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落下，却没有任何响声。
常空的腰间涌上来一股怪力，上身猛地向右摆动，身子呈现出一个极其夸张的扭曲角度。
下一秒，从联防两人中间狭小的空间中，常空如同一条大蛇一般灵巧钻出。
又有一人，常空屏息凝神，身形化作了一片幻影。
防守队员一个重心不稳，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观众席上同学们发出一阵惊呼。
可是此刻两侧的选手和教练席上却是鸦雀无声，李国庆眼睛更是瞪成了铜铃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常空。
刘大雄双手颤抖着，愣愣地站在原地。
常空又是向左踏出一步，但身体再次诡异地不受惯性一般向右折叠，刘大雄心中骇然至极，但依然是下意识伸手向右拦截，令人更加诧异的是，常空的身体再次扭曲了起来。
旋风一般，将重心又转向了左边。
一步、两步，搞搞跃起，篮球稳稳地被托入篮筐。
理科83：86文科。
“这、这……这这这这……”李国庆指着常空，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师，好……好像是刘大雄的蛇、蛇形步……”
旁边的替补球员们也是结结巴巴。
完美复刻！
常空奔跑回防，嘴角咧出一抹微笑。
打球也罢，写字、画画、弹琴也罢，甚至是说话的肢体表达，在仔细地观察后，常空总能够十分精确地重复出别人的动作。
常空从小就能这样，大家总是夸赞常空是个天才，但常空却只把这种能力归咎于记性好。
但他清楚得很，这是胸腔中轰隆隆的小火炉的功劳。
刘大雄像是失了魂一样，站在场上。
比赛的结果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重要的是，常空终于在球赛的最后一节，最后12分钟，踏出了困扰他将近七年的阴影。
但常空知道，若是自己，根本没有上场的勇气。
他看向观众席上那个依然顶着被自己手指抹的脏兮兮的脸蛋儿的女孩儿。
“我相信你常空，七年前相信你，现在依然相信。”
常空被高高抛起到空中，那种飞翔的感觉，七年前还能与伙伴们一起庆祝的兴奋和热血，心脏加速的搏动，在这个瞬间，好像全都回来了。
或者说，它从没离开过。
只是自己一直把他们锁起来了。
常空走到女孩儿面前，张口又停下。
蒋晴晴跨过护栏兴奋地抱住常空，蹦蹦跳跳，徐万里也冲过来一把抱住常空和蒋晴晴：“常哥王者归来啊啊啊啊！！”
忽然，徐万里感觉自己搭载蒋晴晴肩上的那只手被紧紧握住，然后被狠狠地甩开。
徐万里看着常空挥出的巴掌，眨巴眨巴眼睛：“咋，咋滴了……”
常空却突然结巴起来，眨眨眼：“男，男女授受不亲……”
说着却有意无意地将自己搭在蒋晴晴的肩膀的手紧了紧。
“那你……”徐万里瞪大了眼睛。
“你手脏！”常空急忙打断，恼羞成怒之下从脸颊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徐万里一脸嫌弃：“蒋晴晴，她，算女的？”
“啪”又是一声脆响，蒋晴晴满脸杀意地拍开徐万里的手：“想死就直说。”
徐万里急忙拿开手，从地上一边拎起自己的书包，一边向蒋晴晴赔笑。
“嘶——”不知怎么地，常空的心跳突然间加速到一个恐怖的程度，如坠冰窟，如临地狱。
这般形容好不夸张，瞬间汗毛倒立让他不自觉地叫出了声。
“什么毛病啊？”常空的一个激灵也吓了蒋晴晴一跳。
“嘶——”徐万里在一边又是一个激灵。
蒋晴晴瞬间火冒三丈，对待徐万里可没有对常空那样的温柔，当即一个暴栗就敲了过去：“你又是什么毛病啊！！？”
徐万里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书包。
常空心慌得更厉害了，不经意间瞥到自己的胳膊，瞪大了眼睛——所谓的“汗毛倒竖”也不过如此了，像是电影里蜘蛛侠的蜘蛛感应一样，手臂上的汗毛乍起朝天。
没过两三秒钟，常空背后的冷汗就再次浸透了篮球服。
“常儿，你看……”徐万里举起自己的书包，又指了指两人的书包。
常空和蒋晴晴两人凑上来——徐万里书包上挂着的钥匙扣徽章，正一闪一闪地发光。
自己两人的书包，在观众席上，也此刻正闪烁着耀眼的红色。
“徐伯伯说，当钥匙扣发光的时候要怎么办来着？”
常空看着三人同时闪烁红光的钥匙扣，开始有些紧张。
“跑。”徐万里拼了命地想着，“让我们跑到人多的地方！”
三人的眼睛蓦地涌上来一阵暖流。
“可……人，人……人呢？”
蒋晴晴揉搓着眼睛，环顾四周，比赛刚刚结束，就在三分钟前，翻过护栏下来抱住常空的时候场馆里人还乌泱泱的，如今的大厅却是空旷至极，甚至他们三人之间的对话都有隐隐的回声……
一阵微风吹过，常空突然汗毛倒竖，他猛地抬头，看向观众席的某个角落。
上面端坐着三个人——虽不知两侧那一个大黑脸和一个大白脸是谁，但中间的墨镜男人他熟悉得很。
徐万里也认出了中间的鬼神：“那不是……堂哥吗？”
“哦？这个钥匙扣倒是个有趣的玩意儿。”黑脸文曲星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下的常空三人。
“有趣个屁，没看着被人发现了吗？”白脸武曲星翻了个白眼。
黑脸文曲星凑到鬼神耳畔：“你看武曲星这个糙人还和五百年前一样粗鲁……”
鬼神无奈地摇摇头：“谁能想到如今人间的科技连界域神通都能看破了呢？”
“消除他们的记忆吧，那俩小鬼按道理来说不能见到我们。”
武曲星翘着二郎腿，似乎并没有任何行动的打算。
蒋晴晴和徐万里看着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的三个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什么。
常空胸腔中的小火炉轰鸣着，汩汩暖流汇聚双耳，可以说将三人谈话的内容尽数捕捉。
“常儿，他们说啥？”徐万里低声问道。
常空摇摇头：“不、不……啊不……”
蒋晴晴一把捂住常空：“好了，我们懂了，你不知道。”
常空憨笑两声，配合着蒋、徐二人，也装出一脸迷茫的样子。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这样，打小开始就这么配合，可以说是个老演员了。
胸腔内的小火炉轰隆隆得更响了，常空抬头，发现观众席上的鬼神缓缓站起身来，并未张口，耳边却传来了恢弘的低吟。
“人世皆苦，万般皆空。”
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眼眸再次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下一刻，伴随着极亮的光芒，一声刺耳的嗡鸣也在耳畔响起。
待得三人的视力和听力缓缓恢复的时候，四周竟是又嘈杂了起来。
三人四处打量，体育场馆的人还没有完全离开，有几人甚至还在跟常空他们打着招呼，哪里还有刚刚的森冷。
常空出了一额头冷汗，那不易察觉却十分刺骨的杀机让他真的产生了命不久矣的恐惧。
“常儿……徽章不亮了。”徐万里的声音依然充满了警惕。
蒋晴晴也点了点头：“我的也不亮了。”
常空抬头，面色阴沉地看向原本鬼神和那白脸大汉与黑脸儒生端坐的位置——此刻早已空空如也。
刚刚鬼神的失忆术法也同样作用在了自己身上，看来他身边的那两位中年人也是如同守护神一般都存在，因而不能让自己知晓。
但某种神秘的力量抵消了术法的作用，之前也是一样，这股神秘力量似乎能免疫鬼神的一切神通。
没错，就是一切神通。
常空大概有所猜测，这股力量很可能是来源于那本缔结神书的规则——守护神无法伤害其缔结的生灵。
但让他脸色难看的原因，则是他刚刚清晰地感知到，那股森然的杀机，并不是来自鬼神和他身边的黑脸白脸，而是来源于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