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大吉，也不放个鞭炮什么的，不讲究啊。”荣茂调侃。
何帅放下茶杯，老成地倒茶：“有啥可讲究的，有那钱给媳妇买点好吃的。”
荣茂盯着何帅的动作，忽而一笑：“看你泡茶的手法，没个三五年练不出来——真不知道你咋回事，你才二十三是不是？”
何帅微怔。
这眼睛也真是刁钻，这都看得出来。
“小时候就给我爸和他朋友泡茶，瞎整呗。”何帅搪塞。
荣茂嘲讽地一笑：“那你父亲也真讲究，在家里还喝铁观音，祖上怕不是个大地主。”
此时，何帅真想把这被人称作“荣瘸子”的好友拉起来跳支舞。
不过众所周知，荣家原来可是附近元宝屯的四大地主之一，家里讲究不少。
“猴王花茶，六块钱一大包，茶具是我妈嫁过来陪送的。”
这谎话算是圆上了，但显然荣茂也不相信，只不过用莞尔一笑结束关于泡茶的内容。
这件事给何帅提了个大醒。
自己重生一世，有些锋芒虚要隐藏。
看简陋的办公室，荣茂提醒何帅，想要正经做事业，一定要清楚法律法规，尤其财务方面，切忌马马虎虎。
这一点，何帅自然清楚，前世合理避税给他省了多少钱只有他知道，而且有不守规矩的生意人，被罚了多少，他也略知一二。
寒冷冬夜，家就是最好的归处。
忙碌一天的何帅满心欢喜地回家，准备洗手做羹汤，发现饭菜已经端上桌子。
原来，刘灵芝安顿好家里，担心女儿月份大，就急匆匆地过来照顾。
何帅打心里感谢丈母娘，说话间，却听隔壁有哭声。
刘灵芝给何帅盛了上尖一碗鸡肉放下：“帅啊，我给亲家母留了个大鸡腿，你有空给送过去，咱家这老母鸡，贼香。”
何帅点头，问隔壁啥情况。
“哦，你说姓沈的？两口子吵架了好像。”
苏媛媛看看何帅：“要不，过去劝劝吧。”
何帅点点头，趁着晾鸡汤的功夫，敲开303的门。
沈会计的泪痕还挂在脸上，朱老师黑着脸，请何帅进屋。
因为也知道吵闹声会被听见，两口子也不避讳，你一句我一句就又呛呛起来，何帅也听明白了，原来是沈会计年底忙，工作压力大，想要辞职，朱老师说什么都不同意。
而沈会计的说辞是，朱老师评级又没评上，回家气不顺，拿她撒气。
两人各执一词，何帅只是笑了下，安抚二人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俩的家事我可不评论。但有一点我想提醒沈姐，听说现在严打经济犯罪，你做账什么的可要留心点，别不小心被人当枪使。”
因为朱老师木讷，沈会计从来不敢提自己在锅炉厂的遭遇，没想到通过何帅的嘴一说出来，朱老师立即就领会了。
虽然在学校定级再次落选心里不痛快，可他毕竟还是爱妻子的，一听何帅这么说，忙拉他坐下，又是泡茶又是端瓜子，问他可是有什么风声。
何帅请沈会计去自家陪会儿苏媛媛，两个老爷们说话就容易多了。
何帅将沈会计的处境分析给朱老师，朱老师一听，只觉得头皮发麻。
学校是清水池汤，虽然内部也勾心斗角，可无论如何也不过是块八毛奖金和工资的事，怎么也涉及不到犯罪。
细想沈会计的职务，可不就是像何帅说的那样？、
什么职务侵占、挪用公款、贪污……
“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也建议沈姐尽快辞职，这烫手的山芋，谁爱要谁要。”
朱老师微红眼眶：“是我大意了，我一天被定级搞得头昏脑胀，都忽略她了。你说她这么多苦衷，也不知道跟我说说……”
何帅狡黠一笑：“是不知道说，还是担心你？”
朱老师重重叹口气：“我这口子，就是太爱为别人着想，我真……唉，不怕你笑话，我真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矛盾解决，两口子重归于好，沈会计也在朱老师的支持下，决定即刻辞职，至于去处，两人都同意去何帅的商贸公司。
有沈会计助阵，何帅精神百倍，荣茂和孔炳宗调侃：“你可捞到宝了，老会计现在可不好找。”
“人家那么大个厂的会计，这要去南方，都抢着要，能到你这小庙来，你小子可真他妈地走了狗屎运。”
何帅笑笑，这叫走狗屎运吗？这叫运筹帷幄。
像荣茂和孔炳宗这样的个体户，账目构成其实比较简单，荣茂的帐完全自己做，孔炳宗的时新家具复杂些，也是他老婆全权监督，但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
比如税务问题，沈会计那简直轻车熟路，而他们则要找人情才能弄清楚，相比之下，有个懂行的自己人，可比提着脸面求人强多了。
距离市里来访，已经过去半个多月，眼看就要进入十二月份，外面都零下十几度了。
工地早就歇工，农民工一词还没出现，但工地上的农民大多已经回家猫冬，此时南下打工的农民还不太多。
在家待好一阵子的苏大国坐不住，想来探探何帅口风。
顾月霞看出他着急，就问他苏媛媛喜欢吃什么，她多做点，让苏大国好有借口进城。
这天，何帅家中，苏大国提着一筐豆沙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哥，你坐下啊，老站着干嘛。”苏媛媛开口说。
苏大国刚要坐下，一看自己裤子脏，有赶紧躲去一旁：“衣服脏，算了。”
何帅此时没在家，正在跟沈会计跑各种手续。
刘灵芝张罗些家常便饭，让苏大国趁热吃。
苏大国不知该怎么开口，纠结好一会儿，才问出来：“媛媛，妹夫那还缺人不？”
苏媛媛注意力都在那暄腾的豆包上，这才注意到苏大国的窘迫，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苏媛媛拿来纸笔，把何帅办公室地址写在上面。
“昨儿他还念叨你来，你等会就直接过去看看，要是没在的话，就等一会儿。”看書喇
苏大国连忙点头：“我这一身力气，工地上掰钢筋没人掰的过我。人家林区来的几个，冬天就能回去林子里放木头，可赚钱了，咱这也不能大冬天去种地，见天在家猫着，老有人找我喝酒打麻将，可烦死人了。”
苏媛媛点点头，哥哥这一点很好，跟父亲一样，偶尔喝点小酒，也不爱打牌。
如今一到冬天，农村就赌博成风，一年到头攒下的钱，兴许都不够过年的。
听说，他们用筷子比量钱的高度，数都不数。
种子公司一角的办公室，何帅正在跟沈会计填写账目，见苏大国，就知道是为啥而来。
“哥，现在我这业务还没开展起来，等过一阵子，有些活就得你替我去。”何帅笑了下：“你这几天有空的话，就跟我朋友的司机去学学开车。”
“开车？”苏大国有些意外。
麻纺厂招租不开始，何帅就是有再大的劲儿也使不出来，预算都已经在进行中，银行批下来的贷款又不能贸然使用，即便何帅此时有看好的对俄贸易，也不能轻举妄动。
再过一年，苏联就要解体，那些年的对苏外贸，简直都赚翻了，他是不会错过这机会的。
麻纺厂那边，还在开会研讨、制定招租计划，用郑德胜的话来说，就是脱裤子看看有没有屁，发现没有，把裤子再穿上，然后再脱裤子，看有没有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