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斐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绿腰儿，眉头微微一皱，目光中充满疑惑。
“对不住了叶公子，想听曲儿的话改日再来吧。”
绿腰儿对着叶斐欠了欠身子，随后看向李淳风说道：“李公子，我们走吧。”
“小月，将琴带上。”
听闻这话，李淳风脸上笑意更甚：“姑娘不必大费周章，宫里琴多的是。”
看着绿腰儿朝李淳风走去，叶斐紧皱着眉头，立刻迈步上前拦住了绿腰儿的去路，但还没等他开口，绿腰儿便轻声道：“小女子好不容易遇到像李公子这样精通音律的知己，还请叶公子成全。”
说完，她绕开叶斐迈步走向李淳风。
闻着空气中残留的点点清香，叶斐不敢置信看向绿腰儿的背影，恰巧李淳风身边的书童将目光投来，眸子里满是挑衅。
小月低着头叹了口气，赶忙跟了上去。
目送几人离去，心中郁结的他来到河边，呼吸着河面吹来的风，久久无法释怀。
他明知李淳风是皇亲国戚，仍旧为了绿腰儿得罪皇家，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绿腰儿竟然会主动答应李淳风的请求，反倒成了他自作多情。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难道就因为他是皇家之人吗？！”
叶斐站在河边，死死的攥着拳头，他想要追上去质问，可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心中郁结难释，倍感烦闷。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叶斐席地而坐，面向京河，一条条小船从远处驶来，惊起河中央嬉戏的野鸭，倒是颇有些孤鹜与落霞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韵味。
直到一红衣女子到来，叶斐才回过神转头朝来人看去，轻轻皱了下眉头。
“小师弟，师父让你回去一趟。”
傅雨站定在叶斐身后，察觉到叶斐情绪不高，有些奇怪的上前问道，“咦，小师弟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师姐说，师姐帮你出头！”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两岁的女子却说要帮自己出头，叶斐有些苦笑不得，但同时心里又升起一丝温暖。
他记得刚认识傅雨那会儿，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师姐冷淡的像一块冰，但现在却亲切的称呼他为小师弟，他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师父。
想到这里，他连忙扶着栏杆站起身来，问道：“师父叫我回去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傅雨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别问，我也不清楚师父找你有什么事。”
“劳烦师姐了。”
叶斐快步朝傅雨走去，“走吧师姐。”
随着叶斐走近，一股淡淡的酒味扑面而来，傅雨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用手扇着风往后退了一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走？”
“你也知道劳烦师姐，天都这么晚了，师姐还没吃饭呢。”
一边说着，傅雨揉了揉肚子，将头扭向热闹的京河两畔，她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哪能这么轻易就回去。
以前她经常趁师父不在的时候偷偷下山，但前几日师父从外归来，接连几天都是一身黑衣，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煞气，几个师兄都是小心翼翼，她哪还敢偷摸下山，憋了这么些天，早就给憋坏了。br>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下来，一定得好好犒劳犒劳肚子再回去！
叶斐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有些奇怪的看着傅雨说道：“正好我也饿了，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再上山吧。”
“你说的啊，师姐我下山走得急，身上可没带钱。”
傅雨干咳了一声，脸上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倒一副是你饿了，我只是陪你的表情。
叶斐闻言露出无奈之色，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师姐前面请，今天敞开肚皮随便吃，保准让师姐满意。”
两人离开京河，原本叶斐是想带傅雨去丰济楼的，之前他在那吃了一顿，感觉味道还不错，但傅雨对长安城的熟络程度出乎了他的意料，尤其是这热闹的主城区，更是仿佛进了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
很快叶斐就在傅雨的带领下，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条小巷子，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香味也从巷子里扑面而来，涌进了两人的鼻子里。
“这是什么地方？”叶斐奇怪的朝巷子里看去，可惜除了两盏昏暗的红灯笼外，什么也看不见。
见叶斐奇怪的模样，傅雨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将剑抱于胸前笑道：“这就没见识了吧？长安城里最好吃的，可不是那些个开在大街上的酒楼，要想吃到地道的好东西，还得来这些百年老字号。”
“这家店在长安城开了有一百多年了，里面的味道绝对是一绝。”
话还没说完，叶斐就被傅雨拖着走进了巷子里，随着那股子香味越来越浓，叶斐也对这个藏在巷子里的百年老店起了兴趣。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家老店藏得倒是的确够深，等走近了叶斐才发现，那两盏红灯笼下就是老店的大门，而这两盏红灯笼也并非昏暗，只是因为与巷口隔得太远，再加上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所以才显得不怎么亮堂。
“哟，雨姑娘您来啦。”
这家老店地方不大，一名老汉正在里面忙活着，看到傅雨连忙热情的打招呼，“雨姑娘您可有阵子没来了，今天想吃点什么？”
叶斐站在店铺门口朝里面扫了一眼，店里的客人不多不少，两三为伴，桌子上放着几碟小菜推杯换盏，倒是挺热闹。
“我带了个朋友过来。”傅雨笑着摆了摆手，带着叶斐寻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随后不给叶斐开口的机会，傅雨直接玉手一挥，连单子都不用看，就自顾自的说道：“水盆羊肉、葫芦鸡，嗯……一品肘子、梆梆肉，再来两份关中面皮。”
老汉正在远处上菜，听到这边的话立刻高声招呼道：“得嘞，您稍等。”
叶斐摸了摸鼻头，他有一种预感，傅雨一定经常来这里，不然不可能连点菜都这么娴熟……
没过多久，老汉就将傅雨点的几样菜都端了上来，等菜上齐了才问道：“雨姑娘菜齐了，这位小兄弟要不要来壶酒？”
他这家店里不仅菜是一绝，自己酿的酒那也是一绝，绝大多数来店里吃东西的，都是奔着他酿的酒来的。
叶斐刚要说话，傅雨就摆了摆手道：“不用了。”
“得嘞，那两位慢用。”
待老汉离开，叶斐摸着鼻头看向傅雨，回想起先前在河畔时傅雨嫌弃的眼神，笑着问道，“师姐你好像不是很喜欢酒的味道啊？”
“一会儿回去师父找你还有事，你要是喝醉了怎么办？”傅雨拿起筷子在桌上敲了敲，轻轻哼了一声，但叶斐明显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
叶斐笑了笑没有说话，看着傅雨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对这位小师姐的印象又发生了改变，原来在她冷淡的外表下，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随着外面天色彻底暗下来，店里的墙壁上亮起了蜡烛，柔和的光芒在风中微微摇曳，映照着店里的人们，仿佛在身上披了一层薄纱。
“嘿，这两天越来越热闹了。”
“谁说不是呢，都是冲着剑试大会来的，还是咱们这清净。”
“主城区许多客栈都住满了，这次的剑试大会恐怕要比以往热闹的多，听说连岳阳楼跟武陵源都有弟子出山了。”
远处几人谈论的热火朝天，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叶斐也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放下筷子侧耳倾听，肚皮滚圆的傅雨咽下最后一块肘子皮，挑了下眉头说道：“怎么？你对剑试大会也有兴趣？”
“啊？”叶斐被傅雨的声音惊了一跳，此刻回过神来正要说话，就看见傅雨摇了摇头。
“剑试大会其实叫天下剑试，每五年举办一次，是咱们大淮当之无愧的天下盛会，能在天下剑试崭露头角的，无一不是天赋异禀的天之骄子，夺魁者更是能获得武魁令，算得上天下武夫的最高荣誉了。”
“我记得大师兄说过，凡是能在天下剑试中夺魁的人，最终全部都成为了冠绝一个时代的强者，无一例外。”
“不过你死了这条心就行，剑试大会没咱们的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