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现代言情>红白玫瑰在一起了>第77章 第七十六支玫瑰

盛淮目送着杜明景离开,脸上的笑意逐渐敛了下来,露出深思的神色:“从骁,帮我找一找李端去哪了?”

如果李端守在门口,那杜明景便不可能直接敲门进来,打得两个人一个措手不防。

纪从骁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眉头一锁:“你怀疑杜明景听到了什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信不过他的人品。”盛淮淡淡道。这事要是搁他自己身上,那他不怎么在意。但牵连进来的还有他家小朋友,那就得仔细斟酌了。

“盛哥,纪哥。”

纪从骁还没起身,李端便先一步出现在病房内,并如实交代了刚才的去向:“有两个记者混进来了,我去处理了一下。”

也就是说刚才并不在门口。

盛淮和纪从骁对视一眼。

李端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插曲,径自说道:“网上的风言风语传得越来越厉害了,我们这边需要出个声才行。还有纪哥,有人把你临场放鸽子的事情发了出来,反应很大,另外,你出现在这里的照片被拍,不少人都在猜你们两的关系。”

他一股脑将消息都说了出来。盛淮下意识反应是去看纪从骁,先前只顾着安抚,完全没有想到其他什么事情。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记起纪从骁今天应该是在录制节目——这是一早就说起了的。

纪从骁见他看过来,顿时头皮一麻,时隔多年,又产生了一种逃学被最会训人的教导主任抓住的即视感。他当即为自己开脱:“这不怪我啊,我要是还能录下去你就该哭了好吗?”

盛淮失笑,拉着他的手没有说话,只用另一只手去看手机,查相关新闻。纪从骁为他而来,他又怎么可能去怪他?只是担心对小朋友影响不好罢了。

“盛淮受伤”、“纪从骁耍大牌”以及“盛淮纪从骁什么关系”三条话题成功占据热搜前三的位置,稳稳不动。

盛淮扫了几眼,便明白了来龙去脉。

节目组在纪从骁离开之后,直接在官方微博上表示了对他的不满,更是直言不讳,要找一个更合格,更敬业,更负责任的导师。为了表示真实性,还将原本当做花絮拍摄的视频给放了出来。只不过自然是精心挑选的角度,还对声音做了轻微的处理。将纪从骁一意孤行任性妄为展现的淋漓尽致,将负责人的不近人情处理成苦口劝说。

联系这个实锤,再加上不少抱怨今天辛苦奔波白走一趟期待落空的观众的言辞,纪从骁顿时变成众矢之的。哪怕仍然有人保持着理性从事急从权,心情焦急的角度去为他说话,但很快被淹没在一群□□中。

纪从骁趁着他看新闻的时候,也摸出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开机的手机。一打开,就连着收到好几条未接来电提醒,盛淮占据了好几条,不过最新的一则未接来电却是顾泱泱。

顾泱泱心细,见他没有开机,直接将大致事情在微信上给他说了清楚。

在纪从骁离开之后,她尝试着和节目组沟通,换个时间录制。然而那位负责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面下不来台,下定决心按照违约来处理,顾泱泱便也没有多纠缠,快速替纪从骁向另外两位导师道过歉,没有留下话柄之后,再将这件事通知给了叶卓。

如她所料,叶卓的第一反应并没有联系节目组作出商议,而是询问纪从骁和盛淮的关系。

顾泱泱装傻充愣,咬死了两个人是好朋友,但叶卓未必就会相信。

到现在为止纪从骁没有收到叶卓的一条消息,想来对方已经觉察到了什么。

他琢磨着叶卓的态度,这幅皱眉模样落在盛淮眼里,便成了为网上那些批判指责的言辞难过,一时之间心口犯疼,握了握他的手,仔细嘱咐道:“下回不准这么冲动了,一旦有什么事,我让李端立刻联系你。”

其实这一回盛淮也是这么打算的,只不过还没说出口人就晕了过去。

纪从骁让他这话说得一怔,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笑出了声:“我不在意他们怎么说我,没什么事比你更重要。”

他既然想通了要应下盛淮,便也不再禁锢自己的感情和言辞。曾经这些要三思之后还不一定会说出来的话眼下却没了什么顾忌,张口便是。

盛淮习惯了小朋友内敛而深藏的感情,一时之间对这句话的直接程度适应不良,稍稍转开头轻咳了两声,稍稍有些羞赧,但唇角翘起的弧度连致力于减少自己存在感的李端都看得清清楚楚。

纪从骁觉得好玩又新奇,只想追过去瞧个清楚。然而盛淮却在一瞬之后便调整了表情,开始说正事:

“这件事难分对错,眼下舆论更偏向节目组,但要解决也不是难事,只要——”

“打感情牌。”纪从骁接了话。

“对。”盛淮点头,“等会安排个专访,我和你一起……”

“不用。”纪从骁再一次将他的话打断,他从盛淮掌心抽出手,按在他的肩膀,笑了笑,“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剩下的我自己可以解决。”

盛淮稍稍折眉,他想陪小朋友一起。

纪从骁仿佛洞悉他的想法,望着他,眉眼一弯:“你快点好起来,我才不担心。”

“我总觉得……”盛淮沉吟一瞬,将那句“你有点不对劲”咽了下去,回忆着之前的场景,忽地眉梢一挑,“杜明景来之前你想跟我说什么?”

纪从骁:“……”

地点,病房;环境,有旁观者;气氛,刚刚还在谈正事……

综上,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

所以,纪从骁露出一个顽劣的笑:“你猜啊。”

他带着笑出了病房,只不过笑意并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多久,等看到楼下不少翘首以盼的记者时,他的神色便又淡了下来。

……

一群记者被拦在楼底下,看着两个当事人近在咫尺却不能采访,不由心里痒痒。他们尝试着以各种方法突破重围,然而都以失败告终。只能待在这楼下看着大门口叹气。

他们原以为一天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却没想到当事人之一主动出现。一时之间激动地连话筒都险些怼到了纪从骁脸上,一个接一个问题更是层出不穷。

“从骁!盛神情况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

“纪先生,是什么驱使你临时毁约的!是为了盛神吗!”

“据说盛神一出事你就收到消息了是吗?请问你的消息来源是什么?”

“从骁你对网友们对你的批判有什么看法?”

“节目组的表态你知道了吗?请问你什么时候认错?!”

“你和盛淮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不惜毁约也要过来?你们是在交往吗?你是同性恋吗?!”

咄咄逼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纪从骁站在矮矮的两级台阶上,听他们将想要问的问题都说了个遍,始终没有开口。

记者们一股脑问了个大概,这才发现当事人半个字都没有说,一时之间提问的频率都缓了下来,原本嘈杂的门口逐渐安静。

纪从骁横横扫了他们一眼,眉梢轻轻挑起:“说完了?那现在听我说。”

“首先,盛淮的身体状况。伤势不重,没有生命危险,休养一段时间后就可以返回剧组。稍后他会亲自发表声明。”

纪从骁先将盛淮的状况阐述,也免得诸方一直猜测他伤得有多严重,那些字眼看着便让他觉得刺眼至极。

说完这一句之后,他这才切换到这一回的重点之上。

“我知道,你们一直很关注为什么我宁愿放了成百上千人的鸽子,不惜毁约也要过来看他。但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纪从骁抬眸看向眼前的记者,“难道你们的亲人出事,生死不知状态不明的时候,你们还有心情继续工作?”

他这一句反问让在场众人愣住,好一会儿才有记者抓住重点:“亲人?”

“我这人,父不疼母不爱的,孑然一身。”纪从骁说到这里,似轻嘲般笑了笑,转瞬继续道,“我身边的人都知道,谁对我好,我便十倍还他。而盛淮——”

他轻轻弯了唇角,阳光下眉目锐利如昔,却在此刻呈现出一种以往都不曾见过的柔软。

“盛哥真心待我,我与他,不是简单的朋友两个字就能说得清楚的,于我而言,他就是类似于亲人一般的存在。所以,不惜代价,总要过来。”

他的声音不重,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柔和,然而,那轻柔的字句,却异常坚定,足以让在场所有人人信服。

没有人反对他,也没有人反驳他。

“至于认错——”纪从骁抬起眸,敛了笑,直接看向刚才问出这一问题的记者,“我不认为我有错。”

他扫过眼前记者,在他们提问之前率先开口:“我不认为我有错,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但对于节目组和当天参与的导师及观众们,我在此道歉,非常抱歉耽误了你们的时间和精力。节目组也没有做错,确实是我毁约在先,我会按照合约进行赔偿。”

该说的到此为止,纪从骁也态度良好。以至于记者们也不好继续刁难。

纪从骁惦记着楼上的盛淮,也不愿多待,结束了当即便想上楼。然而他刚迈开一步,便被醒过神的一位记者拦住脚步——

“纪先生!你们既然这么熟悉,那你知道他和苏卿的关系吗?!据说盛淮曾多次出入苏卿的私宅你知道吗?他们情侣吗?盛淮这回拼死相救是不是因为爱情!”

纪从骁脚步一滞,猛地回头,用尽全身气力克制着自己逼人说清楚的冲动。他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这事得由当事人来回答”便匆匆离去。

他依旧走的是安全通道,只不过却不似来时那般焦急,缓慢至极。他掏出手机,仔细看了一遍盛淮出事的报道,这才发现,他出事,是为了救同组女主角苏卿,他甚至为了救苏卿自己垫在了下头,这才导致整个人砸向山壁,险些出了大事。

网络上无一不在猜测两人的关系,更有甚者,扒出了年初左右,盛淮和苏卿的同行图,以及两人出入苏卿小区的照片,所有照片中盛淮都对苏卿呵护有加,多加照顾。已经有不少人认定两人的情侣关系,甚至还言之凿凿地表示这两人已经同居。

纪从骁捏着手机,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眉头拧得死死的,手指握成拳,力道之大,骨节都已经泛白。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盛淮为什么从没有提过这个人?!

是不是自己让他等太久了?是不是他累了不想继续下去了?

还是说他遇见苏卿后才发现对方才是真正喜欢的人?

果然,就应该将人永远藏起来,藏在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地方……

为什么这回他伤得不重,要是伤得重或许他就真的会一辈子在自己身边永远都离不开了……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传来,纪从骁猛地惊醒。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想法,他顿时一阵冷汗,手指控制不住轻颤。

不受控制的思维让他迫不及待想要逃离,他怕再待下去,说不准自己真的会作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而之前打算认输的想法也在这让人后怕的思绪之间尽数灰飞烟灭。

他转身就走。

然而身后却传来一声喊:“纪哥。”

李端快步走了下来:“原来你在这啊,盛哥找你呢,电话也没人接,急得不行。你快去瞧瞧他吧。”

纪从骁的逃离就此夭折。

他被李端推进了房间。而盛淮正试图撑着床沿站起身。

“别动!”他眉头一折,率先出声,直接将人按在了床榻之上坐好。

盛淮见他,也便松了一口气:“你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

“声音小,没听见。”纪从骁扯了扯唇角,说了个谎,他后退一步,“我给你倒点水。”

“从骁。”盛淮喊住他,“你不问问我吗?”

纪从骁背对着他站着,听见这一句当即心头一颤,一连串的质问险些脱口而出。他死死按住自己心中的阀门,好一会儿才回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什么?”

盛淮原本因他回到身边而舒展开的眉宇再一次拢起。纪从骁离开后他翻看自己的新闻,才发现和苏卿的绯闻已经满天都是,记者也必定会问。一想到纪从骁很可能误会,他便觉得心慌。一心只想快些将人找回来亲口解释。

只不过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全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苏卿的事……”他试探性开口。

“别告诉我!”纪从骁猛地回身。

盛淮一怔,随即眸色一沉:“你不想问吗?不想光明正大表示不满吗?不想限制我和她的接触吗?你不想知道我和她到底什么关系吗?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非救她不可吗?不仅救她,还迁就她!”

“不想!我一点都不想!你住口!别说了!”纪从骁破口而出道,他的身体轻轻颤抖。

他想知道,但他更害怕。

他害怕听到下文,害怕知道结果。他的骨子里堆积满了遗传自母亲的猜忌和怀疑。他不敢想象,如果盛淮真的要抽身离去,自己将做出什么无法理喻的事情。

这场赌局,他早就输得一塌糊涂。

“我先走了。”他慌不择路,神色间有昭然的恐慌。

“从骁!”盛淮撑着床头站起身,脸色极其难看,“你为什么不敢问,为什么不敢听?”

“我告诉你,我救她不是因为什么绅士风度!我不能让她受伤!我见不得她受伤!”

“你闭嘴!”纪从骁转过身瞪着他怒吼。

盛淮不管不顾:“我想要她好好的,我一想到她受伤就不舒服——”

话音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力道将他推倒,纪从骁再也克制不住,狠狠按着他的肩膀:“你是我的,你说过你爱我!”

他歇斯底里地怒号,青筋迸发,睚眦尽裂,眼睛里尽是偏执和占有,犹如一头困兽。

盛淮看着他,深深望进他的眼里,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我整个人,整颗心,都想给你。但是,你要吗?”

纪从骁的动作陡然僵硬,眼里的凶光褪去,力道也尽数卸了。房间内陡然安静。

他撑在盛淮身上,垂着头,死死盯着身下人,好半晌,才沙哑着声笃定回答:

“要。”

他是一头困兽,困在盛淮以爱为名的牢笼里,再也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