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穿越重生>穿成皇宫猫管事>第四十八章 “你这妖猫儿。”

  转眼便到了深夜, 因着有裴野的吩咐,寝殿内烛火未熄, 灯火如豆。

  方啼霜眯眼瞧着那摇曳的昏暗烛光,渐渐地也犯起了困。

  可正当他行将入睡之际,却忽然发觉自己头顶上长出了两只猫耳,脑袋顶上的异物感很明显,并不需要他伸手去摸去确认。

  他慌忙用余光瞥了眼裴野,见他仍是闭着眼的, 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的身子也开始变化起来,几乎只是一瞬间,他便从一个人化作了一只白猫儿。

  与此同时, 方才缚住他手脚的绳索顿时也是一松, 他便急慌慌地拨开那件里衣与被褥, 而后轻手轻脚地往床底下一钻。

  小猫儿窝在床底定了定神, 正打算要往外跑时,忽闻床榻上的人动了动。

  他的四肢顿时便僵住了,缩在床底连动也不敢再动。

  而就在此时, 裴野已经坐直了身子, 方才他只觉得身侧忽的一轻, 那轻飘飘的一点动静,便足以将他从睡梦中惊醒了。

  裴野稍一偏头,然后猛然放开了旁侧的那半边锦被——

  只见被褥里的那件里衣和捆绳都好端端地躺在那里,只是原本最该躺在那儿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伸手碰了碰身侧那半边床榻,指尖上很快便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这说明那人才刚走不久。

  再仔细看一眼, 裴野突然发现, 在那件里衣里,似乎还粘黏了几根纯白色的猫毛,和寻常那小猫儿蹭掉在他衣袖上的一模一样。

  裴野皱了皱眉,很快便掀被起身,正要开口唤人进来,却忽而心有所感似的,猛然俯身向床底一望。

  在看清床榻下那团毛绒绒的团子是谁的时候,皇帝面上闪过了几分错愕,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他看着那只背对着他贴在床底墙上的小猫儿笑了笑:“原来你躲在这儿。”

  小猫儿猛然听见了裴野的声音,不禁吓得浑身一颤,旋即便做贼似地回头瞧了那人一眼,恰对上了裴野含笑的眼。

  “还不快出来?”

  于是小猫儿只好灰头土脸地从床底爬了出来,那床榻下乃是清洁的死角,平日里宫人们也不会特意爬去床底清扫,故而小猫儿很不幸地在床下碰了一鼻子灰,身上原本干干净净的毛发眼下都沾了灰絮。

  裴野只手拎起他后颈,将那小猫儿提将了起来,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是你吧?每回方啼霜一出现,你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世上哪有这样的怪事?”

  小猫儿一声不吭地呆愣着。

  他稍顿了顿,又道:“你这妖猫儿,孤就说畜生怎会有你这般聪明的,原是个小骗子变的,一直欺瞒着孤,你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打入天牢问审才是。”

  皇帝一语中的,小猫儿的心里和身上都被捉住了要害,双手双脚皆耷拉着,一张猫脸也丧兮兮的,活像只死猫。

  “做什么又摆上了这张臭脸?”裴野将他拎道了坐塌上放下,“你是那一脚踩下去夺去了他的魂,还是别的什么妖术?”

  小猫儿露出了一张迷茫的脸,表示自己实在很无辜。

  “还同孤装蒜呢,”裴野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那小猫儿肉嘟嘟的脸颊,“脸皮真厚。”

  皇帝扭头唤了宫人们入内,替小猫儿把毛发上的脏污都给洗净了,也没谁敢多问一句,为何这小猫主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椿烨,”裴野忽然道,“吩咐下去,明日在偏殿里挪个位置出来,将猫舍移到那去,往后这小猫儿也别总回去了,夜里就在孤寝殿里置个窝,陪孤一道睡。”

  小猫儿顿时浑身一颤。

  他若是日夜都与裴野待在一块,到时难免会露出马脚,若叫皇帝抓个正着,那时定然是怎么解释也说不清了。

  “怎么一声不吭的,想必是心虚了,”裴野接过那只被洗的干干净净的小猫儿,面上很浅地一笑,“要是寻常孤冤枉了你,你定要甩脸子开始嗷嗷叫了。”

  小猫儿很没底气地“哼”了一声。

  戚椿烨的目光扫过那空荡荡的床榻,缓步上前道:“陛下,那方啼霜……”

  “孤醒来便没见着,想是又让他给跑了,”裴野淡淡然道,“把床上那些收了,再让苏靖进来搜搜看吧。”

  “是。”戚椿烨颔首。

  苏靖很快便带了人进来,仔仔细细地搜查了好几圈,却连那人的一片衣角也没摸着,心里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尸位素餐的嫌疑,很对不起这样看重他的皇帝。

  于是上前禀明皇帝时,面上不免便有些失意:“陛下,卑职等人已将这殿内四处都搜查过了,却丝毫不见有那人的踪迹……”

  他顿了顿,又道:“榻上那两条捆绳上也不见人挣脱的痕迹,而且那是卑职亲自打的绳结,被缚的人越是挣扎便捆得越是结实,除非是让剪子给绞断了,否则别说是他那样一个孩子,便是会些功夫的成年人,轻易也挣脱不开的。”

  裴野面上倒也不见惊奇:“孤知道了,今夜辛苦将军与诸位了。”

  内卫们忙称说不辛苦,苏靖更是受宠若惊,裴野几次吩咐,他都无功而返,心里很怕皇帝觉得他是能力不足,要革了他的职,没想到裴野却依然是这样好声好气的,顿时便很受感动。

  戚椿烨看了一眼那凭空出现的小猫儿,倒没有问他的由来,只轻声询问道:“陛下,要奴婢遣人去叫那猫舍的人过来,将主子带回去睡吗?”

  裴野随手捏了捏那小猫儿的脸颊:“夜深了,就不劳动他们了,今夜就让它在这儿歇下吧。”

  “是。”

  等宫人们与内卫都退去了,裴野又不轻不重地揉了揉那小猫儿的脑袋:“小妖猫儿,你再变一个给孤瞧瞧。”

  方啼霜睁着眼睛装死,丝毫不为所动。

  裴野也不闹他了,寝殿内熄了灯,方才散去的困意又卷土重来,他抱着那小猫儿上了床,过了会儿又嫌他一身长毛太热,将他丢去了旁边睡。

  皇帝这回与这小猫儿置气这么久,并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错,惹的他生了什么气。

  而是因为那日去清宁宫请安,临走时太后贴在他耳侧笑道:“六郎怎的愈发沉不住气了,从前圣人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孤也不曾想过,”裴野很冷淡地说,“阿娘有这样狠的心肠,连只小猫儿都要坑害。”

  “好孩子,你才活了几岁?”太后稍一皱眉,眼里的慈爱都快要溢出来了,倒像她真是个心疼孩子的好长辈,“咱们皇族之人,心肠当然要冷,你宠爱那狸奴,那小猫儿便成了你的软肋,阿娘这也是为你好。”

  “皇儿谢过阿娘。”

  “客气什么,阿娘可不敢要陛下的谢,”太后一莞尔,皮笑肉不笑道,“陛下若真心疼爱那小畜生,最好是将它揣怀里放心口,否则也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出了意外。”

  裴野面色一冷,很明白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大明宫里仍有她的耳目,这是其一;她也有本事再要了那小猫儿的命,这是其二;他将那小猫儿看得太重了,反倒成了旁人的把柄,他明晃晃的软肋,这是其三。

  那日离开清宁宫后,他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应该与这小猫儿疏远一些,它未来之前,自己分明也活得很好。

  可自从疏远了它,裴野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闷闷的,很不是滋味,又时常担心他出了事,自己扰地自个心神不宁。

  小猫儿意识迷离之际,忽然又听见他说:“下回若让孤抓住了你的尾巴,便要送你去慈恩寺超度个七七四十九日,回来再将你押入天牢,严刑拷问一番……”

  他说着说着便睡下了,留待方啼霜一人怕的睡不着了。

  小猫儿想了又想,愈发觉得这小皇帝实在可恨,于是便偷偷伸出爪子去,想在他那张俊脸上拍下一爪子。

  可小猫儿那爪子才伸过去,便见裴野忽然又睁开了眼,方才的沉睡不过是唬猫的,小猫儿暗道一句阴险,而后猫爪子一软,又乖又温顺地使着那只爪子拍了拍皇帝的胸膛,像要哄睡他似的。

  裴野似笑非笑:“我们双儿真是只乖猫——诶,别停呀。”

  “孤记得你那首安眠曲也唱的很好,何不再唱给孤听听?”

  小猫儿将放在身侧的那只爪子握成了拳头,而另一只爪子则任劳任怨地替皇帝轻拍着胸膛,嘴里还轻飘飘地用猫言猫语哼着歌儿。

  方啼霜也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下去的,反正他被宫人们吵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不在被子里,而是隔着一层锦被趴在裴野的胸上睡的。

  他与眼里还带着朦胧睡意的皇帝对视了一眼,差点踩着他的胸跳起来。

  “把它挪开。”裴野沉着一张脸道。

  宫人们忙应声上前,将那只挺重的肥猫儿搬开了,小猫儿自觉是挺委屈的,他自认为乃是一只身轻如燕、身上半点多余肥膘也不长的俊猫,并不会压死人。

  而被他压了不知几个时辰的裴野,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原本就多梦的他,昨夜更是做了一个被磨盘压住的怪梦。

  梦里那猫头人身的小猫儿乃是阎罗殿里的猫阎王,细数了他“在世”时的对自己犯下的数百条罪证,最后那醒木一拍,操着一口稚幼的奶音道:“念在你在世时给过猫阎王我一口饭吃,就免了你上刀山下火海之苦,只罚你在那磨盘山下被压个五百年!”

  那磨盘一压,他几乎就要背过气去,再仔细一想,这梦未免有些太荒谬了,便在梦里挣扎了一番,醒来时便同那要压他五百年的“磨盘”对上了眼。

  “圣人,”戚椿烨端捧着一件龙袍上前,躬身道,“今日有朝会,快请更衣吧。”

  裴野并没有赖床的习惯,抬手揉了揉那被压疼的胸口,偏头对一旁那小猫儿道:“孤回来再和你算账。”

  小猫儿并不知道皇帝做了那样奇怪的梦,只觉得自己又不是故意睡到他身上的,也不知他回来要和自己算什么账。

  待皇帝一走,他便偷抢了裴野那只软枕,将其抱在怀里,又很享受地睡起了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