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箭头……”
军医抖抖索索地将箭呈到他面前,接下来的话,不用他再明说,李然都了然于心了。
李然哑声说了声继续,替江诀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望着他痛得昏过去,又痛得醒过来。
他在那一刻,几乎有些站不稳脚跟。
胸口那支箭被拔出那一刻,江诀因为那种撕扯的剧痛而开始无意识地抖动。
鲜血喷了他一脸,李然却全无所知。
他只是呆愣地抓着对方的手,借由这样的动作来确保对方是否还活着。
而他的身体,也在颤动不已。
视线里,对方一脸的苍白,眉宇间甚至有些发青,额上全是冷汗,整个人都有些意识涣散。
军医正在处理伤口,他就只能握着江诀的手,一直喊着:“江诀,别睡,江诀……”
那一个多时辰是如何熬过来,李然后来已经记不清了。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才摸了摸脸,发现脸上早已一片冰凉。
在汴凉的这个夜晚,北烨军惶惶不安。
帅营中,江诀犹在高烧之中,帐内似乎还残存着血腥味,经久不散。
江逸已经哭着睡着了,李然守在床头,时不时地用酒精为江诀擦身子降温。
这一晚,李然就那样伴着一点灯火,守到了天亮。
帐内一点灯火,明明灭灭。
主帐外,厉子辛孤身一人站着。
他的眼中,空洞无物。
风吹起他的发,却吹不落他眼里的那滴泪……
前尘往事,在他眼前回放。
那一年,城门外,那个孤傲冷清的人,抚着他的脸,温润一笑,对他说:“子辛,此去丰都,不比从前,万事珍重……”
那一年,御花园内,那个绝美的人,脸带寂然,抬头问他:“子辛,永远陪着我好吗……”
那一年,太子寝宫内,那个风雨之夜,烛火摇曳间,那个眉目如画的人,成了他此生的唯一……
他轻声一喊:“子辛……”
只这一声,便喊进他骨血里,喊进他生命了去了……
如今,那个人终究还是走了。
彻彻底底地,走出了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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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凉的风,刮得漫天漫地。
江诀醒过来之时,已经是两日之后。
他这一醒,自然是极为鼓舞人心。
帅营内,李然正一手端碗,作势要喂江诀喝药。
李远山已经从罗城出发了,如今正带着宫中圣药往汴凉这边赶来。
同行的,自然还有罗风等三千暗卫。
江诀原本是让他们留守在京师,以备不时之需的。
如今殷尘既然将这些人派了过来,一方面自然是为了他的安危,另一方面也不难看出,朝中政局已经被他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