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耽美小说>[银魂同人]回首不见身高差【完结番外】>☆、软弱与坚强只有一线之隔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很喜欢的bgm,童年经典√

  新一集动画又戳到了我的泪点_(:з」∠)_

  当时名字梗出来的时候稍微惊了一下

  佐佐木和信女之间的羁绊真是qwq

  发现猩猩写哪队我就站哪队

  糖和玻璃渣来者不拒_(:з」∠)_ 已经彻底败了

  世界倾倒,天空破碎。

  凄厉的风声在耳边嘶声尖啸,急剧的失重感贯穿心脏几乎要挖空肺腑。时间的概念不复存在,方向感被剥夺殆尽的混乱中,一时恍若天空本身也在朝向海的尽头坍塌坠落。

  视野中前一刻还是阴云翻涌的苍穹,下一瞬映出的却是波澜壮阔的冬之海。

  到最后鹤子已记不清率先抵达的是哪一方——无限漫长又极尽短暂的刹那过后,随着恍若世界崩毁的一声巨响,海水遮天蔽日。波涛汹涌的大海张开豁口,将坠落的亡船吞入永眠的深渊。

  万千碎沫如同纷茫大雪铺天盖地而来。

  她好像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又好像从始至终都清醒着。冰冷刺骨的海水将世界斩裂一分为二,破碎的船体部件接连砸入海中掀起巨浪,但声音却好似从遥远的尽头传来,唯有水流震怒,亘古不变的海底寂静绵延。

  高杉的身影随着沉船朝无光的海渊下坠。

  肺部仿佛被看不见的手紧紧扼着,沉重的水压不断挤迫着耳膜——鹤子朝高杉的方向够去。

  她被浮力托着上升,像是被看不见的绳线牵引着,必须得不断抗争才能避免被推回水面,高杉却在不断被拽着下沉。

  阖着双目,如同周围失去生命的船柱桅杆,毫无意识地距离光影浮动的海面越来越远。

  划开沉重的水流,鹤子伸出手。

  ……还有一点。

  她拼命往下伸手抓去,指尖紧绷到几乎颤抖。

  ……就只差一点。

  海水刺目到犹如针扎,鹤子睁大眼睛。

  ……拜托了,就只差一点点。

  不知从哪里忽然卷起一阵海流,携着碎沫呼啸而来。“啪”她猛地抓住了高杉的手腕,骤然朝自己的方向一带——

  手指穿过在海水中柔软浮动的紫发,捧着高杉冰冷的脸庞,鹤子低头将唇贴了上去。

  她没有救过人,也不会救人,更别提在水中正确渡气的方法。

  唇齿相贴,咸腥的海水和血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苦涩得令人心底发颤。

  ……呼吸……快点呼吸……

  ……快点呼吸……

  ……拜托了,快点呼吸……

  急促到近乎绝望。

  枯涸的肺部如同有烈火燃烧,弥足珍贵的体力和氧气都在不断流失,视野愈加昏暗。冬天的海水寒冷得如同碎裂的冰渣,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外,多待一秒都像是在被无形的刀子生生凌迟。

  ——没有反应。

  鹤子忽然觉得很冷。冷得骨头都在打颤,灵魂都在哀鸣。

  ——可是高杉晋助怎么可能会死。在夺回那个人之前,他怎么能死。

  ——哪怕已堕至地狱,哪怕四肢俱废双眼皆瞎。

  ——就算用爬的,他也得爬回到这和炼狱无异的人世,化身厉鬼向天索仇。

  ……两个人的重量,比一个人要沉得太多。

  骤然回到海面,刺骨的寒风迎面刮来。灰白黯淡的天空还是高悬于无法触及的视线尽头,再次见到却恍若隔世。

  冰冷的空气大口大口地灌入肺部,带起一片令人战栗的刺痛。没办法停下来休息,鹤子将失去意识的高杉托在背上,罔顾几乎已经报废的四肢,朝海边奋力游去。

  大脑一片空白,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视野中,遥远的地平线仿佛随着海浪起伏摇晃,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冰冷的海浪相继打来,她被呛得咳嗽起来,明明应该是顺着海潮朝岸边游去,却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阻挠着,只是想要在此起彼伏的浪潮中前进一点就得耗尽心力。

  时间的流逝变得极为漫长。亘古不变延伸至世界尽头的大海,庞大得连时间都能阻隔,在绝对的法则面前巍然不动。

  思维仿佛被海水冻僵,四肢酸痛得差不多失去知觉,到了最后她已是凭着本能在挣扎。

  体内好像绷着一根即将断裂的弦,在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倏然松开。鹤子半背半托着高杉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随着视野骤黑的一声闷响,额头率先磕到地,她却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头疼欲裂,浑身脱力到发抖,鹤子伏在沙滩上难受得干呕起来。

  身边忽然传来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咳嗽声,将已然飘向黑暗的意识猛地拽回了现实。

  呼吸一颤,鹤子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来,没走出一步,膝盖忽然一软,又摔了下去。此时这点疼痛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她赶紧又爬了起来。

  ——天空毫无预兆地飘起了雪。

  宛如绵软的柳絮,又恍若微光闪烁的粒子,细小而纯白的雪花无声地自世界的尽头轻柔飘落。落在冰冷墨蓝的海面上,落在枯黄的芦苇丛上,落在碎石与细沙遍布的海滩上,落在鹤子僵住不动的背影上。

  “……”阖着的眼皮微微颤动,仍处于昏迷之中,高杉无意识地挪动嘴唇,以沙哑得几近痛苦的声音呼唤着不存在于此的身影。

  “……老师。”

  老师。

  瞳孔倏缩。

  初雪轻柔地飘落下来,在地上融化成点点水渍。但落到对方脸上的,却不是雪。

  ……诶?

  鹤子茫然地微微睁大眼睛,这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眼泪。

  仿佛违背自身意愿,亦或是太过深入不能触碰的内心,近乎陌生的泪水不断顺着脸颊淌下,落在高杉脸上,沿着眼角无声滑落。

  简直恍如哭泣的另有其人一般。

  她忽然就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坐着,任由眼泪空落。

  ……为什么……

  仿佛打开了某个枷锁,之前压抑的情感忽然都汹涌而出,庞然到几乎令人窒息地席卷而来。

  ……为什么……

  荒唐到几乎让人想笑的眼泪。鹤子刚刚弯起唇角,哽咽却猝不及防涌上喉咙。

  ……为什么……

  她终于抬手捂住眼眶。

  ——会喜悦得近乎悲伤呢。

  ……

  她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等一个人。

  从太阳初升到夕阳落幕,从繁星满天到月影西迁,她近乎是毫无来由地相信并不存在的家人有一日会前来迎接自己。

  最初的记忆几乎都已消失在滚滚的时间长河中,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堪。但她却始终记得年幼的自己坐在野草及膝的山坡上,心中满怀的期待随着西沉的日头一点一点空落下去。

  就算用抢的、用偷的,她也得活下去。只要心中这希望尚存还未熄灭,她就能活下去。一个人努力地活下去,直至重逢的那一天。

  ……她没能等到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圆满结局。

  纷乱的战火终于燃到了自己栖身的山村,不管是人也好还是草木也好,原本还算热络的村子几乎是一夜枯尽。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触手可及。在将要断气的那一刻,她忽然就意识到了。

  ——没有人会来。

  从一开始就不被任何人所需要,也不被任何人所期待,哪怕是死亡都卑微得没有人会瞧上一眼。她拼了命地活下去。为了见到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为了见到那只给予了名字就将自己丢弃的女人,用尽一切手段拼了命地难看挣扎。

  ——可是没有人会来。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会来。

  她本能地意识到自己要死了,但这个认知却比死亡本身还要令人恐惧。

  她曾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不一样的,和街头巷尾那些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战争遗孤是不一样的——自己是被需要的——因此一旦认识到自己的存在毫无价值,世上多一个或少一个像自己的人都不会有丝毫改变——她害怕得几乎发起抖来,同时又对抛弃自己的世界第一次产生了近乎委屈的憎恨。

  ……不管是谁都好……

  在众人都漠视不见之时,独独意识到了自己价值的人。

  当初选择了自己真是太好了——绝对要让那个人由衷地发出如此感叹。

  只要有那么一个人的话……只要有那么一个人的话……不管是手脚也好,还是心脏也好——都通通拿去——只要不丢下她。

  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诉求,在这黄昏与死亡笼罩之地——名为奈落的乌鸦落到了自己眼前。

  ……

  风雪大了起来。从最初的细小飘落的纯白到后来卷起的漫天大雪,外面的世界很快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艰难地在洞穴中生起火之后,鹤子几乎是刚一靠上石壁就昏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知道意识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沉浮了多久。醒来和入睡都同样突兀,骤然被扯回现实时,她差点一脑袋磕上坚硬的岩石。

  昏沉的意识在瞥到了高杉的状况时倏然清醒,鹤子几乎是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在发烧。而且还烧得不低。

  她小心地将手放到高杉的额头上。掌心传来的温度滚烫,心里却是一点一点凉了下去,直至冰冷彻骨。

  尽管取出了子弹,伤口还是感染了。

  她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若其他人还活着的话——等待救援,然后再将高杉背去医疗站。

  二)冒着风雪出去寻医。若是运气极佳的话,说不定能找到靠海的村落。

  两个选项的希望都同样渺茫,和此刻洞外漫天呼啸的风雪一样空白得令人心生绝望。

  鹤子慢慢收回手。

  冰冷的洞穴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就连勉强生起的火堆也小到近趋于无,在渗透空气的寒意面前微弱得如同薄烟。

  干枯龟裂的苍白嘴唇,她连用水滋润一下都做不到。

  ……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撑起酸软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膝盖,鹤子将高烧昏迷的高杉小心地托到背上。动作行到一半时,她望了望洞外纷茫的大雪,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高杉身上。

  考虑到极有可能出现冻僵和体力不支的情况,她咬牙撕下染血的碎布,将两人绑到了一起。

  踏出洞外,庞大到茫然的白色世界呼啸着席卷而来。

  喧嚣又寂静。

  雪的声音,风的声音,自己艰难喘息的声音,靴底碾过雪粒咔擦咔擦发出的摩擦声——以及背上高杉微弱又痛苦的呼吸声。

  ——这是一场她输不起的赌博。

  不管走向何方,未知都是一样的。恐惧都是一样的。几乎要压垮身心的疲惫都是一样的——见鬼的公平。

  肺部好像被看不见的手紧紧扼着,又好似有烈火燃烧。铅一般的身体在不断下沉,几乎要陷进逐渐堆起的雪里,但她却奇迹般地没有倒下去。

  ——“别人那叫小鸟依人,轮到你往那一杵,就直接变成大雕傍身了。”脑内不知为何忽然想起真里略带嘲笑的声音。

  ……这不是挺好的吗。

  只是一厘米的差距而已,她还背负得起。

  天气好像越来越冷了,温度在不断下降。仿佛要掩埋万物的大雪铺天盖地,模糊的视野中唯有不变的纯白延伸向远方。

  ……想吃馒头。热乎乎的馒头。还有粥。香气四溢烫得刚刚好的野菜粥,最好再撒一点海苔。在温暖的屋子里,在明亮的火光旁,在笨蛋的包围下,在大家都安好的时光里,普普通通地喝上一碗粥。

  ……其实没有馒头也可以。屋檐也不强求,也不一定得生火。哪怕冷得发抖,疲乏得动都不想动,只要在熟悉的大家身边,啃着早已馊掉的冷饭团,望着桂无奈劝架,望着辰马哈哈大笑,望着高杉和银时一脸不爽地找对方的茬,就够了。

  精力十足地,好好地吵架就够了。

  昏暗不清的视线中似是出现了村落隐约的轮廓,但这可能只是她的错觉。风雪中的犬吠、纷乱的脚步声——都可能是她在极度疲劳下幻想出的慰藉。

  但从微敞的门缝间透出的,温暖到不可思议的光——怎么能是假的呢。

  随着人影接近的声音无法分辨年龄性别,可从中流淌而出的焦急担忧却是如此货真价实。早已撑过极限,鹤子身形一晃,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

  昏昏沉沉间,她似是被人扶了起来。已经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刻,鹤子几乎是本能般地抓住那个人的手。用尽这幅身躯中最后的一点力气,紧紧地抓住这个陌生人的手。

  温暖到几乎令人哭泣的手。

  “……拜托,”她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他在发烧。”

  接着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