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均成可是为方鹤操碎了心。

当方鹤这个木板一放出来, 便被俞均成挡了个结实。他赶紧将这块木板收入自己的储物腰带里不让其他人看见,同时,他低声喝道:

“你是不是疯了!”

拿贺葳的名字当招牌。

方鹤不在意地扬了扬眉毛,不甚在意地又从自己的戒指里拿出木板, 将刚刚写的文字重新再写了一遍。

俞均成说道:“那贺葳的脾气可不算好。他最讨厌的是有人抢他风头,前段时间听说出了一个较为天才的阵法师,他被称为贺葳第二。这个名声刚传过去, 便被贺葳知晓了。他们见了一面后,那贺葳第二就自废修为,如今, 更是废人一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俞均成面露不屑。他虽然挺看不起这种心理能力弱的人, 但同时也不免有些担忧。

毕竟,如今方鹤写在木板上的,可不是什么贺葳之二, 而是比贺葳还厉害的阵法师, 这简直就是踩在贺葳的头上作威作福。他甚至有些不敢想象, 如果被贺葳知道的话, 方鹤会落得怎样的结果。

可偏偏被他满心满眼担心的方鹤, 此刻神情极为平静,没有丝毫的慌张。他扬了扬眉, 将手里的笔放下, 将刚写的木板再次立起,目光落在俞均成的身上, 带着几分的不以为意:

“不就是一个贺葳,把你怕成这样?”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从未听过贺葳的名头。似乎是察觉到俞均成的不安,方鹤朝着他轻笑道:

“怎么,莫非你觉得自己打不过贺葳,护不住我?”

俞均成:“怎么可能!”

方鹤摊了摊手说道:“那不就好了吗。况且……”

他的声音逐渐拉长,最终化为一道感慨:“刚刚何年说过,阵法协会墙壁上的那些阵法图出自贺葳之手。”

俞均成点了点头。阵法协会为了吹嘘它有贺葳这个天骄,将他所画的阵法图复刻了几十份,务必让每一个踏入阵法协会的人都看看贺天骄的作品。

“那不就行了。”方鹤将背一靠,“能画出这样破绽百出的阵法图,贺葳他有什么底气来找我的麻烦,说我的天赋比他差呢?”

俞均成愣了一下。他发现方鹤在不断打破他的认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贺葳刻制的阵法图漏洞百出。就连那些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阵法师在看到贺葳的阵法图时,也不得不感慨一句:

“年少有为。”

方鹤将刚刚得到的阵法协会的勋章挂在自己的胸前,闭目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

他们谈论的声音毫无遮拦,周围有不少人听到了他们的争执声,尤其是当他们讨论的人物还是现在赫赫有名的贺天骄。

果然,下一秒,就有一道稚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带着些许的愤愤之情:“贺天骄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污蔑的?”

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孩子跳了出来。他站在俞均成的面前,那双灵动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俞均成说道:

“那个自称贺天骄第二的,完全咎由自取。没有这个实力,就不配冠上这个名头。有这个名头还护不住的,当真是废材一个,自然要废掉。贺天骄的做法是对的。”

“而我倒是要问问你,你这个肆意评价贺天骄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俞均成没有想到。当贺天骄的追慕者冒头的时候,第一个指责的竟然是他。他简直快被气笑了。

俞均成胸膛一挺,眼里闪过一道傲然的神色。他说道:“我有什么底气?那我告诉你,我的底气是什么?”

俞均成的声音掷地有声:“我叫成运,这就是我的底气。”

满座哗然。

成运这个名字,与贺葳齐名,天赋自然也不枉多让。但符篆协会的行事比较低调,他们没有像阵法协会那样闹得沸沸扬扬,因此相对于贺葳来说,成运的名声要稍显低调一些。

但不管怎样,能被冠上天骄二字的,都能够平等地进行对话。如若面前这个人真的就是成运的话,那确实像他所说的那样,他的名字就是他的底气。

倒是孩子的脑子转得很快,他指着俞均成奶声奶气地说道:“你骗人!”

俞均成心中一惊。下一秒,那个孩童说道:“刚刚那个城内排行可是有显示,那上面占据第一的可是俞均成,前十里面也没有成运的名字。莫非,你想承认,你这个符篆天才是假的,你成运就是比不过俞均成?”

俞均成虽然很想承认成运比不过俞均成这件事情。但是他更明白,此刻要牢牢地保护住自己的马甲。他冷哼了一声,面露傲气地说道:

“如果不是俞均成之前在这,你以为这里一个小地方我会来?”

俞均成这几句话,将天骄的不羁和傲意展现得淋漓尽致。一时间,孩童被俞均成梗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珠一转,目光落在方鹤的身上,带着点小机灵地朝着方鹤问道:“他是成运,所以有底蕴,那你呢?”

“你凭什么呢?”

“凭什么?”方鹤轻笑道,目光落在俞均成的身上。俞均成被他这样一看,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方鹤的声音响起:“就凭,你们眼中的成天骄是我的小跟班。”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孩子大半个视野。他轻声说道:“你说这够吗?”

成运,成天骄,居然是眼前这人的小跟班!

几乎所有人都惊讶了一番,就连刚刚听到风声从阵法协会里走出来的何年,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俞均成。

俞均成只能以沉默应对,心中不由也有些同情起成运来。想来,过不了多久,成运成为一个金丹期修士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而莫名背锅的成运,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简直就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方鹤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孩子的头,低声问道:“你很崇拜贺葳?”

孩子点了点头说道:“自然。贺葳是每一个阵法师努力奋斗的目标,我长大后一定会成为跟他一样的阵法师的。”

小孩子的豪言壮语总是让人会心一笑。

方鹤甚至有些忍耐不住嘴边的笑意,他微微蹲下身子,目光和孩子齐平,他说道:“贺葳有什么好崇拜的呢,只要你想,就成为我的弟子。我让你和贺葳齐名,甚至超过贺葳。”

周围的人传来吸气声。但方鹤却不管不顾,他扬眉说道:“怎么样,敢不敢试一试。”

孩童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他稚嫩的声音高声回答道:“有何不敢?”

“好孩子。”方鹤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牵起孩子的手重新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人群中的一个中年男子身上,他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三十万上品灵晶,教三个月。”

中年男大腹便便,他的身上挂着各种灵器,一眼望过去,都是亮闪闪的。自从刚刚孩子说话起,他便站立在那里,将刚刚所有的事情收入眼中。

他朝着方鹤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孩子的身上,微微放柔。他轻声问道:“你想学吗?”

“想。”孩子肯定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憧憬道,“我想成为和贺葳一样的人,这样我就可以有机会见到他了。”

中年男子摸了一下孩子的头,他站起身来,目光落在方鹤的身上带着几分审视:“我不管成运是不是你的跟班,也不管你在阵法上的造诣怎么样,我只看最后的结果。”

方鹤说道:“自然。不管我教得有多好,我也只教三个月。”

三十万上品灵晶,对于这个小城市里的普通居民来说,算得上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但在这个中年男子的面前,却不值一提。他很快便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晶卡,对着方鹤说道:

“这里面就有三十万上品灵晶。”

“成交。”方鹤将这张晶卡收下,对着中年男子说道,“明天早上来阵法协会,我在这里等他。”

一场交易完成,方鹤将这张晶卡握在手上,心情十分愉快。没有补习班,他还可以进行教学,甚至这笔学费,他还不会被补习班上缴。

他将木板收起来,放入储物戒指中,转身,便被何年叫住了。何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朝着方鹤说道:

“你怎么如此草率地就收了徒,每个阵法师在收徒之前,都会测试天赋。你可知道刚刚那个孩子在阵法上的天赋如何?”

方鹤摇了摇头。旁边的俞均成甚至不怕死地插了一句道:“别说这个孩子在阵法上的天赋如何了,你就问他,他知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名字。”

何年惊讶地说道:“你连名字都不知道,你就敢收?”

“为何不敢?”方鹤走进阵法协会里,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上一杯滚烫的热茶,他的指尖轻抚杯口,语气平淡地说道,“只要是个人,我都可以教?”

“再过不了多久,阵法协会就会多出一波的新人来。”

何年并不知道方鹤哪来这样的底气。他跟着方鹤坐了下来,朝着方鹤科普道:“刚刚那个孩子叫做石岩,对阵法有着超乎常人的兴趣,老会长也挺喜欢他的。就在三四年前,在他七八岁的时候,老会长还亲自出手,给他布置了一个天赋阵法,测试他的天赋。”

“但结果却不尽人意。”何年的神情中闪过几分回忆,“石岩跟你之前一样,当他坐入阵法中,阵法呈现的是白色。”

“他在阵法上没有任何天赋,这件事情,老会长没有当面告诉石岩,只是跟他的父亲说了一下,只不过自那以后,老会长便不经常出现在人前了。”何年略带感慨地说道。

石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阵法上没有任何天赋,因此一如既往地对阵法充满兴趣。如今更是把贺葳做为了一个目标向前奋斗。

方鹤将茶杯放在桌上,他重新将佛珠拿出来搭在自己的手掌上:“阿弥陀佛,何兄弟,你可能忘记了,贫僧是一个和尚。和尚从来不说谎。”

“或许我就是他在阵法上的机缘呢。”

方鹤这句话一出口,何年便是一愣。他完全忘记了,此刻坐在他面前的人,是一个和尚。

“你当真有办法!”

“佛祖曾经说过,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如若贫僧的想法真的成立,或许,石岩在阵法上的潜力会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巨大。”

就是不知道小学数学,这个石岩肯不肯做了。

第二天一大早,中年男子便将石岩给送了过来。石岩经过一晚上的思考,总觉得自己被忽悠了。

人小鬼大的他,一进阵法补习班,就来找方鹤的麻烦。

他朝着方鹤扬起了他的小下巴说道:“我昨天忘记问了,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教我,你有刻制过什么阵法图吗?你有用阵法战胜过别人吗?如果没有,那你就没有资格教我。”

石岩像机关枪扫射一下,朝着方鹤说道。方鹤倒也不恼,他微微眯起眼睛,没有回答石岩的问题,反而把他带到了贺葳绘制的阵法图面前。

他的声音在这间空旷的走廊里回响着,带着点点的傲意:“你的问题我暂时不回答,我就问你,这些阵法图你能看出多少缺点和致命点?”

石岩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这些阵法图难道不是趋于完美吗?不然干嘛挂在这里。

方鹤看出了石岩的想法,他冷哼一声答道:“就第一幅阵法图,我对他的评价是垃圾。在上面,我能找出上百个弱点和致命点。”

“这就是我教你的资格。别说是你了,就连贺葳,我也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