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耽美小说>[hp同人]永恒契约【完结番外】>第五十四章 不会就这样结束

  黑魔协会的核心成员清一色是斯莱特林。

  自上而下的统治,需要绝对的服从。虽然Tom赢得了其他三院的认同,但他们更多是把他当作一位学生领导,一个好伙伴。所以有些机密事务,阿布拉克萨斯不会告诉他们,也不能交给他们。

  布莱克、隆巴顿、德文特……都是古老纯血世家的继承人。还有精灵的后裔埃弗里,他的朋友艾伯尔·莱斯特兰奇和他的父亲亚宾。

  接受了黑魔王的委托,莱斯特兰奇家负责监视教廷。值得一提的,如今的教廷式微到只拥有梵蒂冈一座宗主国,完全看不出曾将巫师逼到那样的境地。这也是Tom穿越到过去,对千年前的形势最感到惊讶的地方。

  不过萨拉查的记忆石给了他答案。

  “有必要让大家了解一件事,当初四巨头向魔法部提出一个建议,帮助麻瓜发展‘科学’。”

  马尔福惯有的华丽长腔在黎明前的房间回荡,与话语内容十分不配,六角形的红宝石静静躺在书桌上,散发出美丽的光辉,旁边放置着拉文克劳的冠冕,黯淡的金属沉淀着古朴的高雅。

  “这个计划是罗伊纳·拉文克劳想出,成果……我们如今见证了,有利有弊。她的想法是:我们的人数远比麻瓜少,应该以隐藏自身为第一要务,再暗中壮大自己。所以她将我们的知识系统与麻瓜彻底切裂,只留下一些荒唐无稽的边角理论,让麻瓜去唾弃、嘲笑他们曾经的主宰者的文化,与魔法诀别。于是这些下贱的猴子蒙上眼睛,塞上耳朵,自己架构了一套令他们觉得安全的,摒弃一切‘异端学说’的理论,最终把教廷也逼上了绝路。”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就算一个巫师在那些麻瓜面前消失,他们也会说服自己是幻觉。我们可以轻易地隐藏在麻瓜社会,不会有人像中世纪那样盘问你的身份来历。这样的趋势还越来越明显。”

  阿布拉克萨斯冷笑:“真正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只有我们自己,也就是曾经的教廷。当最后的‘natural power’(自然而来的力量,隐喻魔力源泉和天赋神权)消失,我们实质的胜利到来了。”

  “这条计策很毒。”有着一头浅柠檬黄发色,容色冷艳的爱丽西亚·德文特评价。她的姐夫奥莱恩·布莱克不以为然:“都是下等猴子,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亲爱的姐夫,你的记性和姐姐一样不好。公爵大人就是被你口中的下等猴子害得失踪了,你的意思是他比猴子还不如?”

  奥莱恩张口结舌,脸涨成紫红色。沃尔布加·德文特恼羞地低吼:“爱丽西亚!”

  不理这两人,爱丽西亚注视阿布拉克萨斯,眼神寒冽:“事到如今,不必讲礼仪了,无论教廷和这次的事有没有关系,杀光他们,最清净。”

  白皙优雅的指尖轻点桌面,铂金贵族微垂的蓝眸也笼上了一层血光。

  “如果你能向我保证这次行动隐秘,事后清理干净,我可以交给你,并且赋予你选择同伴的权利。”

  麻瓜的各国首脑或多或少都知道巫师界的存在,但是二战后,发动战争方的德国和意大利魔法部几乎处于停滞状态(注:梵蒂冈在意大利境内),等他们调查这桩暗杀早就迟了。目前的麻瓜界也没有能力追讨……哼,追讨又怕什么。

  埃弗里复杂地看着这些露出嗜血之色的贵族,纯血都是种族极端歧视份子,区别只是程度的多寡。

  让他担心的是佩姬身处这群人中,会被带坏成什么样。

  正想着,那双清透的碧色眼眸望过来,接着一个澄清得不可思议的声线响起:“派恩,你的风魔赛莲借我,以后你就跟着我,还有艾伯尔。”

  “呃,是。”两人诧异地行礼。

  “阿布拉克萨斯,今后这种事不用请示我,我要学魔法。”佩姬跳下垫得高高的刺绣丝绸坐垫,走到门口,透过急忙跟上的两人,抽出魔杖挥了挥,碧眸流露出警告,“但是你们要是让父亲背负污名,深夜城被什么杂七杂八的政府追究罪责,我会把你们丢去喂龙。”

  ******

  1948年3月,威森加摩四十七位成员遇害,只有身在霍格沃茨的首席法师邓布利多、两名董事幸免于难。大选因而延期,魔法部各职能机构完全瘫痪。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刻,候选人之一马尔福家主以强势的姿态发表演说,鼓舞众人,与各国魔法部通信,共商应对之策。

  4月中旬,英国魔法部和外界中断了联系。

  阿布拉克萨斯焦急地踱来踱去,即使有心理准备,真的面对这一天,还是心如油煎。

  “我不该让阿克蕾西亚去的!”铂金贵族几乎要抓着头发用力扯,猛地停住,抱住未婚妻,身子微微发抖,“弗莉安,帮我照顾一下母亲,我怕她——”

  弗莉安轻拍他的背:“好的。”

  砰!一个穿着枕头套的家养小精灵出现,阿布拉克萨斯正烦躁,不假思索地吼过去:“多比,我警告你……”

  “小姐回来了!”家养小精灵尖利的嗓音堵住他的怒气,“先生也回来了!”

  匆匆赶到大厅,马尔福夫人已经和丈夫激动地抱在一起,阿克蕾西亚飞扑进兄长怀里:“哥哥!”

  “你们怎么——”阿布拉克萨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再高贵的贵族,这时候也是个普通人。

  “我们用了消失柜。”阿克蕾西亚解开了他的困惑。

  这个神奇的柜子是John在博金的店里发现,另一只在霍格沃茨,能够互相连通。他买下送给酷爱恶作剧的罗连,作为他的密友,阿克蕾西亚当然知道,这次特地缩小了带在身边,果然派上用场。

  铂金小公主叹了口气:“可惜我们把另一个烧掉了,以免敌人追上来。”阿布拉克萨斯眉峰紧蹙:“你们连去门钥匙那边的时间也没有?”魔法部有一些固定的门钥匙放在中厅的雕像里。

  “那里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花园了。”马尔福先生整理好仪容,回答儿子的问题,“那个麻瓜封闭了逃生的路,我得说她调查得非常清楚。”

  “太可怕了。”克拉布的父亲掩面,肩膀上下颤动,“那些花……突然从墙壁钻出来,它们唱着古怪的歌,傲罗和官员都倒下了,我们戴着徽章,没有事……小姐用魔鬼火焰烧它们,带我们朝楼下逃,可是花太多了,她拿出消失柜,我们才——”

  “爸爸。”克拉布担心地扶着他。马尔福先生拨了拨刚弄齐的发,显然他的心情也不若外表平静,那种景象足以令人做一辈子噩梦:“好吧,克拉布,高尔,我的老朋友们,去休息一下,让多比给你们端杯热牛奶。”

  “爸爸,你也陪陪妈妈吧,我跟哥哥说。”阿克蕾西亚体贴地说。马尔福夫人适时抬起泪痕斑斑的脸,给了她的丈夫一个台阶下。

  弗莉安陪着两人离去,兄妹俩直接走向办公室:“你和邓布利多说过了吗?”

  “查理和罗比留下了。”阿克蕾西亚沉声道,“魔法部沦陷,我们得马上公布这个消息。”

  兼任书记的默正在教佩姬学习古代魔文,见两人进来,默契地摊开一张空白的羊皮纸,羽毛笔蘸饱墨水。阿布拉克萨斯略一思忖,迸出一篇华丽的告文。魔史学家一声不吭地削减,改成一般人能够理解的官样文章,拿着纸去动物司,用那边的猫头鹰发信。

  佩姬从告文了解了一切,她不说话,阿布拉克萨斯却不能无视她:“佩姬小姐,深夜城会成为人们选择的住地,魔法部已倒台,将来My Lord将在这里建立新的都城。”

  听到父亲的尊称,佩姬心一痛,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对面。

  那里挂着一幅全家图,她周岁生日的第二天,John特地请画家来画,还指名是麻瓜画家。

  一个静止的画面,她穿着天青色的泡泡袖丝绸套裙,戴着系有蝴蝶结的淑女帽,笑靥灿烂地坐在父亲怀里;而那个淡笑优雅的黑发青年身穿内敛的黑色正装,花纹暗绣,尊贵的帝国紫,碎钻领扣是皇冠的形状,裹着雪白丝织手套的优美大手轻轻搂着她,另一只手放在雕琢精美的黑檀木扶手上,与挚友白皙纤长的手交叠;银发炼金师腰微弯,以闲散的姿态倚着椅背,白色收腰长袍有湖蓝色的淡雅印花,微笑盈满眉梢眼角,明亮舒心,阳光铺展在他的发丝上,淡淡的暖金色。

  “你可以直说是避难所。”冷冷的童音打断短暂的回忆,佩姬强迫自己从那个温暖的午后回到冰冷的现实,“父亲还没回来,韦斯莱建筑部长去世了,阿布拉克萨斯,你能应付这样的情况吗?”

  “请您放心,Lady。”阿布拉克萨斯在主君之女的威严下俯首。

  调整了一下坐姿,佩姬微微缓和神色,想了想说:“你也辛苦了,这次马尔福家表达了忠诚,我必不忘记。马尔福爵士平安无事,这很好,今后还有需要仰赖他的地方。”

  “是,我们的荣幸。”

  “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提出来。”佩姬食指轻点桌面,这是Tom思考时的小动作,她仍是个稚龄的孩子,固然聪明绝顶,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成为独当一面的统治者,只有尽力模仿、揣测过去父亲的一言一行。

  “佩姬,我们要加强和霍格沃茨的联系。”阿克蕾西亚是过来人,体谅地引导她,这是无法推卸的责任,她不会要对方放下这重担,“海伦的目的是毁灭巫师界,麻瓜的政府被我们监视着,教廷也不足为虑,她一个人能找到的帮手有限,那么比较可行的办法,是制造恐慌,让我们集中于一处,一次消灭。”

  “就是我们和霍格沃茨?”佩姬蹙眉沉思,“可是上次父亲带我去国际巫术联盟协会议长的家,那个老头很强,他还有个比我更厉害的魔法生物。”

  “哦?”铂金兄妹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面露讶色。

  阿布拉克萨斯行了一礼:“是。”

  公爵之女又看了一眼画像,默默收回视线:“下午我去城里巡视。阿布拉克萨斯,准备一篇稿子,说我暂代父亲的位子。那个外出游历的借口太差劲了,等敌人大开杀戒,怎么解释父亲和John还在外面旅行?”

  虽然……她很愿意相信这个美好的谎言。

  马尔福少爷很尴尬,他的确考虑不周。铂金小公主眼神深邃,是洞悉的抚慰:“也许他们明天就回来了。”

  佩姬沉默了很久,很多次入睡,她也希望第二天天亮时,父亲和John就在床边,对她说早安,没有离别,没有现实的重任,但是希望皆成泡影。

  “这我不信,但我会让那一天到来。”

  ******

  当年的夏天,艾琳·普林斯生下一个金色头发,黑眼睛的女孩。

  在这个不好的年头出生,做父母的极为忧心,但迎来新生命的喜悦依然无法阻挡。没有采纳祖父的意见,艾琳抱着女儿,说:“叫她维茜(Wish:希望)吧。”

  “好。”阿尔法德笑了,金黄的发丝在阳光下灿灿放光。

  佩姬百忙中抽空来看小婴儿,脸上难得漾出一点欣喜,轻轻摇着摇篮,哼唱甜美的歌谣。

  出乎众人意料,占领了英国魔法部后,敌人再无动静。邓布利多和阿布拉克萨斯几次派人去查探,都一去不回。紧张了一段时间后,各国魔法部渐渐放松警惕。

  只有少数人意识到,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昏暗的地下空间,疯长的荆棘扭曲缠绕,竖起尖锐的针刺。红血蜿蜒,嘶哑的惨叫闷塞在合拢的巨型花苞里,杀戮每时每刻进行,将这个曾经屹立在巫师界之上的机构变成人间地狱。

  粗大坚实的根浸泡在红色中,以燃烧生命为动力的血。

  越来越多的花在盘根错节的枝条间绽放,喷出魔性的芬芳,淡淡的红雾里,一个个珍珠白的幽魂飘浮起来,盘旋着,像受到某个神秘的召唤,不能离去。

  黑暗的最底层,一株散发出荧光的植物静静蜷缩着花瓣,犹如魔鬼的胎盘。

  年复一年,等待孵化。

  一星光芒闪烁,银亮的水滴凝聚到顶点,坠落,蓓蕾惊醒般颤动了一下,光火飞溅,一层又一层花瓣剥落绽开,露出一抹艳丽的红。

  宛如沙漠中盛放的红荆花,荒凉而狂野的美,吸收周围所有的甘冽,极尽妖冶残酷地开放,红得烧灼视线,惊心动魄。

  裙裾下洁白优美的赤足蜷起,少女坐起身,鲜艳的红发滑落,将她整个人包起来——原本只是垂肩,如今已长过足尖。

  仿佛承接上天的雨露,她张开双臂,被从地底唤出的魔力源泉飞升而起,银雨流泻,像是星星的泪水。

  “……要是一个犹太人欺侮了一个基督徒,那基督徒应该怎样?报仇呀。要是一个基督徒欺侮了一个犹太人,那么照着基督徒的榜样,那犹太人应该怎样?报仇呀。你们已把残虐的手段教给我,我一定会照你们的教导实行,而且还要加倍奉还哩。”她念着莎士比亚名剧里的台词,笑得双肩颤抖。

  犹太人不相信原罪,也不祸及他人,可是在知道真相的一刻,她就背弃了血液里的信仰。

  那个男人为了他的世界,操纵战争,毁了无数普通人的幸福;那么她也以他的世界为祭礼,让他的子民哭泣,流血。

  杀光所有的巫师,断绝魔法的血脉。

  那么她的同胞就不会再受威胁,她的痛苦不会再有人品尝。

  化名爱丽丝的红发少女站起,举高右手,纤细的手指上,黑宝石戒指泛出沉沦的色泽。

  佩弗利尔的纹章戒,死亡三圣器之一。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而非依附,爱丽丝很明白,那个男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是黑暗界的王,他总会想到,再通过他的领域,难保不会被逮住,挫骨扬灰。所以这段时间,她潜心调节体内的魔力,让过去吸收的死者力量侵蚀黑暗元素,转化成死灵体质。

  而她手上戴的,是从John Wayne那里抢来,号令亡者的回魂石戒指。

  她唱着凄婉的镇魂歌,脚下血河流淌,尸白色的花朵构成她的王座,她是死之女王。

  徘徊了太久的亡灵们发出叹息似的应和,拔地而起,冲破层层岩壁,飞向雾都上空的黑云,雪亮光弧一闪,天地轰响,青蓝色的滚滚雷霆咆哮着涌向巫师界,冷雨从天而降,在闪电的映照下狂乱飞舞。

  从这一天起,巫师界再没有放晴过。

  ******

  听到远雷声,格林德沃从窄小的窗户望出去。

  入目的景象令他惊讶地睁大眼,他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惊悚的情景。

  不过他马上猜到什么事发生了,蓝眸寒光一闪,转动小指上的戒指,一朵银十字莲从下沉的戒台浮现出来。

  “阁下!”仿佛呼应,一个黑巫师出现在窗外,抓住锈蚀的铁栏杆,激动地喊,“您总算使用联络戒了!这该死的结界……您怎么样?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冷静点,吉恩。”格林德沃隔着铁门对昔日的部下说,“我想知道目前的情况。”

  他忽然没办法说下去,无边无际漫开的湿冷空气中,他的主君静静伫立,一身不变的黑银军装,铁十字勋章微微发光,映在他宛如蓝色珊瑚礁深海的眼眸里。

  “那么外面的幽灵,就是那女人搞的鬼了?”金发魔王再开口时,声音很镇定,“现在,离开。”

  一声轻笑,那笑声像划破漆黑长空的霹雳,焚毁一切的狞厉。

  牢房前所未有地暗下来,那些雨云好像都积聚在石塔上方,幽白的怨灵凄厉地尖叫,围绕着墙壁狂舞,撕裂雨帘,一只血雾凝成的大鸟背着一个红裙少女,从雷雨交加的暗夜飞来。

  她仿佛复仇女神的化身,冰封琥珀般的眸冻结着深不见底的怨毒,雨水沿着白皙秀美的脸蛋滚落,暗蓝双唇挑起冷艳笑意。

  “初次见面,盖勒特·格林德沃。”

  ******

  怨灵吹起的风冷至骨髓,黑云的中心翻滚着,像极待进食的兽。

  魔王与魔女默默相对。

  门外传来倒地声,格林德沃暗暗叹息,他被封印魔力,连强制送部下走也做不到。

  爱丽丝开口了,声音很轻,却穿透雷霆暴雨:“我本来想晚点来,将地上那些都奉祭给你,可是我实在等不及了。”

  “这种心情可以理解。”格林德沃也轻声回应,态度从容。爱丽丝微微眯起眼,打量他,和他身后的房间,随后笑了。

  “你过得很好。”

  好得……不像个罪犯。

  金发魔王有点尴尬,他的居住地最初当然是糟糕的,邓布利多也不会给他差别待遇,但是Tom可看不得老师受罪,一一搬来欧洲宫廷风格的华丽家具,还半讽刺地弄来一张超大型,有羽毛垫子的软床,不过格林德沃一次也没能和爱人在上面滚。

  “算了,这是料想得到的事。”爱丽丝喃喃自语,如果期待正义的裁决,她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了。

  火光从她手心喷出,像咆哮而出的红色闪电。

  冷银色的勃郎宁手枪射出索命的子弹,黑色洞口仿佛地狱的门扉,这攻击来得又快又猛,格林德沃向后倒去,军服湿了一大片。

  在纳粹军营的经历让他及时反应过来,避开了要害,但肩骨也被打穿。

  他的反击同样迅速,隐藏在肩章内的防护咒触发,一层透明的壁垒弹开。爱丽丝之后瞄准他手脚的几枪都打在障壁上,迸出灼目的火花,子弹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果断地收枪,她操纵怨灵朝窗口冲去,刺耳的尖啸,网状的绿色障幕将他们弹飞,黑色高塔犹如苏醒的猛兽,张开锐利獠牙。

  格林德沃跳了起来,按压伤口的手掌下,深色印迹不住扩大。但是他平静的眼神里,没有半丝痛苦或慌张引起的紊乱。

  纽蒙迦德是他筑造的塔,即使魔力被封,他也能凭意志唤醒它。

  爱丽丝稳住阵脚,命令亡灵撞击防御罩。一道讶色闪过格林德沃眼底——她为什么不用魔杖?

  他不认为敌人是个魔法白痴,能驾驭那么多死灵,不可能不会魔法。

  真相很快展现,不耐烦的爱丽丝双手推出,按在魔力网上,滋滋绿烟冒出,她触碰到的地方飞快消融。

  腐蚀!格林德沃恍然大悟:她的身体已变成死灵体质,握住魔杖,木柄转眼就会腐化成一堆灰。

  他静静看着越来越近的死神,整个后背被黏湿的鲜血浸染,爱丽丝使用的是达姆弹,一种德军禁用的高伤害子弹,射入人体后铅弹爆裂,造成严重的撕裂伤。而伤口离心脏很近,他马上要死了。

  被麻瓜的武器杀死,前魔王并不觉得耻辱,这其实是很好的结局。

  “格林德沃!”看出仇人的状态,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用魔法止血,爱丽丝还是暴躁地喊,“你这个懦夫,连死在我手上的勇气也没有吗?”

  “不是一样么,女孩。”格林德沃淡淡一笑,不为所动,他的视野已经模糊了,维持屏障的精神却依然坚固。

  闪电划破云端。

  “怎么够!”

  隆隆雷声中,撕心裂肺的嘶喊尖锐得像千万人的共鸣,无比凄厉,痛恨,“我的父母,祖母,哥哥,姐姐,那么多犹太人,你一个人的命怎么够!我要用全体巫师血祭!”

  格林德沃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带着嘲讽和不屑,映着他苍白冷硬的面容。

  “不用控诉,小女孩。”他轻蔑地说,平稳的男中音在狂风暴雨中微弱得几不可闻,却又响亮得震撼灵魂,“我自愿被囚,被杀,只是因为我愿意,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巫师不灭,当初教廷没能做到,你也做不到。他们的血不是我的血,你让再多人流血,也替代不了我的——盖勒特·格林德沃的血。”

  红发少女突然停止了动作,凝聚全身的恨意化为一句切齿低语:“那你就去死吧!”

  恨,恨得想生食这个人的肉,吮饮这个人的血,但是他马上就要死了,从她的仇恨中消失。

  透过磅礴雨势,那个金发男子最后昂起头,不带焦距地望过来,迷蒙中清澈如洗,宛如她在德国慕尼黑看到的天空,「天堂蓝」。

  “你该下地狱。”她说。

  “梅林,巫师的神在地下,我们也要回归到那片褚褐中。”恍惚呢喃着德语,格林德沃闭上了那双蓝眸。

  豪雨浇熄了大片烟尘,和少女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的液体,她张开双臂,疯狂地大笑起来。

  “不会这样结束的,格林德沃,不会就这样结束!”

  她一个人在雨中,笑了很久很久,宛若泣血的杜鹃。

  ******

  梧桐木支架上的凤凰哀鸣,感应到什么,缩起美丽的焰红羽毛,瑟瑟颤抖。

  背对它的红发教授没有回头,望着轰鸣的雷云,握拳的手用力到迸出血珠,沿着石台一滴滴流下。

  Lady:公爵、侯爵或伯爵之女的尊称。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少了点,好不容易忍着悲痛干掉了格林德沃,暂时不忍心写别人的惨况了。

  第九卷 褚褐的神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