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遍地都是花心汉的高家,高荣成绝对称得上是专情:高竞霆的母亲去世了二十余年,他依然没有续娶。

  这也是当初高荣成和“帝国双英”一同跻身于最高决策人之列的本钱之一,这些年他的深情形象更是为他的支持率增辉不少。

  当然,他还有另一个绰号:联姻高手高荣成。

  高家人都花心,而高荣成气度宽宏,但凡确认是高家血脉的孩子他都大大方方地将他们归入高家名下,然后派人悉心教导——最后统统带出去露个脸,寻觅适合的联姻对象。

  目前为止与高家保有姻亲关系的大小家族有近百个,大部分高家私生女“下嫁”给附属家族、私生子予以一定财力支持让他们自力更生,正经的婚生子女则选择门当户对的对象进行联姻。

  高荣成对后辈好,眼光也好,看准的婚事几乎都很美满,连带地让高家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

  在外人看来,高荣成唯一一次失算是把自己的儿子和容家拴在一块,只有高荣成自己知道那其实也不算亏。

  因为那时候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刚好出了点小意外:高竞霆狠狠地摔了一跤,好像把脑子摔伤了,丝毫没了以往的聪颖。

  高荣成原想着先瞒住事实把容君临没出世的孩子定下来,没想到容君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也就是那时高荣成意外碰上了和儿子同龄的容裴。

  这个孩子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着和冷静引起了高荣成的关注。

  再三考虑之下,高荣成向容父提出了联姻要求——容裴是容家长孙,和自己的儿子也算般配。

  而且容裴表现出来的早熟很适合“长不大”状态的高竞霆。

  令高荣成没想到的是,婚约刚对外宣布,远东剧变就发生了。

  由于远东剧变的发起者、远东联盟的新领袖是容君临的学生,并且容君临还曾经当过那个间谍的推荐人,容家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容家没落已久,还是到容君临手上才慢慢有些起色,这种荣辱系于一人的情况弊端很明显:容君临在位前它有多风光,容君临入狱后它就有多落魄。

  这个刚刚复生的帝国老家族很快就分崩离析。

  容父无法忍受自己在工作上受到的排挤,而且很担心容君临的事会影响到侄子的成长,熬了一段时间就决定带着儿子和侄儿远遁云来港。

  就连容父都不知道容裴曾经私下和高荣成联系过,并且还和高荣成达成协议:高荣成可以把高竞霆也放到云来港去,由容裴负责掩饰高竞霆的状况。作为回报,高家要充当容家三人的保护伞。

  最重要的一点是除非他主动提及,否则任何人都不能对高竞霆提起他们之间的婚约,并且要抹平媒体的所有报道。

  看完容裴给出的详尽策划,高荣成点头同意了。

  在高竞霆有恢复正常的苗头前,有人帮忙掩护一下也好,总比让他留在家里沦为笑柄要好很多。

  高荣成很快就下了封口令。

  容裴和高竞霆的婚约只在小范围内流传。

  高荣成也已经从容裴那双看似沉静的眼睛里看到了蓬勃的野心:高家对于败落后的容家而言绝对高出好几等,容裴却早早就盘算着要解除婚约,这表明什么?这表明他肯定另有目标,而且目标不小。

  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他那个懦弱的父亲,反而有种与容君临相似的气质。

  高荣成也不知该欣慰自己相人奇准、没辜负“联姻高手”的名头,还是该感叹自己的眼光真是该死地准。

  虽然容裴有意和高竞霆解除婚约,高荣成却依然喜欢且欣赏这个后辈。

  高荣成上次到云来港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和罗伯通通气:在必要时可以给容裴开个方便之门。

  知道高荣成要把郝英杰空降到外交部后,罗伯通险些以为高家要踢开容裴了,没想到高荣成马上就甩来这么一句话。

  等到范立云的推荐递上来后,罗伯通才猛然发觉高荣成说的“开个方便之门”分量到底有多重:秘书长啊!在州立仅次于总执政官的职位!容裴才几岁?只要容裴表现出色,这个名字恐怕很快就会成为青流里的热门话题。

  想到容裴那惊人的号召力,罗伯通就明白他晋升为蓝流的路会比很多人顺畅许多。

  人和人不能比啊!

  对于容裴的幸运,罗伯通只有羡慕妒忌恨的份。

  他面对容裴时心情有点复杂,要知道容裴可以说是他当年那篇文章的直接受害者,如果不是那篇文章引起了两边的争端,某些人可能还不敢对容家人下手。

  直到他罗列出确凿的“罪名”、引发了最后那场论战,容家的处境才真正跌到了苦难的深渊,帮护着他们的人有多少,找他们麻烦的人就有多少。

  最后逼得容父远走他乡。

  第一次看到容裴站在高竞霆身边时,罗伯通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容君临。

  即使是面对满怀恶意的指控,那个曾经以最年轻的年纪成为帝国决策者的传奇人物依然从容自若,只有在最后一次对公众讲话时他才面露惭愧,庄重而郑重地向帝国所有公民郑重道歉。

  那样的人是打不垮、折不弯,更无法消灭的。

  连罗伯通这个坚定的反对者都被他最后的发言煽动得落下泪来。

  思来想去,罗伯通终于下定决心把容裴叫了过来。

  两人的办公室同在顶楼,容裴很快就在外边敲门。

  罗伯通说:“进来坐。”

  容裴在罗伯通的示意入座,开门见山地问:“罗叔找我有事?”

  罗伯通露出和蔼的笑容:“小容,我早就知道你会有出息。现在我们都在市政,而且你的职权有时候比罗叔还重,说说你的打算吧。”

  容裴脸上挂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我初来乍到,工作还没上手,还是罗叔你说吧。”

  听到容裴熟练地打出太极拳,罗伯通也不惊讶。他直入正题:“年末留下的手尾几乎已经搞定了,上半年的重心在于大小贸易月的部署和文化节的筹备,还有州际、国际学术会议的策划,你能不能预测一下外交部今年还能为云来港争取到多少项目?”

  容裴笃定地说:“还是和往年一样,不会变。”

  罗伯通心里不太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