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宜正打算去叔么房里看他的时候,叔么就带着草哥儿进了暖房,头发重新梳得整整齐齐,新换了一套枣红色的棉袍,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很多。

  “叔么,我还以为你睡了呢,正想着送些吃的去你房里。”徐宜小心翼翼地观察叔么的神情,迎上去搀着他的手臂撒娇。

  叔么拍拍他的手背,欣慰地说:“让你们费心了,刚才叔么想岔了,一时犯了糊涂,大过年的,给你们添堵了。”

  “没事的,叔么,你想通了就好了,你和徐华高兴,叔叔才会高兴,咱们日子越过越好,叔叔可以放心了。”

  叔么长舒了一口气,感叹到:“是呀,他走得早,一晃十几年,我也变成个老么子了,现在徐华大了,你和秦皓也争气,我是高兴呀。”

  “叔么,你哪老了,上次我们去县城,人家还以为你是我哥哥呢。”叔么今年三十五,其实还很年轻,只是平常当自己是老么子,穿着打扮以成熟稳重为主,硬生生地显老了五六岁。

  叔么忍不住笑出了声:“就你的小嘴甜,换着法子哄你叔么开心,真是我的开心果。”

  “嘿嘿,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的话,你问皓哥,问草哥儿,徐华,徐迩,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呀。”徐宜见叔么开颜,也放松下来了,俏皮话张嘴就来。

  草哥儿捂着嘴偷笑,趁机搭话助攻:“叔么,宜哥说的对,你怎么是老么子呀,你看上去就像我们的哥哥,我和宜哥同你聊天没有隔阂,都能说到一块去。”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给我灌迷魂汤了,我要美得晕倒了。”叔么拉着两人的手,心里最后一丝苦涩也没了,家里的孩子孝顺懂事,他还有啥想不开的。

  三个小汉子完全没有和哥儿们聊天的感性,三双眼睛盯着桌上的两个大披萨,蠢蠢欲动,徐华敲了敲桌子,无奈地说:“阿么,你们能不能等会再说,我们吃披萨了,再等就要凉了。”

  “你们这几个贪吃鬼,难怪人家说小哥儿都是贴心的小棉袄,小汉子生下来就是来讨债的。”

  “叔么,我们真的好饿呀,你就发发好心坐下来,先吃午饭吧,你不吃,哥夫也不让我们吃。”徐迩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和他同款表情的徐杉也可怜巴巴地向叔么发射无辜的眼神。

  叔么一下子被逗乐,终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夹起一块披萨,一声令下:“开吃吧。”

  几双筷子争先恐后地往盘子里伸,徐宜先给徐杉夹了一块,才安心吃了起来,一时桌上只有咀嚼的声音,小汉子们陷入披萨的美味里,没有空说话了。

  “慢一点,没有人和你抢。”徐宜把牛乳放在徐杉的旁边,生怕他噎着。

  徐杉一边往嘴里塞披萨,一边抽空回应哥哥:“华哥和二哥吃的又快又多,我再慢,就没有了。”

  “今天有两盘,够吃了,你别急,你哥夫给你留了两块。”徐宜哭笑不得,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家里两个小汉子吃起东西来确实很惊人,也难怪徐杉会担心食物会被他俩都吃光。

  秦皓拿了个盘子,夹了两块放在上面,移到徐杉面前:“别担心,这两块留给你,哥夫看着呢,他们不敢吃你的。”

  徐杉这才彻底放了心,放慢了速度,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还有心情玩起了拉丝游戏,咬着一口披萨,烤融化的奶酪被拉得长长的,舍不得轻易弄断。

  “皓哥,你多吃两块,别太惯着徐华,徐迩了,现在天天都吃得这么好,他们饿不着的,家里零食和点心也多,两个人嘴就没有停过。”秦皓的食量也大,但习惯性地让着家里的孩子,徐宜心疼自己的郎君,给他夹了两块放着。

  秦皓在桌底抓着徐宜的手,用手指挠挠他的手心,表面一派清风明月,光明磊落:“今天量足,我没有让他们,你们三个哥儿也多吃点。”

  “哥哥,你太夸张了,我和徐华哪能吃得了这么多,还有叔么和草哥么,你俩是什么眼神呀,真的让我好受伤呀。”徐迩觉得自己和徐华太冤枉了,不就是吃得急了些,就被大家排挤,特别是哥哥,明目张胆地偏心哥夫。

  叔么给徐华和徐迩各夹了一块披萨,憋着笑打圆场:“好了,我们都错怪你俩了,别气了,今年大年三十,吃得越多越有福气。”

  “还是叔么疼我。”徐迩本想趁机数落哥哥几句,望了一眼哥哥旁边默默吃东西的哥夫,求生欲暴涨,立马认怂保平安。

  最后还是把两大盘披萨吃了个精光,徐华和徐迩吃撑了,围着院子慢慢走路消食,晚上要吃火锅,守夜还要包大饺子,吃不饱烦恼,吃食太多也烦恼呀。

  火锅需要备十几二十个菜,未时末,三个哥儿就开始择菜,洗菜了,家里有暖房,菜地里的蔬菜长势喜人,翠绿的小青菜,割了一茬又一茬的韭菜,胳膊粗的萝卜和山药,掐的出水的小黄瓜还有时令的冬笋,都是今晚最新鲜的食材。

  海裙菜,干木耳,各类菌菇泡发了一大盆,秦皓知道徐宜喜欢吃腰花,特地去了县城一趟,买回来四对猪腰子,一罐猪血旺,顺便在集市里收集了几斤鹅鸭肠和鱼鳔鱼泡,再捎上四斤羊肉,两个大鱼头,齐活。

  家里的猪肉和牛肉做成了丸子,粉嫩嫩的,装了好几大碗,秦皓拿出菜刀,将冻上的羊肉和五花猪肉取出来,切成薄薄的肉片,肉片自动卷起来,排在盘子里,想层层叠叠盛开的芙蓉花,煞是好看。

  吃火锅最重要的是底料和高汤,叔么午时就开始熬煮老母鸡汤,大火熬到骨肉分离,转小火慢炖几个时辰,直到骨肉都熬化了。

  虽然能找到的香料比现代少一些,牛油也只能猪油替代,秦皓还是有信心能够炒出一锅好料,待他将处理好的香辛料和辣椒放在猪油和菜油熬煮时,麻辣味像霸道的火山一样喷涌而出,暖房里的人呛得眼泪鼻水直流。

  “我不行了,皓哥,虽然闻起来很香,但一锅辛辣红油怎么吃呀,我们先出去避避了。”一直深信着秦皓的徐宜也开始怀疑,火锅真的会好吃吗?

  秦皓给自己的口鼻蒙上了棉布,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出去,现在说什么也没用,等吃的时候,他们就会明白火锅的味道有多销魂了。

  “宜哥儿,我们先把饺子包了吧,万一秦皓做的火锅不能吃,我们下饺子吃也来得及呀。”王叔么一脸担忧,出言试探。

  徐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咱们先包饺子,饺子包好了不碍事,反正晚上也要包,只是提前了一些时间。”

  三个哥儿在堂屋里,偷偷摸摸地包饺子,今天准备了四个馅料,香菇猪肉,大葱羊肉,芹菜虾仁和韭菜鸡蛋,寓意四时吉祥。

  等到秦皓把底料炒好,放进定制的鸳鸯锅里,堂屋里,三个哥儿带着三个小汉子已经包了一篾盘饺子了,足有一两百个,白白胖胖的大饺子躺在一起,看起来挺壮观。

  秦皓出来找人,发现一家人都在堂屋了忙乎,细声细气地说话,生怕自己发现,就突然想吓吓他们。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秦皓突然出声,惊得堂屋里的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徐宜稳住了心神,状似无意地说:“大家闲来没事,就想着先把饺子包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地,时间不够。”

  “我还以为你们嫌我做的火锅底料不好吃,晚上不想吃火锅了。”秦皓黯然神伤,一脸受挫的样子。

  叔么看他辛苦了一个多时辰准备香料,炒料,现在身上还有浓浓的麻辣味,有些不忍:“怎么会不吃火锅,我们一直盼着呢,特别是宜哥儿,刚才包饺子的时候就一直说,炒料的时候闻起来特别香,肯定很好吃。”

  “是呀,皓哥,我们现在就去吃火锅吧。”徐宜给大伙使眼色,拉着小杉的手,大义凛然地往暖房走。

  其他人咬咬牙,义不容辞地跟了过去,大不了多喝一些水,可不能让秦皓(哥夫)的心血白费了,那锅大料值一二两银子呢。

  暖房里,鸳鸯锅被摆在桌子上,里面的小圆锅注满了高汤,金黄的汤汁上面漂着红色的枸杞和红枣,这锅汤是好喝的。

  有问题的是围绕在外面一圈的红油锅,各种香辛料和辣椒泡在热油里,一看就很惊悚。

  秦皓把锅子放在火炉上加热,又将哥儿们切好装盘的十几个菜满满地摆好,等锅开了,先把耐煮的血旺,豆腐,萝卜放入锅里,接着往红锅下肉卷,待肉一变色,夹起来蘸了蘸香油碟,久违的麻辣味在嘴里瞬间炸开,直冲脑门,一个字,爽!

  “你们也尝尝吧。”秦皓夹了一筷子肉,过油碟,喂到徐宜嘴边。

  徐宜闭着眼睛,视死如归般地将红呼呼的肉吃进嘴里,心里想着,不管味道怎么样,都要大声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