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遇注意力都放在食物上，有点印象，又想不起是哪个热搜。
叉起一小块牛排，蘸了下酱料，边吃边抬起头：“啊？”
徐麓手撑在桌子上，提醒道：“我想每天都跟你一起起床。”
我想每天跟你一起起床的通俗说法不就是我想每天都跟你睡觉么。
“咳咳……”
乔遇被这毫无预警的骚话惊到了，头偏向一旁猛烈咳嗽起来。
徐麓脸色紧张，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上前两步拍打着乔遇的背：“你没事吧。”
乔遇接过水杯喝了口，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徐麓坐回到自己的位子。
乔遇神色复杂地看着对面的人。
骚归骚，他想起来了。
他刚来到书中世界不久，有次因为一条校园表白墙的视频被顶上了热搜。
乔遇是视频里的主角，徐麓是那条视频的拍摄者和投稿人。
在那段视频中，万物黑白的背景下，乔遇捧着书和高凡金灿灿从小桥另一端出现在镜头当中，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驻足微微扬唇，仰脸望向天空。干净的面容，柔和的侧脸和眉眼，一笑生花。
有淡金色的光芒从树叶层层叠叠的罅隙落下，明暗交杂间，天地万物都恢复成了原本色彩。
在微博热搜的评论下面，有徐麓的id传送门，那句“我想每天和你一起起床”的表白词直白且骚，深得他心。
出于好奇，乔遇点了进去，还翻到了徐麓的照片。
长相挺OK，不过当时他正睡着纪宝贝，好不容易睡到了惦记那么久的美好肉.体，对纪宝贝上头的很，对名为“是徐不是许”的网友提不起性趣。
最重要的是，就算只是炮.友，也不可以脚踩几条船。
不然和他厌恶的滥.交gay有什么区别？
乔遇私信徐姓网友，说了句“谢谢喜欢，但我已经有恋人”之类的话，明确给拒绝了。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谁知道徐姓网友又发来一条消息，我会一直等还是什么的，想以爱人的身份把你带回家。
乔遇看了眼，利落干脆把人拉黑了。
哦，不约。
……
手上的牛排忽然它就不香了。
偶遇的学长忽然他就不很亲了。
乔遇把叉子放到碗碟中，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所以？”
看他的模样也不像闲着没事随口提一提。
徐麓小麦色的脸上蔓开红晕，目光却清亮坚定：
“一年前，你说你有恋人，我说过会一直等。”
“现在，一年过去，你分手了。我想每天跟你一起起床，睡前是你，醒来有你，睁开眼就能看到你的想法依旧没有变，反而愈演愈烈……”
“停！”
乔遇莫得感情地打断他，疑惑道：“谁告诉你我分手了？”
他都没谈过，哪来的分手？
徐麓眼里露出些困惑：“你在《那个男同学》的探班采访中说过，现在没有喜欢的人。”
之前拒绝理由是有恋人，现在当众说没有喜欢的人，不就是分手了？
听出他的话外音，乔遇舔舔唇角，这逻辑还真没毛病。
徐麓眼角微微下垂，一双人畜无害的狗狗眼里带了些担忧：
“难道你又有喜欢的人了吗？”
“每天都很想见到他？”
这倒没有，乔遇下意识否定。
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某人的帅脸。
走开走开，你不算。
把纪宝贝从脑袋里轰出去，乔遇又往嘴里塞了块肉：“没有。”
担忧被庆幸取代，徐麓问道：“那么——我可以追你吗？”
像祈祷的信徒，眼中满是虔诚，只从微微发哑的声音和冒着细密冷汗的鼻尖暴露出欲盖弥彰的紧张。
乔遇挑挑眉，斩钉截铁道：“不可以。”
之前他还以为徐姓网友是个撩汉高手，现在看来，是他误解过深。
微表情很难作假，这学长太单纯了，显然跟他不是一路人。
会不会喜欢上还另说，关键乔遇现在有纪宝贝这个小情人，省心又舒服，他很满意。
只要纪戎琛别没事找事，估计两年内都不会有踹掉他去谈恋爱的打算。
既然这样，何必给人没必要的希望？
徐麓不解：“为什么？”
加快速度嚼了几下，把口中食物咽下去，乔遇冲徐麓勾了勾手。
徐麓倾身上前。
乔遇凑到他耳边，扬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故弄玄虚道：“你知道有种渣男，就算不喜欢一个人，也还是会吊着对方吗？”
徐麓蹙眉：“不就是广大网友常说的海王？”
全面撒网，重点捕捞。
乔遇无所谓地“唔”了声，拉开和徐麓的距离，坐直身子看他：“你可以这么理解。”
徐麓松了口气：“那你也可以吊着我啊。”
乔遇险些再次被呛到，用力拍打了下胸口。
他不明白，徐麓究竟是怎么用这么正经的口吻和表情说这种话的？
徐麓双手交合放在桌上：“我个人认为，在独立个体没选定陪伴终身的配偶前，他有对每位追求者进行长期考察和评比的权利。”
“为什么现代人离婚率这么高？就是因为匆匆心动，匆匆选定。然后在磨合期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或者是有更具吸引力的对象趁虚而入；又或者是本身两人性格就不合适。”
乔遇：“……”
他竟无言以对。
想到某种可能，徐麓蹙起眉梢，看着乔遇的脸，目光探究：“难道你想钓的只有那一条鱼？”
钓一群鱼和专注钓一只鱼的差别可大了去了，各自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乔遇不耐烦地皱了下眉：“不是。”
徐麓嘴角笑意扩大，露出一排整齐门牙：“还好。”
“不然我的处境会更艰难。”
被徐麓这种立马原地满血复活还能瞎蹦跶的能力给震撼到了，乔遇手肘搭上桌沿，好奇道：“按照你对于挑选伴侣的说法，你怎么确定，我们两个在一起后，不会出现更有吸引力的人去诱惑你？”
徐麓缓缓开口，伴着眼中浮现的回忆神色，声音笃定：“destiny”
“是我看到你时直击灵魂的战栗感和油然而生的宿命感。”
啧。
还是第一次听有人把见色起意说的这么花里胡哨。
果然艺术家就是不一样。
乔遇屈起修长白净的食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你是因为这张脸喜欢我？”
徐麓点点头，毫无遮掩和解释的意思：“是。”
Emmm……
没想到这么耿直。
乔遇一哽。
没等他说什么，西餐厅的侍者推着餐车往这边走来。
没别的菜了吧？
正想着，一头黑色长发用盘扣挽起、干净利落束在脑后，衣着整洁的服务生已经到了他们面前，冲乔遇微微一笑，轻轻放下用白色桌布盖着的餐车，旋即转身离开。
徐麓起身，上臂微弯，掀开白色盖布。
环顾四周，乔遇这才注意到，用餐高峰期的时间点，整个三楼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疑惑地看过去，鲜艳如火的一车红玫瑰顿时映入眼帘。
红的花簇，火一般热烈的色彩，在白色的装点下，给以最强的视觉冲击。
同时，西餐厅里的音乐换成了舒缓的钢琴独奏——致爱。
衬着明亮双眸，徐麓笑容清爽：
“我喜欢这世上所有瑰丽景观，而你，是我途径千山万水最想长久停留的风景。”
乔遇内心毫无波动，反而有点自愧不如。
双手合起，用力鼓鼓掌，又诚意满满地冲徐麓比了个赞。
张口就来。
他那点情话技能和人压根没法比。
徐麓眉峰紧皱，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高脚杯，匆匆把杯子扶好，手忙脚乱地在胸前比划：“不是，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很会说情话，更不是随意轻浮，只是一看到你，很多话就会控制不住地从心底满溢出来。”
“我不想被你误会。”
乔遇信。
从徐麓身上他发现了，大概有的人真是天生具有这种技能，随口就是浪漫话语。
把最后一口肉吃完，乔遇扯过旁边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沾上的酱汁，手撑在下巴上，笑吟吟地看向徐麓。
笑容像天使，说的内容却残忍干脆：“你不是我的菜，我不会喜欢你。”
徐麓垂眸，显得有些落寞，顿了顿，重新仰起脸来，眼底遮上的雾霭散去：
“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我只是很喜欢你，没办法不表达，你不需要短时间内给我回应。”
顿了顿：“就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判我死刑啊。”
对上那双水汪汪又无辜的小狗眼，乔遇真是没脾气了，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那你上次是怎么销声匿迹的？”
徐麓无辜道，隐隐约约又带着点开心：“接到一个课题，去拍纪录片，心无旁骛地在南非待了一年，回来恰好你分手了。”
还真是意外的刚刚好。
乔遇：“……”
他反悔了。
不知道现在改口说他很爱纪戎琛，爱得要死，这辈子没有纪宝贝就活不下去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乔遇感觉这次就算把他搬出来当挡箭牌也不管用了。
敛敛眉：
“你是因为知道我是越菜越爱玩的代言人才接的这个外包广告吗？”
徐麓摇摇头，依旧耿直：
“不是，给的钱多。”
“签约之后才知道合作对象是你，很惊喜，也更加坚定了原来的想法。只是把计划提前了。”
辣.鸡纪戎琛！
在心里骂了纪戎琛几句，乔遇起身离开坐席，没好气道：“走吧，该回摄影棚了。”
算了，多说无益，他已经表明态度了，该说的话也说了。
徐麓想浪费时间就自己浪费吧。
只要别公私不分，打扰到他，对乔遇没什么影响。
因为不在意。
——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一进入工作状态，徐麓眼神都变得不一样。
乔遇更是没丝毫不自在，两个人配合得不错。
在创意和脚本构思完成的情况下，一下午就把广告短片拍完了。
日落西山，徐麓关闭打光灯，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径直去了旁边的工作间。
乔遇也没管他，卸好妆，边下楼梯边给纪戎琛发去条消息。
-QIAO：
[饼干饼干，呼叫小饼干，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over]
说不上来，就是没理由的，想给纪宝贝胡乱起个什么昵称。
纪戎琛很快回复。
-纪宝贝：
[小饼干收到，小饼干收到，请指示，请指示，over]
乔遇眉梢微扬，纪宝贝真是越来越上道了，竟然会接他的梗。
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随便一句话不指望有人回应，却真的有人回应了的感觉原来这么好啊。
像是吃了一整根超大棉花糖。
乔遇按住对讲键，声音软乎乎的：“你是不是下班了。回家了嘛。我今天在市中心这边拍广告，快走到你公司楼下了，要不要一起回去啊。”
瓮声瓮气的声音沿着耳廓扩散，熟悉又陌生，是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在夜里听回放的撒娇语调。
从苏清禾回国到现在，乔遇已经很久没有对他这样撒娇了。
纪戎琛胸口发软，又带着密密麻麻的胀，冲司机道：“掉头，回公司。”
“纪总，现在路上很堵。”
看了看窗外，纪戎琛把领带一扯：“靠边停车。”
-纪宝贝：
[嗯，下班了，还有点事需要处理，等我十分钟]
-QIAO：
[好dei，我在楼下等你]
关闭聊天界面，乔遇就不上去了，在一楼大厅找了个地方坐下，整个人往后蜷进沙发，打开Walk master开始闯关。
走到13赛道，踩在高跷上的小人一次次被上面的障碍物击落。
可恶。
欺人太甚！
爸爸不玩了。
收起手机，乔遇伸了伸懒腰，一打眼，就看见头发凌乱，脸色泛红的纪戎琛从他面前的朝街玻璃一闪而过。
嗯？
纪宝贝不是在楼上吗？
下一秒，纪戎琛推门进来，手撑在膝盖上平复呼吸。
乔遇跳下沙发，走到他身边，指指楼上又指指外面，惊诧道：“你？”
纪戎琛冲他伸出手：
“来接小朋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