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现代言情>劣性失轨>第64章

  四周能听见行人的交谈,车铃的脆响,和不远处小区楼房里小孩的叫声。

  唯独我与陈锋之间蔓延开无边的安静,像是淌到脚边却无法躲避的浑水,让我僵滞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他朝我慢慢走来,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我才注意到他手里拿了什么东西,装在袋子里看不出形状。

  “这是最后几件东西,其他的我前面两天都带走了,”陈锋向我解释,说完默了一会,“钥匙我放在厨房桌子上了。”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将早就说过的内容再次冷硬地重复。

  我还是无法思考,连带声音也不能很好的工作,干涩地吐出一个字:“好。”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他没有陪你回来吗?”陈锋突然问道,听不出平调声线里富有的含义。

  “谁?”我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什么,心多跳了几拍,“他还有工作,两天前就回燕城了,而且我和顾鸣生不是你想的......”

  “你不用告诉我这些。”

  陈锋打断了我的声音,他从前很少会这样做,而现在似乎可以理所当然的不去在乎我的感受,留下一句略带些讽刺的话:“林曜,如果你是真心想要解释,就不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才来告诉我了。”

  他用一句话堵住了我后面所有想要说的内容,似乎已经看穿我这点劣质的把戏。我的唇动了动,封闭在箱子里的情绪终于突破枷锁,在身体里肆虐流动。

  “......对不起,陈锋,”我说的很轻也很慢,“这一次是真的,我对不起你,你要是恨我也没有关系,这些全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但是陈锋摇了摇头。

  他真的变了很多,不止是性格,就连眼中流露出的沉默也开始裹上曾经没有的疲惫。我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又觉得无比可笑,让陈锋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分明也是我才对。

  “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都演得很累,不如在这里停下,总归好过继续纠缠。”他扯了下脸部肌肉,笑得不伦不类,“林曜,我不会恨你,但也不想爱你了。”

  陈锋拿着袋子的手攥得很紧,指关节都了泛白,但他似乎没有察觉,在沉沉地呼吸过后继续开口。

  “你回去吧。”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双腿灌了铅一样定在原地。陈锋似乎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仓促地撇开目光,然后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有一瞬间,我看见他眼底划过的湿润,在狼狈流露出的前一秒快速逃离。

  我怔忡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心底突然被密密麻麻的慌张占据,往前走出两步,无法控制地喊了出来:“陈锋!”

  他的身影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单单这一声就用尽了全部勇气与力气。

  我希望他能回来问我为什么叫他,能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或是给我离别的拥抱,不是用这种冷冰冰的眼神贯彻到底。

  可陈锋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恍若未闻地继续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周围有行人投来奇怪的目光,我站在原地,眼前的世界在旋转模糊,甚至比那天看着陈锋离开时更为剧烈。

  每次争吵,无论对错他都会选择先对我低头。他爱闹别扭,又放下得比谁都快,甚至给了我一种错觉一种他可以原谅我所有错误的错觉。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慢慢走进楼道,钥匙插进锁孔,向右轻转打开了门。难言的冷气顺着敞开的房间刺入皮肤,我低头看向地毯,上面已经没有了陈锋的鞋。

  所有一切都和我离开前一样,客厅的矮桌上放着水果和零食,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转动,可是哪里又都不一样。衣柜里属于陈锋的位置空空如也,洗漱台上紧紧挨着的两个水杯只剩下一个,所有成双成对的东西在一夜之间消失在了这个家里。

  桌子上静静躺在一把钥匙,我应该扔掉它,就像陈锋抹去他曾生活在这里的所有痕迹一样,我也要抹去他的痕迹。

  我拿起那把磨损得厉害的钥匙,犹豫了很久,把它放进床头的抽屉。随着‘啪’的一声合上,好像给心也沉沉上了锁。

  他来时轰轰烈烈,带着势必要打扰我一生的决心,走时却没有一点声响,把那些带有争议的,我们共同的回忆都留在了这个房子里,只带走几件衣服,和一些必须用品。

  他把这五年来的所有东西都留给我一个人,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我终于后知后觉地发觉,这也许是我与陈锋之间最后一次见面。

  我仍然没有收拾好失魂落魄,在这场划下句点的关系里迷茫徘徊,生活的种种就向潮水一样汹涌地压来。

  冯主编对这次出差结果很是满意,开会时特意表扬了我和赵泉。我正坐在那里出神,突然就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身上,顿时回过了神。

  “林曜哥,冯哥夸你呢。”坐在身边的赵泉压低声音提醒。

  我连忙起身,在冯主编升起不满的情绪前说起感谢的客套话。会议结束后,赵泉和我走在一起,他看上去有些担忧,问道:“林曜哥,你真的没事吗?这几天工作的时候我也经常看见你发呆。”

  “没事,”我勉强笑了一下,“就是晚上没有休息好。”

  赵泉说:“那你一定要多注意休息,感觉你在绍城的时候心情就不太对,我当时还想着你是不是和顾哥闹了什么矛盾。”

  我脑海中蓦然划过顾鸣生的面,过了会才说:“你想多了,我和他能有什么矛盾。”

  赵泉随口道:“那就是和嫂子闹矛盾了?总得有一个原因吧。”

  我停下脚步,赵泉在走出几步后又迷茫地折返,紧接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磕磕绊绊地问:“真,真的是嫂子的事情?抱歉林曜哥,我就是随口一说......”

  “没事,”我呼出一口气,平静地说,“我和他分手了,你以后也别再提了,回去工作吧。”

  “......好。”

  赵泉匆匆点头,埋下脑袋似乎有点后悔和战战兢兢。

  我并没有怪他提起的意思,可话语里的刺却不由我控制。躁意从心底密密麻麻地蔓延,好像一旦碰上陈锋,我就再也冷静不下来。

  人大概是世界上最矛盾的生物,哪怕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爱他,每天却仍然在脑海中一万次划过他的脸。

  这种感觉在深夜来得尤其浓烈疯狂,我不止一次在凌晨醒来,按着发疼的太阳穴坐在床头发呆,再难入眠。

  习惯了身边人之后,这样再寻常不过的夜晚也变得格外难熬。

  “幸好我没有烟瘾,不然整个房间估计都要变得烟雾缭绕了。”

  我用自嘲的口吻对顾鸣生说起这个,他没有作答,坐在驾驶座里安静驶去前往他家里的路。

  如果不是赵泉上午的那句话,我几乎没有意识到我与顾鸣生之间的问题。

  从绍城回来之后,他就因为拍戏忙碌抽不出时间。小楠时不时给我汇报情况,我也只是敷衍地回一个‘谢谢’,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也没有了解的欲望,除了连轴转的工作,就是无时无刻的发呆。

  这并不是一个良好的状态,我慢慢陷入一个看不见底的泥潭,需要有什么人在上面拉我一把,比如我唯一能信任的顾鸣生。

  他今天的通告不是很多,小楠在微信里隐晦地告诉了我,这也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和顾鸣生一起像从前那样没有顾虑的聊天。

  我想的很好,可是在真正见到他时,这种想法便忽然消失。就连一个轻松的玩笑也覆上一层说不出的沉重,安静了一路。

  直到抵达目的地,迟迟没有回应的顾鸣生才转头对上我的眼睛。

  “小曜,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现在可以送你回家。”

  “你确定要在你家楼下对我说这句话?”我几乎要笑出来,迎上顾鸣生晦暗的目光,“先上去再说,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吃晚饭。”

  他眼底的暗光忽明忽灭,直至被垂下的眼帘覆盖,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和顾鸣生像往常那样吃完晚饭,坐在电视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知道是怎么开始,又是谁先主动,我和他滚到了沙发上。

  “小曜。”

  顾鸣生抵着软垫,在混乱的一吻后与我拉开距离。

  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在几道沉默的喘息过后欲起身离开,“抱歉,我还是先......”

  我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没有废话,直接将唇压了上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顾鸣生这么被动,从在车里,到饭桌,再到现在这个时刻,他似乎有无数心事压在心底。

  我不习惯这样犹豫的他,于是干脆扯开他的衣扣,一手解着自己。

  “小曜,不对。”

  我们断断续续地吻着,衣服都脱得差不多,顾鸣生却还是在试图躲开我的触碰。我坐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他鲜明的反应抵在腿根,可顾鸣生却怎么也不愿意做到下一步,生生抿着唇角,复杂地注视着我。

  有一刹那,我好像在他眼底看见了一个不堪陌生的自己。

  “为什么不对?”我僵硬地停下动作,哑着嗓子问他。

  “你太激动了,”我感受到顾鸣生起伏的胸膛,随每一句话微微振动,“小曜,你要先冷静下来。”

  “我现在很冷静,”我打断他,嘴角扯出一个笑,“顾鸣生,我想做/爱。”

  他神色一滞,只是很快就被某种更加捉摸不透的深意覆盖。他望着我,也好像彻底看透了我,低声说道:“你想要做/爱,却不是想要和我做/爱。小曜,这不叫做/爱,叫发泄。”

  “有什么不同吗?”

  我胸口堵了一团火,乱窜着找不到出来的方向,忍不住用最恶劣的语气说:“你要是不做,我就去找别人了。”

  一瞬间,天翻地覆。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顾鸣生就已经欺身压上。富有侵略感的气息笼罩在上方,我终于从他的眼中读出一丝没有藏好的情绪,称为怒气。

  “别再说这种话。”他沉声说。

  我好笑地反问:“不是你逼我的吗?”

  “小曜,我想再多给你一点时间,等你完全走出来以后,我们再......”

  “什么叫做走出来?”我又一次打断他,一句一顿加重咬字,“顾鸣生,我们的事情和别人没有关系。”

  我与他在缄默中对视,半晌,我没有忍住撇开目光,“你要是真的不想做......”

  没有说完这句话,一个来势汹汹的吻就将后面的所有内容彻底粉碎。

  我大脑空白了几秒,而后慢慢勾住顾鸣生的脖子,迎合他的动作。

  顾鸣生说的对。

  做/爱,本应该是肌肤相贴从肉体到灵魂的共振与爱抚,以动作描绘出爱的形状。

  可我与顾鸣生之间没有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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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七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