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现代言情>唯言>第49章

  第二十四章

  庄景玉虽然很不情愿(主要是他很没信心这麽沈默寡言的自己,真的能够演好那麽热情昂扬的领导型角色吗!?),但是他的责任感又非常强,也不愿意给大家添麻烦,所以在历经几番思想挣扎以後,终究咬著牙,点头接受了这一沈重而艰巨的重要使命。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日子庄景玉过得有多忙碌,多辛苦。除了最本分的学习以外,作为学习委员,他要负责班级的学习状况,收发作业,联系老师,有什麽更新内容及时向双方汇报通知;作为班干部,他要负责迎新晚会的各项节目,监察,审查,提意见,做修改;作为《千年大计》的编剧,导演,监制,再加上现在,他居然还莫名空降成为了其中某一重要阶段的领衔主演,庄景玉因此还要抽出功夫去参加排练……

  但以上这些都还不是全部。

  事实上最夸张地占据掉庄景玉空闲时间的工作是,和黎唯哲互发短信。

  本来发短信其实是一件蛮难被人们留神注意到的小事情。毕竟发著发著也就这麽发过去了,无非动几下大麽指而已,的确不容易被当事人引以为戒。最终令庄景玉恍然惊觉的,一是室友们在某一次,各个眼神古怪地盯著他的手指看了很久,然後好像见到鬼一样地感叹了句玩笑话:“哇哦,你们俩还真是身处热恋啊!庄景玉,几日不见,你的按键速度变快了不少嘛。”二是,庄景玉上个月末才往手机里充进去的五十块钱,(按照他以往的用钱水准起码是要两个月时间才能花完的),这一次居然还没过完一个月,就给发短信发得精光了!

  如果说这第一件事情,庄景玉当个鸵鸟说服说服自己,也许还能勉强把它解释成是室友们跟自己所开的玩笑;然而这第二件事情,那可是活生生血淋淋摆在自己眼前的金钱刺激啊!面对著欠费的手机庄景玉感到无比震惊,简直被割得心抽肉痛。尤其是在翻看了最近一个月以来的短信记录以後,他非常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也会有这麽幼稚的时候!?自己居然会同黎唯哲……互发了那麽多条毫无意义,甚至纯粹口水仗而已的无聊短信!?

  庄景玉终於感觉到,自己不得不重视这件事情了。

  於是在某次排练间隙,庄景玉抽了个空,破天荒地头一回,“主动”,给黎唯哲发了条短信。

  【黎唯哲,以後你能在……真的有正事找我的时候……才发短信,成吗?】

  老实讲,按出发送以後,庄景玉心里说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死盯著刚刚发出去的这条短信看了老半天,庄景玉心里懊恼,大概应该再琢磨琢磨词句,语气更礼貌委婉一点的……

  没过几秒手机突突狂震起来。庄景玉心里一惊,手掌差点儿握不住它。

  他几乎能够想象,此时此刻,对面的黎唯哲大概也就和这个手机一样,震怒得直跳脚吧。

  【你找死】

  庄景玉:“……”

  意料之内,果然是黎唯哲的风格。

  正绞尽脑汁地想著要回复些什麽才好呢,手机又猛地突突突突连震四下,是黎唯哲打珠炮似地,一口气连发了两条短信过来。

  【我找你当然都是因为有正事】

  过了一秒,下一条。

  【我找你的所有事情都是正事】

  “……”

  庄景玉无语,不知为何很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总是不厌其烦地发短信来问他,【你午(晚)饭要吃什麽】;而在得到答案以後,所回复来的短信要麽是一句令人忍不住喷饭的,【XX?这是什麽东西?】,要麽就是一句惹人火大的,【XX?你居然会吃这种东西?你不是有钱吗!?】──敢问这能算是正事吗……?

  又或者,总是不厌其烦地发短信来问他,【你现在在干什麽】。有时候庄景玉一泡图书馆就是三四个锺头的事情,所以面对黎唯哲常常半个小时一趟的短信频率,他也唯有非常无奈地硬挤出十个字来,想方设法变著句型跟对方说明,他现在仍然在做著和半个小时之前同样的工作,在图书馆里上著自习画著图呢……而每当这种时候,手机那头的黎唯哲所回复来的短信,要麽是三个大大的黑体加粗感叹号,【!!!】,要麽就是一句语气古怪的,【庄景玉,我真是服了你】──敢为这也能算是正事吗……?

  更甚之再或者,连庄景玉都怀疑黎唯哲其实是已经找不著话说了,纯粹属於这个月的包月短信发不完,在那儿消耗存货。想想看,第一次发短信来提醒自己要记得回请他吃饭,这还勉强可以算是正事,可是当第无数次地发短信来提醒自己要记得回请他吃饭……敢为这还能算是正事麽……?

  条条短信历历在目,每一字每一句都还完整保留在自己的手机记录里呢。因此对著屏幕上那一条发来也不嫌羞的,【我找你的所有事情都是正事】,庄景玉唯有佩服黎唯哲……厚黑学学得真好。

  苦恼踌躇著到底要怎麽跟黎唯哲措辞解释,庄景玉的右手大麽指在键盘上徘徊流连了很久,终究也没按出个所以然来。结果最後,倒又是黎唯哲再一次率先按捺不住,发来一句:

  【是短信发得太多超出你的预算了麽?你自己说不缺钱的,怎麽老对我这麽吝啬?】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黎唯哲故意想出来刺激庄景玉的负罪感的,但庄景玉在乍看之下,心中竟然真的生发出了些许愧疚……

  【不是不是!】──庄景玉赶忙否认。

  其实本来也真的不是,钱的确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主要是因为我这段真的日子太忙了……】──这才是重点和根本原因。

  然後庄景玉花了整整五分锺的时间,缩在排练室的某个阴暗小角落,偷偷摸摸给黎唯哲讲述了自己近段日子以来的各种不幸遭遇,悲惨经历……

  而也就是在这样一个疯狂打字的过程当中,麽指每往下按一次,庄景玉都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将自己最近积累起来的所有疲倦,怨气,难过,委屈……这一切一切的不快,全部通通排解释放掉了那般,淋漓畅快。

  哪怕右手麽指已经变得又烧又痛,几乎都快要被按出肿块儿来了,可是庄景玉也依然浑不在意,仍旧全然忘我地,同黎唯哲滔滔不绝地诉苦抱怨著。

  大概倾诉的感觉总是很好的,好到足以令庄景玉神魂颠倒鬼迷心窍,再也不愿去想也根本无法想到,为什麽,明明连在面对更加亲密的同学室友们的时候,都讲不出口的为难之处,他却竟可以在黎唯哲的面前,就这麽轻而易举地做到侃侃而谈,喋喋不休?

  然而黎唯哲在看完庄景玉难得一次的长篇大论以後,却完全没有抓住重点(在庄景玉看来),只是异常简短地回复了一句:

  【你还会演戏?你要演什麽?】

  庄景玉盯著屏幕呆了半晌,休息一阵儿之後这才感觉到麽指巨酸……实在懒得再跟黎唯哲解释《千年大计》这种又臭又长的东西,所以也就非常简洁地回过去一句:

  【六七十年代里一名为国奉献的水利工人】

  几秒锺後。

  【哈哈,我猜你们班长本来也没指望让你的室友去演,而是压根儿就想让你演的吧。】

  庄景玉愣了愣,想不通,傻乎乎问回去:

  【怎麽会?我当时亲眼见到徐徐的表情的,很无奈啊……】

  【呵呵,那他现在看了你的排练之後一定觉得自己赚到了。因为你简直太符合那个形象了,又勤快又认真,又老实又乡土。】

  过几秒。

  【浑身还老往外冒著一股子傻气,蠢得要死笨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