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现代言情>劣性失轨>第69章

  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陌生的感觉,在心底叫嚣着要把身体撕碎。

  看见杜宇琛出现在顾鸣生家里的时候没有,被蒋秋时拒绝的时候也没有。可是当看到陈锋接过那个女生手里的咖啡时,我突然滋生出一股想要上前把一切都说出来的冲动。

  他们并排走进公司,挨得很近,只差一点胳膊就能碰到。

  就像上次那样,陈锋又只留下一个没有温度的背影。

  入喉的咖啡已经冰凉,我低头看向被揉乱的杂志,才想起用手去抚平,可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一如我与陈锋再也修复不了的关系。

  其实我根本没有想好来这里的理由,也许只是想再看一眼陈锋,再得到一点希望。

  现在目的达成,我见到了他,也不再奢求那点希望。

  回去的路上,我买了一打啤酒。

  排队结账时我突然反应过来,走回冷冻区,把篮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放了回去。

  手总是会习惯性的拿两份食材,只是一走神的功夫,曾经的习惯就又霸占上风,连改正都无从下手。

  我想了很多有的没的,那个笑起来有酒窝的女生,她对陈锋的想法,还有陈锋对她的想法。

  陈锋看起来过的很好,就和任寒说的一样。

  他的全部狼狈在分手之前就收拾了干净,彻底放下与我的这段糟糕过往,步入新的生活。

  我把用完的碗筷扔进水槽里,上午买来的啤酒冰得有些凉。我尝了一口,忍着难受继续往喉咙里灌,划得发刺,却没有想象中那样疼。

  我不喜欢酒精,可只有醉了,才能短暂地遗忘那些讽刺的片段。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伸手想要去拿,却不稳地掉在了地毯上。迟钝几秒,才弯腰捡起。

  屏幕的光刺着眼睛,上面的每个字都很清晰,却又组织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我试着读了几遍,失去耐心,按住语音问:“什么事?”

  那边没有回复,却在片刻后拨来一个电话,我费力地找到绿色标识,按了下去。

  “......喂?”

  耳边传来顾鸣生的声音:“小曜,你醉了吗?”

  我辨别了几秒,低声问道:“你打来干什么?”

  “你记不记得刚才回了谁的消息?”

  “谁的?”我想了一会,慢慢笑起来,“你的吗?”

  顾鸣生的嗓音略微无奈,“嗯,我是想问问你林诺的考试情况,不过没有关系,等你清醒以后我再问你一遍。”

  我不满地打断他,强调道:“我现在很清醒。”

  “你每次醉了都会这么说,”顾鸣生那边似乎有些嘈杂,他轻轻笑了笑,“怎么突然喝酒了?”

  我靠在沙发,慢慢放松下僵硬的身体,有什么东西顺着放空的灵魂跑了出来,在静谧的夜晚一下下撞击着胸口。

  “我今天见到陈锋了。”

  他安静下来,也许是没有想好合适的回答,但是没关系,我现在有很多时间可以等待。于是我也没有说话,耳廓响着他沉沉的呼吸,有一瞬间好像紧贴在身边,呼出颤栗的热气。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顾鸣生的声音听不清喜怒,顺着话筒稍显虚晃,“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我不禁笑了一下,拿手背掩住双眼,“没有聊,他没看见我,我在旁边看见了他。他现在过的很不错,在公司上班,身边还有年轻的女同事给他买咖啡......你说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咖啡了?我都不知道。”

  顾鸣生没有应声,过了很久才缓缓响起:“小曜,我等晚上收工了再过来找你。”

  “不用,”我迟疑几秒,捂着额头慢慢说,“不用过来,你是不是要回去工作了?没什么事情我先挂了。”

  “真的不用吗?”他又问了一遍。

  我说:“不用。”

  顾鸣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那头应该有人叫他回去,他捂住话筒应了一声‘马上’,然后回来留下一句关心的话,匆匆挂了电话。

  世界变得很安静,我顺着沙发躺下去,后知后觉地想,刚才为什么要拒绝他?

  想不起来了,但是我有点后悔。

  也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身体从胃里开始逐步发烫,顺着血液流淌至四肢,伴随一阵阵痉挛难受得要命。

  狭窄的沙发根本睡不安稳,后脑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我掀开沉重的眼皮,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地毯上。

  “小曜,你在里面吗?”

  敲门声很急切,隐约听到外面的呼声。我按着疼得快要炸裂的太阳穴,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过去拉开了门。

  顾鸣生紧张的面孔闯入眼底,依然很模糊,并不影响识别。我站不太稳,只能扶着门框,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怀里,扬在半空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举着,还是慢慢放下。

  “你是不是要吓死我?”

  他的呼吸洒在耳廓,比平常更加粗重几分。我感觉自己可能还在梦里,怔怔吐出两个字:“没有。”

  声音转为一道低笑,有些无可奈何,又是满满的骄纵。他放开了我,顺手关上门,依然紧蹙眉头盯着我的脸,好像试图找出什么其他痕迹。

  我眨了下眼睛,迟钝地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不用吗?”

  “你说不用就是不用吗?”顾鸣生的眼下挂着疲惫,却仍然温柔地望向我,“我担心你,小曜。”

  我应该还在醉着,不然也不会升起这种浑身都在燃烧的错觉。尤其是胸口的位置,鼓胀着一下一下跳动不止。

  “......谢谢。”我喃喃。

  他眼中闪着惑人的温情,微微一笑,“和我说什么谢谢?”

  我莫名有点心慌,揉了揉刚才醒来后被撞到的位置,岔开话题:“现在几点了?”

  “我凌晨一点收工,路上赶过来花了半个小时,现在应该快两点了。”顾鸣生把手上的口罩墨镜放下,低头看了一眼屏幕。

  “你......”我一下睁大眼睛,“都凌晨了,你还跑过来做什么?”

  “因为我担心你啊,”他再次重复,抬起眸时好像裹挟着无尽深情,“我本来打算明天早上再来,可是想起你说不用的时候犹豫了两秒,就觉得你应该是希望我能现在过来。”

  我哑然望着他,顾鸣生却并不在意,他抬手理了一下我凌乱的头发,“你继续回去睡觉,我把桌子收拾一下,下次别一个人在家喝酒,不安全。”

  我感觉眼眶有些涩,半晌,缓缓点下头,“那我以后喝之前先给你发条消息,要是人喝没了你还能帮我打120。”

  他淡淡扯了一下唇角,却不带多少笑意,“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等睡醒后就什么都过去了。”

  这句话在耳边不轻不重地飘,带着某种意有所指给我的大脑下达指令。我抬起目光,鬼使神差地问道:“那有晚安吻吗?”

  顾鸣生的眸色似乎暗了一瞬,他缓缓低下头,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

  “晚安,快去睡吧。”

  这是一个舒服而温柔的吻,消散了几分刺鼻的酒精味,染上顾鸣生身上的味道。

  伴随困意,我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进卧室,把自己埋进了床里。

  陈锋过得很好。

  他过得比我想象中更好,身边也有了新人。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也是时候死心,学着他那样放下。

  我把被子拉至头顶,在静谧中听着自己沉闷的心跳。

  清晨睁开眼,身上和眼皮都压着千斤般的重量。

  我试着抬起胳膊,格外艰难。

  昨晚醉酒后的片段零零散散回笼,每一帧都很模糊,只能依稀记得......顾鸣生似乎来过。

  “顾......”

  我捂住喉咙,撑起身咳嗽了几下,可发出来声音依然嘶哑。

  “小曜,你醒了吗?”

  顾鸣生从外面推开门,看向我的视线兀然一凝,然后大步走来坐在我床边,伸手探向额头,几秒后露出担忧的面色。

  “你发烧了。”

  我嗓子干得说不出说,顾鸣生几乎不用任何提醒就出去倒了杯水。我就着他的手咽下几口,才稍微缓解了症状。

  “还好,我等会起来吃点药就行,”我放下水杯,虚弱地笑笑,“没想到这回是要真的请病假了。”

  顾鸣生抿了抿生硬的唇角,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但还是尽可能温和地说:“时间还早,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现在出去买,发烧了要吃的清淡一点。”

  我没有什么食欲,胃里还有些泛恶心,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没事,家里还有方便面。”

  他似乎对这个答案略感无奈,拿着杯子起身,“我去给你买粥,你在家里等我几分钟。”

  “真的不用那么麻烦,”我扯住顾鸣生的衣角,嗓子剌得疼,只能简短地说,“你都在我这里折腾了一晚上,要是再不放人,你经纪人等会就要过来训你。”

  “你的身体最重要。”

  顾鸣生望着我,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我迎上他笃定的目光,心头颤了颤,却不再是曾经那样止不住的悸动,带着些涩涩的酸。

  “其实你不用这样,”尽管还发着烧,我的脑子却异常清醒,“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只是失了恋,喝了点酒,等过两天就能好的差不多了。你回去工作吧,别因为我耽误了。”

  我想我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一字一句认真无比。可顾鸣生的脸上却逐渐失去笑意,琥珀色的眼底盛着某种强烈晃动的情绪,看起来并不舒心。

  “小曜,你是觉得我现在只剩下了工作吗?”

  我下意识问:“难道不是吗?”

  顾鸣生的神色看起来更沉了一点,好像自从和陈锋分手的那天起,不对劲的人不止是我,还多了一个他。

  但仅仅是几秒,他便收起了这些不对的情绪,坐在我身边放缓声音:“抱歉小曜,我知道最近因为工作原因没有时间陪你,但是我保证,等结束手头上的拍摄我就抽出时间,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好吗?”

  他看起来深情款款,每一句字音都裹挟着浓烈的真情。

  我想要的并不是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更不是由他嘴里说出来的承诺,但还是在沉默后点点头,不轻不重地说一声‘好’。

  这应该是顾鸣生想要听到的答案。

  顾鸣生下楼买了粥,还打包了几道菜,让我午饭时能直接热热吃。他的经纪人很快打来电话,与此同时小楠也发来微信,问我顾鸣生在哪里,和品牌方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

  他对电话那头无奈解释了几句,然后放下手机又叮嘱我把药吃完,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强压着熬了半夜的疲惫。

  我全都应下,催着他快点走,他似乎有些不开心,但还是低头在我唇上亲了一下。

  “别再喝酒了,下不为例。”

  说出‘喝酒’二字前,顾鸣生停顿了一下,似乎别有深意。

  我想他可能是想说‘别再为陈锋喝酒了’,但他还是把我想的太脆弱了一点,虽然我昨晚的做法的确理智不到哪里去。

  我忘记了不少事情,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喝醉,顾鸣生又是怎么来的,唯独没有忘记清醒前最后一刻冒出来的想法。

  我会彻底忘记陈锋,开始没有他的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