，还有……”柳静姝看向慕容漓，脸色微变，“皇上。”
少年笑得没心一样，说道：“什么皇上。到了金国，我可不称皇上。你们金国有皇帝。叫我漓公子便是。”
楚云澜扫了一眼。
慕容漓别想再利用什么。
她与身旁自家男人相视一眼，最好不能让这两人在一块儿。
春辞走去柳静姝面前，道：“柳妃娘娘，奴婢陪您逛灯会吧。想必皇上，有些要事与我们家王爷相谈。”
谢宴一个眼神过去，二人便走了。
“今日灯会，朕特意布置。一起去看看吧。”
街市上，灯火通明，银树火花。
行人们只顾着看张灯结彩，都没有注意到旁人，好不热闹。
楚云澜想起了什么，抬眼猛然看向慕容烬。
“你方才，是不是摸了我的唇。”
她担心道：“十一先生破解的如何了？你有几分疼。”
她一时得意忘形，竟就忘记了这茬事。
慕容烬却是说道：“若本王不能触碰你，那只会更疼。”
他宁愿，忍受这离首的蚀骨。
楚云澜抿了抿唇，她说道：“但愿能尽快解除。”
她抬眼，便看见了一排阑珊的灯火，红彤彤的灯笼，十分灼目。
灯笼上可以题字，可以写愿景。
楚云澜便让店家给了笔，买了一盏灯笼，将自己的愿景写了下来。
谢宴缓步走了过来，温声道：“你写了什么？”
她睁开眼，放飞了灯笼。
慕容烬眸子一沉。
他淡淡道：“澜儿写的，自是与本王相干的。”
楚云澜很给脸面似的，缓缓颔首。
她道：“只愿君心似我心，白首不分离。”
离首又能如何？
她与慕容烬一路走来，多少坎坷，她便是不信这天命。
谢宴只是听着，温笑道：“挺好。”
嘴唇微微的，泛白了一些。
“朕也写一个。”
谢宴接过灯笼，在上头题字。
灯笼很快放飞，楚云澜没看见题字，慕容烬看见了。
男人俊脸冷沉。
他看见了那几个字——
谢宴与云澜，长长久久。
哪来的脸？脸就这么大。
慕容烬给东离一个示意的眼神。
东离领命，等灯笼离开视线，命人一箭，“嗖嗖！”给射下来了！
办得不错。
他满意了。
楚云澜只是各种看着好看的灯笼。
还不知道两个男人背后的较量。
谢宴许久没看见自己的灯笼，大概猜到了几分，看向慕容烬，“烬王爷可看见，朕的灯笼？”
楚云澜转头过来。
她抬眼，自己之前的灯笼还在放飞，而且悠悠缓缓的。
谢宴的那个，着实没看见在哪。
慕容烬冷淡道：“本王并未看见。许是被风吹了。”
不远处，春辞立刻赶了回来。
楚云澜问道：“春辞，怎么了？你不是跟着柳静姝一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