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现代言情>深度白袍诱惑>第九章

接下来,沈仲然好像是玩失踪玩上了瘾。

这日,饶宗礼起床之后又没看到人,心里也有底了,只是,这次的感觉比上次还要不舒服。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想出门也不太方便,好在小宝感冒好了,穿得暖和点应该就可以。

冰箱里吃的东西不多了,还要买奶粉和尿布,他决定暂时先放下沈仲然的事,收拾了一下,带着小宝一起上街买东西。

其实他一直觉得两个男人带孩子并不是十分适合。孩子需要母爱,这是事实,而且比起喝牛奶,喂母乳才是真正好的哺育方法,若是他一个人养,这些事情或许还可以找到别的代替方案,然而和沈仲然发展到今天,突然变成另一种关系,那些方法反倒变得不太妥当了。

在超市里买完东西,结账的时候,饶宗礼因为抱着小宝不方便拿钱,排在他后面的一位中年妇女便好心地帮他抱孩子。

"谢谢。"结完帐,饶宗礼拎起袋子,回头接过小宝,向对方道谢。

妇人笑着说不用客气,又看着小宝说:"真是可爱的孩子啊!他妈妈呢?"

饶宗礼楞了一下,没说话,抱紧小宝又朝对方再次道谢。

出了超市,骤然冷了起来,气温比刚才又低了不少。饶宗礼呼了口气,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抱紧小宝,准备到路边去拦出租车,只是走没多久,突然跟旁边的行人撞了一下。

"啊!"被撞的女人轻叫了一声,往旁边退了两步。

"对不起!"他急忙向对方道歉,"妳没事吧?"

"没有——"女人揉了揉肩膀,抬起头,看清他的脸之后,明显楞住。

饶宗礼也呆了一下,随后很快认出眼前的女人就是小宝的妈妈,徐蔓莎。

"你、你是——"徐蔓莎也认出了他,有点激动,当她看到他手里的小宝时,更是浑身颤抖起来。

"饶医生,他、他是我的孩子吧?!是吧?他是我儿子吧?"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漂亮的脸满是悲伤,泪水渐渐蓄满眼眶,很快就要掉下来。

这一刻,饶宗礼脑子里有点乱,又好像全是空白,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最后,他点点头。

"啊!"徐蔓莎捂住嘴,低下头,泪眼婆娑。"太好了!我找你们好久了——"

"请进。"推开门,饶宗礼侧身让身后的人先进去。

徐蔓莎似乎有点害怕,先往屋里看了看。

知道她在怕什么,他说:"他这几天都不在,妳放心进去吧。"

有点尴尬地笑笑,徐蔓莎抓紧手上的包包,对他点点头,"那我打扰了。"

进屋之后,饶宗礼放下手里的东西,抱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小宝说:"妳先坐一下,我把小宝抱回房间。"刚要转身,徐蔓莎叫住了他。

"饶医生!"脸上有些为难和不好意思,她看着小宝问:"可不可以……让他在这里睡?我想多看看他。"

饶宗礼眨了一下眼,抱着小宝坐到沙发上,把小宝放在身旁。徐蔓莎坐在离他们不远处,说了声谢谢。

"要喝点什么?"

她摇摇头,"不必了。"

接下来,两人相视无语。

徐蔓莎低着头,十指紧扣,不时抬头看一眼沉睡中的孩子,似乎想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饶宗礼看着眼前的女人,几个星期不见,她似乎瘦了一些,但气色比在医院的时候好一点,只是黑眼圈有点重。生孩子的时候她的身材本就没怎么走样,现在也恢复得不错,大概是本来就还年轻,看不出来是生过孩子的女人。

"饶医生,对不起。"终于,徐蔓莎开口了,是一句道歉。

他没说话。

徐蔓莎抬起头看着他,像是下定了决心。

"之前擅自离开,现在又突然向你提出这种要求,我很抱歉。"

她请他给她一个机会解释,尽管饶宗礼本人觉得并不需要,但是作为小宝的妈妈,她的确应该给孩子一个交代。

"我并不是想抛弃儿子,只是我当时根本没有能力带他,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跟沈仲然的关系。"提到沈仲然,徐蔓莎表情痛苦的闭上眼,"一开始我的确是想用这个孩子套住他,虽然知道可能不会成功,但是我仍然想要一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我很爱他,真的很爱他,哪怕他并不爱我。我只是想为自己爱的男人生下孩子,想要尝尝做母亲的滋味,只是这样而已……"

"既然想当母亲,就应该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生孩子不是儿戏,不是仅仅为了让妳完成一个梦想。"饶宗礼毫不留情地指责。

徐蔓莎点点头,擦了一下下湿润的眼角。

"我知道!但我真的很爱我的儿子,我并不是真想离开他的。我离开医院是为了安排我们今后生活的地方,我准备一个人抚养他,所以我们需要住的地方,我还有一点存款,可以暂时不必找工作,省一点的话还能等到他长大一点之后再作打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徐蔓莎看着饶宗礼。

"所以我只是想把他放在医院里几天,等我找到住的地方之后就来接他。后来我回医院去找他,可得到的消息却是你已经把他带走,我又去你家找你,结果你弟弟说孩子让沈仲然接走了,你也不在,我听了简直都要傻了!"

徐蔓莎苦笑,"可我又不敢来找沈仲然要孩子……总之,我绝对不是想扔下他不管,我没有抛弃他!"声音陡然上扬,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徐蔓莎急忙看了一眼小宝,确定他没被自己吵醒之后,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我有点激动。"她显得很疲惫。

饶宗礼垂下眼思考了一会才问:"为什么不告诉医院的人,或者直接来跟我说?"

她立刻摇头,"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去向,他会找到我的,只要有一点线索他就一定能找到我。我并不是不相信饶医生,但是你知道的——非亲非故的人的委托,没有人能给百分之百的保证。就算我相信你们不会说,但是他,沈仲然那个男人,也有办法从你们任何一个人嘴里得到他想要的。"

说到最后,徐蔓莎扬起嘴角笑了一下,说:"饶医生,你不了解沈仲然,如果你了解他,就不会到他身边帮他照顾孩子了。"

饶宗礼看着她,无言以对。

"沈仲然有让人为他沦陷的能力,也不会让陷进去的人再轻易出来。"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徐蔓莎自嘲一笑,"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以前有多么蠢而已。"

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的悲哀,无非是那个男人不爱妳。

"你根本无法想象那段时间的我几乎差一点就要崩溃。第一次怀孕,没有人在身边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喜欢的男人恨着我,只想让我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等我熬过去了,孩子出生之后又没办法好好照顾他……当女人当到这个地步,真是失败透顶!"

看着女人滚落的泪水,饶宗礼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并不擅长安慰,以前也曾有女人在他面前哭,但是除了抱歉,他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起身拿起茶几上的面纸递给徐蔓莎,他轻声问:"接下来,妳想怎么做?"

没有去拿面纸,徐蔓莎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饶医生,我想求你把孩子还给我。"

饶宗礼怔住。

没有等他回答,徐蔓莎从沙发上起来跪到地上。

"妳干什么?快起来!"回过神,饶宗礼皱起眉,伸手要去拉她。

"饶医生,我求你!我不能没有孩子!"摇着头,徐蔓莎流着泪说:"这个孩子是让我活下去的理由,我会带着他好好生活,我已经找到了工作,会好好照顾他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陪着我,以后等他长大,如果他爸爸来找他,我也不会不让他们相认。医生、饶医生我求你,你知道我生他的时候有多辛苦,他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求求你!呜呜呜……"

饶宗礼有些楞住了,从来没有人这么求过他,除了有点无所适从,另一种感觉也从他心中慢慢升起,像是被"腐蚀"一般。

他伸出手去扶徐蔓莎,却被后者一把抓住。

"饶医生,拜托你!我向沈仲然要孩子的话,他会杀了我的,而你只是尽一个医生的责任,把孩子还给他的母亲而已!"用力握住饶宗礼的手,徐蔓莎激动地说。

尽一个医生的责任?他作为医生的责任,其实早就到尽头了吧……

失去控制的声音终于吵醒旁边的小宝,无法忍受噪音的婴儿放声哭了起来,饶宗礼像是被唤醒一般,恍惚地转身,看了看身边的孩子——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干这种"蠢事"了!在电梯里的沈仲然看着手里的花想。

他去花店买了花,颜色很淡很淡的粉色玫瑰,扎成一大束,整整九十九朵。

他并不是把饶宗礼当女人,而是提到哄人,他只会这一招,虽然没创意了点、俗气了点,但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男人或者女人收到过他送的花。

饶宗礼的"处男"之身给了他,那他的"第一次"就给他好了,公平合理!

开玩笑地想到这,沈仲然自己先笑了起来。

这几天他去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一开始没打电话给饶宗礼,的确是因为生气,可到后来自己倒先消气了,因为知道那男人就那个脾气,然后又开始想他——啊!当然,还有一点想那个臭小鬼。

只是打电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不如当面把话说清楚,也好"察言观色"。

到了自家楼层,沈仲然捧着花走出电梯,正考虑是要敲门来个惊喜,还是直接进去效果比较好,结果手一伸,发现门根本没锁。

疑惑了一下,他推开门,发现饶宗礼就坐在客厅,一动也不动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笑了笑,他轻手轻脚地脱掉鞋子走了过去,快到饶宗礼面前的时候,把手里的花递上。

"惊喜!"

他表现的不错,只是饶宗礼好像没有惊喜,只是茫然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花,然后抬起头看他,不单"惊"没有,"喜"更看不出来了。

沈仲然皱了皱眉,蹲在他面前。"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饶宗礼动了动嘴唇,摇摇头。

"那怎么这个表情?还在生气?"

还是摇头。

"不生气就好,我们一人气一次,扯平了!"站起来把花放到一边,沈仲然边脱掉外套边说:"这两天累死我了!应付那些老头真是活受罪,所以才没给你打电话,你和小宝都还好吧?哎?小宝呢?"

饶宗礼不自觉地一震。

沈仲然左右看了看,"在房间里睡觉吗?我去看看——"

"没有。"缓缓两个字出口,叫住了沈仲然,饶宗礼觉得胸口有些发疼。"小宝他……不在了。"

"什么?"沈仲然没听懂。

"小宝,被他妈妈接走了。"说出来的时候,饶宗礼下意识地抬起头,他以为自己会害怕看到沈仲然的表情,但却控制不住自己。

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明白他说的,沈仲然的脸色渐渐开始发白。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到目前为止,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饶宗礼却已经平静多了。

"小宝被徐蔓莎接走了。"简单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下一秒衣领就被扯住,饶宗礼闭上眼,却没有等到意料中的拳头。

"你他妈的到底干了什么?!"沈仲然充满怒火的声音响起,还有狠狠的咬牙声,拳头是举起来了,只是终究没有挥下去。

"她是小宝的妈妈,有权利带自己的孩子走。"

"那我他妈的还是他的爸爸呢!"一把甩掉他,沈仲然大吼。

踉跄了几步,缓缓伸出手扶正眼镜,饶宗礼平静地说:"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要小宝,那我就更有理由让他跟他妈妈走。"

"放屁!"英俊的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沈仲然狠狠踢了茶几一脚,转过身指着他,"你知道个屁!那个女人是什么货色我比你清楚,她是哭着到你面前求你把孩子还给她,还是直接脱衣服求你了?啊?!"

越说越愤怒,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你凭什么让那个女人把孩子带走?你他妈的凭什么?!"

饶宗礼沉默片刻,才能保证自己的声音像平时一样平静,"我——"

"你他妈的什么都不是!"沈仲然一声怒吼把他后面的话全部打乱了、打散了,再也拼不起来。

"什么都不是的人,凭什么自作主张让她把孩子带走?!在女人面前装什么男人!你以为你是谁?"沈仲然终于忍不住,再次拎住饶宗礼的领子,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恶狠狠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饶宗礼,你以为你是谁?!"

他是谁?有一瞬间,饶宗礼自己也很迷惑,不过好在这个人把他吼醒,原来他一直都是错的,现在,他终于醒了。

他和沈仲然会在一起,是因为孩子,沈仲然留他在这里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孩子,两人靠孩子联系在一起的那点感情,最后根本无法长久。

幸好沈仲然抓住自己的领子,才让他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站稳之后,饶宗礼扬起嘴角,自嘲地对沈仲然笑了笑。

"我只是个医生,在你这里,只是个保母。"

沈仲然顿时楞住,终于冷静了一点。他看了饶宗礼几秒,随后咬了咬牙,甩开他,转过身大口大口喘息,片刻之后,一把抓起自己的外套往门口走去,走之前,抓起茶几上的花狠狠甩到墙上。

整束花被撞散,花瓣洒了一地,瞬间残破不堪,就好像两人的关系,开到正艳的时候,转眼破败凋零。

也许一开始就没那么美好,但是会到今天这个地步,饶宗礼在刚才那一剎那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

是他把小宝带回家,又把小宝送走的,和沈仲然的关系由他开始,理所当然也该从他结束。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当晚,他便回了家,带走自己所有的衣服,还有他用过的牙刷、毛巾,就是要一点痕迹也不留,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个人也应该很快就能从沈仲然脑中消失。

拖着装得满满的行李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不想吵醒二弟,饶宗礼用门框上的备用钥匙开门。那是他们三兄弟很小的时候放上去的,到现在,记得的可能只有他了。

屋里一片漆黑,饶宗礼有短暂的不适应,伸手去鞋架上找拖鞋,却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在心里嘲笑自己连家都不认识了后,他索性坐在玄关,让双眼在黑暗中渐渐习惯。

有些事情,习惯了可以再改,有些东西,上瘾了可以再戒掉。

不管什么时候,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直到天亮之后,他才看到放在桌上的纸条。

外出义诊,三日后归。

再看看下面留的日期,是昨天,也就是说,今天和明天,家里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轻笑了笑,他放下纸条坐到椅子上。他的年假还有一半,可休假的原因现在已经不存在,很久没有这么多空闲时间,让他忽然觉得脑中一片茫然。

然后他看到放在门口的行李箱。对了,他回来了,像狼狈的逃窜,从那个人身边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