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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溺水的**。

像是在大海里浮沉, 听不到声音,喘不过气来, 下一秒就要昏厥, 但却还是想要带着那个人一起去死。

姜时砚手指紧紧扣住掌心的伤口,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一点儿。

他会用那种恶心的, 看变态一样的眼神看他吗?

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眉眼弯弯,眼睛里装着阳光, 盛着星星月亮, 可望而不可及, 是他永远触碰不到的。

室内一片安静, 很久都没有声音, 姜时砚不敢抬头, 林舟应该是离开了, 再也不会想要见他了吧。

腿被人踢了一脚,又被踢了一脚, 仿佛穿破云层传来的熟悉的带着不耐烦的声音:“起来。”

姜时砚迷蒙抬头, 面前是熟悉却又仿佛很陌生的脸。

靠着墙坐在地上的人衬衣凌乱, 黑发散乱, 一条长腿曲起,搭在腿上的手鲜血横流。

林舟见他不动, 咬了咬牙, 直接撩起衬衣衣摆撕了一条下来, 然后蹲下身把姜时砚的手裹住,鲜红的血液不过一瞬已经将衬衣染透。

丫真下的去这个狠手。

林舟直接伸手将姜时砚拽了起来。

会所外,秋千看到林舟扶着姜时砚走出来,两个人都一身狼狈,像是从难民营里出来一样,吓了一跳,忙四下观望,看有没有狗仔偷拍。

林舟将姜时砚塞进车内,自己也坐了进去,直接对秋千道:“去医院。”

车上林舟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让陈院长安排了医生等着。

被冷风一吹,姜时砚混沌的脑子渐渐清醒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恐惧,懊恼,紧张,还有不堪。

他不敢去看林舟,怕看到他的厌恶,也怕看到自己对他的伤害。

“舟哥,出什么事儿了?你和姜总没事儿吧?”

看这样子像打架了。

没人回答他。

秋千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后座拢共那么大小点儿地方,俩人中间都能再坐下俩人了。

而且两人分别看向窗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都感觉到了两人身上的暴躁与压抑。

秋千咽了一口唾沫,没敢再问。

姜时砚降下车窗让冷风吹进来,让自己尽量冷静,然后用没受伤的左手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萧然,找方岩。”姜时砚低声道。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姜时砚又说了句:“嗯,刚才在会所这里,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尽快找到他。”

挂断电话后,姜时砚捏了捏额头对秋千道:“停车吧,把我扔在路边就行,你们回家吧。”

“啊?”秋千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一眼林舟。

林舟没说话,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开。

秋千听林舟的,继续往医院开。

“停车吧。”姜时砚又低声说了一句,近乎哀求。

“你他妈能不能给老子闭嘴?”林舟终于忍不住转头对姜时砚吼了一声。

秋千吓了一跳,妈呀,这是干嘛额,他害怕……

姜时砚不再说话,林舟也不说话,车内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到了医院,医生已经在那等着,伤口很深,翻了白肉,又因为自己用手虐-待过,所以看起来特别吓人。

林舟看着伤口,抿着唇,一身低气压。

消毒,打麻药,缝合,折腾了大半夜,姜时砚本来喝了酒就难受,加上这一出,脸色苍白的吓人。

医生嘱咐要定时过来换药,然后开了些止疼消炎的药,秋千去药房取了药,然后将两人送回了家。

临走前,秋千有些不放心,小声嘱咐林舟:“舟哥,不管多大事儿,姜总都这样了,你俩别吵。”

“知道了,回去开车小心。”

林舟跟在姜时砚身后走进了小院,姜时砚掏了半天钥匙,也没掏出来。

姜时砚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钥匙丢了。”

林舟闻言,募得想起方才两人在会所里的事儿,都闹翻天了,钥匙丢了也不奇怪。

压下怒意,林舟冷冷道:“上楼。”

从一楼到二楼,坐电梯,也就几秒的事儿,打开房门,开了灯,换鞋,林舟将自己陷入沙发中,浑身都疼。

姜时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将房门关上,走进来,沉默了良久,才缓缓抬眸看向林舟。

从会所出来,姜时砚就没敢正眼看过林舟,他怕看到一个被他伤到的人。

而面前的人也确实被他伤到了,唇瓣红肿,破了皮,白皙的脖颈处几处红痕,裸露在外的手腕也有些淤青。

姜时砚深深吸了一口气,堪堪别开眼睛,弯腰拉开抽屉找出一盒烟来。

烟是拆开的,受了潮,估计还是两年前他放在这里的,林舟没有收拾东西的习惯。

姜时砚将烟咬在嘴里,用没受伤的手拿起打火机将烟点燃。

受了潮的烟自然难抽无比,姜时砚咳了几声,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林舟冷眼看了一会儿,探身拿起桌上的烟也点了一根,吐了几个烟圈后,才看着姜时砚开口:“多久了?”

林舟问的没头没尾,但是姜时砚却听明白他问的什么。

“十五岁。”十五岁那年夏天的午夜,出现在他梦里的男孩,给了他一-夜-欢-愉。

十五岁?

林舟一支烟差点儿咬碎。

“是不是很变态?”姜时砚苦笑一声,嘴巴里的烟苦涩异常,

林舟看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姜时砚狠狠吸了一口烟,自嘲地笑了一声:“有些事情总是在意料之外。”就像十五岁那年的自己,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对最好的兄弟产生了臆想,那一刻,他惊恐,害怕,却又有着无法言说的满足感。

“恶心吗?”姜时砚看向林舟的唇,被他亲的那一刻,他一定觉得恶心极了吧。

林舟一愣,竟然被姜时砚问蒙了,他不说,他似乎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主要是这一晚上太过于惊心,很多事情他都还没来得及思考。

恶心吗?

想要抗拒是真的,但是恶心也谈不上。

林舟并没有回答姜时砚的问题,而是问他:“两年前闹掰就是因为这个?”

“是。”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自己所有的不堪已经完全曝露,尽管难堪,但好像已经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不如实话实话,“受不了你身边有女人,受不了你谈恋爱,结婚生孩子。”

卧槽……

林舟现在除了骂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屋内有些安静,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落在玻璃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姜时砚将一根烟抽完,烟蒂在两指间捻灭。

林舟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偏开头。

愿意自虐就虐吧,虐死你丫的。

姜时砚深深吸了一口气,艰难道:“以后不见了吧,如果不是因为萧然误会针对你,我也不可能回来找你,现在算是说明白了,以后就不见了。”

林舟闻言,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把嘴巴里咬着的烟拿出来扔到姜时砚身上,凌厉的眸子看着他,压着嗓子:“你他妈闹够了没?还想再闹一次?”

姜时砚:“我没闹。”

林舟胸口起伏半天,终究是先服软,低声道:“我就当不知道,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不可能。”姜时砚摇摇头,苦笑,“林舟,没法跟以前一样。”

“怎么不可能?”林舟瞪着他,“你到底想闹到什么时候?我都说了我就当不知道。”

“可是事实上是你知道。”姜时砚垂眸,“非要跟以前一样,那就是我不需要你的回应,但是你也不能有女朋友,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咱们就像以前那样一起生活,我也保证不会对你做过分的事情,你能吗?”

卧槽……

林舟觉得姜时砚脑子有病,又找不出话来怼他,只能无声卧槽三连。

你丫这种要求都能提出来,你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是什么?

“我有病是不是?”姜时砚笑了一下,“你看,你接受不了。”

林舟有些崩溃:“你他妈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怎么着?我他妈欠你的还是怎么的?”

“我的意思就是我离了你不行,你要是让我生活在你周围,你还谈恋爱结婚生孩子,那我会受不了,最后不是弄死你就是弄死我自己。”

“所以,选择权在你手上,你选吧。”

我去……

林舟瞪大眼睛看着姜时砚,觉得姜时砚说这些话单独一个字挑出来他哪一个也能听明白,但是放在一起就有点儿懵逼。

咂摸了半晌,林舟冷笑一身:“离开我不行是不是?那这两年感情您是躺床上睡了两年吗?我觉着姜总这两年过的挺滋润。”话说的倒是情深意重,问题是这两年也没见他活不下去啊。

林舟气的大步走到厨房去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姜时砚静静看着林舟的背影,阖了阖眸,抬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林舟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姜时砚,道:“今天咱俩都不冷静,等平静下来咱们再谈。”

“不,我很冷静。”姜时砚摇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冷静过。”头疼到炸裂,疼痛让他镇静。

“你不是问我这两年怎么过的吗?”姜时砚一步一步靠近,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林舟。

这种眼神林舟以前没见过,今天晚上见了两次,没有丝毫掩饰的赤-裸-裸的**。

林舟心跳猛地加快,有些心惊,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流理台上。

腰身上被姜时砚捏过的地方一阵微痛。

姜时砚就这么看着林舟,单手一颗一颗解开身上凌乱衬衣的扣子,直至将所有扣子都解开,露出紧致的腰身。

“你想干嘛?”林舟警觉的看着他。

姜时砚眯起眼睛,攥住林舟的手腕,林舟挣扎,却被姜时砚强硬的拽住从衣领处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就是原因。”

林舟想抽手,却摸到了触感异样的肌肤。

林舟想起那天姜时砚做饭时他看到的情景,手动了动,缓缓将姜时砚的衬衣撩开。

继而眸子一暗。

从肩膀到上臂,全都是错落的疤痕,有深有浅,有新有旧。

林舟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牙:“这是怎么弄的?”

“怎么弄得?”姜时砚靠近林舟,双手撑在他的身侧将他圈在怀里,苍白着一张脸,低头看着他,哑着嗓子,“你不是问我这两年怎么过得吗?这就是答案,想你的时候,克制不住的时候,想要回来找你的时候……”

姜时砚顿了一下,突然放柔声音,低喃一声:“林舟……”

林舟咽了一口唾沫,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舟,要么,就永远也别见了,要么,就留在我身边,你选吧。”姜时砚抬手想要去触碰林舟的眼睛。

这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好看,好看到想让人永远沉溺其中。

“姜时砚你威胁我?”林舟瞪着他。

“威胁?”姜时砚温热的手指抚上林舟的眼尾,“林舟,什么是威胁?你知道威胁的意思吗?”

日……

林舟瞪他,嘲笑他语文学的不好?

“给你举个例子,如果姜和凡用你要挟我做事情,那叫威胁,因为你是我珍而重之的人,现在,你说我威胁你,那你说我用什么威胁你了?”

林舟抿唇看着他,姜时砚慢慢靠近他:“林舟,这些年,我在你心里就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吗?”

四目相对,姜时砚眸子渐渐灼热。

林舟往后,退无可退。

两人的唇近在咫尺。

姜时砚忍不住靠近。

林舟深深吸了一口气,抓住姜时砚受伤的手举高,另一只手摸起水杯,对着姜时砚的脑袋泼了下去。

透心凉。

姜时砚闭了闭眼睛,水滴顺着发丝滴落,从下巴滴落在胸膛上。

“清醒了吗?”林舟冷声问道。

姜时砚后退一步靠在冰箱上,揉着疼的像是要炸开的太阳穴,低低呻-吟了一声。

“滚去睡觉。”林舟扶着他的胳膊将他扶到了自己的卧室。

姜时砚跌倒在床上,胳膊横在眼睛上。

他很清醒,清醒到知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任何事情。

他还能听到林舟骂骂咧咧。

“威胁我,小爷我是你能威胁的吗?”林舟一边骂一边把姜时砚的衬衣从身上扒下来。

见姜时砚躺着不动,林舟直接踹了一脚:“能动吗?把裤子脱了。”

姜时砚听到这话伸手解了皮带。

林舟到洗手间洗了个热毛巾回来,将毛巾覆在姜时砚身上,粗鲁的擦着,毛巾拂过臂膀上伤痕时,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骂:“脑子不好使是不是?”

“脑子不清醒你找爷给你治啊,一拳给你打爆。”

象征性的擦了几下,林舟扯过被子扔在姜时砚身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操,累死老子了。”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伺候过人。

他招谁惹谁了?

来到客厅,林舟打开从医院带回来的药,按照说明书写的掰了几粒出来。

姜时砚的手缝了针,现在麻药劲还没过,等麻药劲过了,疼死你这个王八蛋。

端着水进到卧室,林舟将水放到一旁,又踢了一脚床上躺着的人:“起来。”

刚有些迷糊的姜时砚被拉回现实,撑着床半坐起来,还没等他坐稳,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粗暴地往他嘴巴里塞了几粒药,然后一个杯子怼到嘴边,强迫他把水喝了下去。

“给老子咽下去。”

姜时砚被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只手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差点儿给他把刚咽下去的药拍出来。

好不容易消停了,姜时砚顿了顿,终于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林舟,你要是这么对你女朋友,是要被打的。”

“用你管,睡你的吧。”等你明天彻底清醒了,看你还能笑不笑的出来。

“你睡哪儿?”姜时砚记得林舟这里只有两间卧室,以前的时候,林舟是睡在下面的,而上面这套房子,一间卧室是书房,一间是衣帽间。

后来,林舟搬上来后才把书房改成了卧室。

“我睡哪儿?我睡床。”林舟没好气。

“别……”姜时砚躺下,扯住被子盖在身上,闭着眼,“你别睡我身边,我难受。”

林舟:“……”

你大爷啊

姜时砚,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你以为老子愿意跟你睡一张床。

林舟气呼呼的从衣橱里找出一床被子,抱着枕头去了客厅。

操,老子做错了什么,要当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