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之时，顾山的尸检工作已经完成，走出那间密不透风的解剖室，顾山摘下口罩，贪婪的呼吸着并不算新鲜的空气。
“老顾，怎么样？”张建平急切的问道。
顾山沉默片刻，开口道：“咱们进去说吧？”
张建平，严打和齐继都做了十多年的警察了，对于尸体，早已免疫，作为大城市的刑警，更惨烈的死状他们也都是见过的。
走进解剖室，陈贵中赤着上身躺在冰冷的铁质解剖台上，解剖台上的喷头立在尸体脚底的水槽边，滴着水，一滴滴落在水槽里，像是在静静的哭泣，停尸柜的压缩机发出的嗡嗡声掩盖了水滴落下的声音。
“尸体因为血液中去氧化血红蛋白增高，出现全身性发绀，解剖发现死者咽喉有血液残留，怀疑临死前有咯血，右心衰竭，初步怀疑死因是肺动脉血栓栓塞引起的脏器衰竭猝死。”顾山指着解剖台上的尸体说道。
“说简单点，他是病死的还是被人弄死的？”张建平急不可耐的问道。
顾山绕过尸体走到二人对面，说道：“死者本身有很严重的心脑血管疾病，平时又饮酒较多，非常容易产生血栓，根据我的检查，他就是因为自身病灶发生病变导致的死亡。”
张建平看了看严打，见他一直若有所思。
“严队，严队！”张建平叫了两声。
“嗯？”严打猛地回过神来，“怎么了？”
“顾法医的结论是病死的，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张建平问道。
“哦！那辛苦顾法医了！我们上去看看监控的调查结果吧？”严打有些失落的说道。
张建平有些不解，按理说陈贵中因病死亡的话，那就排除了跟海达命案凶手的关联，可以减轻不少工作量，可是看严打的样子，他并不轻松。
跟着严打来到医院保卫科的监控室，说是保卫科，其实没有几个人，一个保卫科长，四个保安就是镇医院的全部安保力量。
监控室内，封庆和岳朗坐在显示屏前，正看着监控画面。
看到严打他们前来，两人连忙站起身，看到封庆二人失落的神色，严打已然猜到了结果。
“打哥，监控我们检查了，虽然医院的监控摄像头基本做到了无死角覆盖，可是四楼病房走廊的监控摄像头是坏的，拍不到画面！”封庆失望的说道。
严打不禁皱起眉头，“只有这两个摄像头是坏的吗？”
封庆将大屏切换成多画面，所有的摄像头视角都出现在了大屏上，一个个小方格，有的有画面，有的则是一片雪花，细数只有，雪花的方格足有八个。
“你们怎么回事？摄像头坏了不知道修吗？什么时候坏的？”张建平看着保卫科长厉声喝问。
保卫科长惶恐不已，低着头回道：“张局长，这些摄像头坏了有一阵了，我跟院里汇报了，可是财务没有批，财务的意思是医院基建工程都是五粮集团负责的，如果需要修缮需要向五粮集团报，我也报了，可是这都好半个多月了，也没有个动静，这事也就搁置了。”
“打哥，我们俩查了那几个好用的摄像头，虽然跨度较大，但也基本覆盖了进出医院的路径，目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情况。”封庆汇报道。
“行吧，把监控拷贝一份，咱们带回去！”严打说道。
张建平指点着医院的保卫科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跃然脸上。
严打转头对张建平说道：“张局，把昨晚当值的医生和护士叫来吧，咱们问问情况！”
张建平点了点头，对保卫科长说道：“刘科长，你去叫一下吧，值班表你们保卫科不是有备份吗？”
“是是是！我马上去，那咱们就医院会议室吧？”保卫科长连连点头说道。
镇医院会议室，严打见到了昨晚的值班医生和护士，因为耽误了下班，值班医生显得有些不悦，那个小护士倒还正常。
“张局长，严警官，这位是昨晚的值班医生赵楠，这位是夜班护士白小芳。”保卫科长介绍道。
张建平和严打坐到二人对面，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麻烦赵医生和白护士说一下昨晚的情况吧？”张建平开口道。
赵楠正了正身子，率先说道：“昨晚我是接到白护士的通知，说407号床有情况，我马上就到了病房，我到那的时候，病人心跳就已经停了，我们做了抢救措施，可是无力回天！”
“昨晚我记得是快两点的时候，407床的监护器报警了，我去查看，发现病人心跳停了，就马上通知赵医生了。”白护士说道。
“从你发现监护器报警到你赶到病房，一共多长时间？”严打开口问道。
“最多不超过两分钟，虽然407床的病房离护士站最远，但我确定，我发现监护器报警，立即就赶过去了。”白护士说道。
“监护器报警到病人死亡，两分钟不到，这对于这种病人来说正常吗？”严打看着赵楠问道。
赵楠点了点头，说道：“这种情况在临床上很常见，或许生命力顽强的病人可能挣扎的时间能长一些，但是407床因为刚刚做过手术，虽然度过了危险期，但是一旦出现血栓，那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严打沉思片刻，转头看了看张建平，又转向护士白小芳，“你赶到病房的时候，负责警戒的警察在吗？他们在干嘛？”
张建平听到严打的问题，不由得微微皱眉，但旋即也转头看向了白小芳。
“这……”白小芳显得很是犹豫。
“什么情况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照实说！”张建平嗔怪道。
“我赶到的时候，那个警察在睡觉，还是我把他叫醒的！”白小芳有些怯懦的说道。
张建平的脸顿时红白不定，一股无明业火直冲头顶，但是面对医院的人和严打，他不好发作。
“那另一个警察呢？”张建平耷拉着脸问道。
“我不知道，后来赵医生来了，忙着抢救，乱糟糟的，我也没注意。”白小芳轻声说道。
这个情况对于严打和张建平来说无疑是触动巨大，严打关注的是作案时机，张建平关注的则是手下的粗心懈怠和擅离职守。
“好了，那就不耽误二位下班了，今天就到这里了！”严打平静的说道。
张建平此时的脸色很难看，虽然严打跟他的关系不错，但是毕竟是异地同行，在他面前丢脸，那才叫真丢脸。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