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在意一个人的心情吧,只要想到他会难过就急切地想要赶到对方面前。

  然而就在容裴终于看见了海州那模糊的轮廓时,一个意外的通话邀请发了过来。

  谢云夕。

  容裴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他微微一顿,放缓车速接受对方的通话邀请。

  谢云夕说:“你在海州吗?”

  容裴看着近在眼前的老城,点点头说:“在,怎么了?”

  谢云夕迟疑地说:“你方便过来一趟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容裴皱起眉:“什么事?”

  谢云夕说:“关于范立云……我老师的事!这样说不方便,你能过来吗?”

  容裴迟疑地说:“到底是什么事?”

  谢云夕说:“他现在昏迷了,正在发高烧,但是倒下去前不让我找军医。我觉得他瞒着我们一些事,你要不要……”

  容裴揉揉额角:“我先看看,你等一下。”

  容裴切断通话后马上就联系高竞霆。

  可高竞霆那边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无法接收通话邀请,容裴紧皱着眉头,第一次有种拿不定主意的感觉。

  如果是以前,他大可以直接赶过去范立云那边,回头轻轻松松地将这件事瞒过去。

  但是高竞霆已经不是傻子了,他要是还跟以前一样自以为是地瞒天过海,那他和林静泉走向终结的感情就是前车之鉴。

  容裴在通往不同方向的分岔路前猛地踩下刹车,对着两个路口犹豫不定。

  高竞霆那边是不能不顾的,但范立云不让谢云夕找军医,整件事都透着异常,他也不能叫别人过去处理……

  容裴再次试着联系高竞霆,却始终无法接通。

  这时谢云夕的通话邀请又发了过来。

  容裴一接通,谢云夕神色凝重:“他的烧慢慢退了,但状态不对,醒来后对接近他的人抱有极大的恶意……我给他用了镇静剂。但是以他的身体机能推测,镇定剂的作用维持不了多久。”

  容裴闭上眼:“我这就过来。”

  切断通话后容裴停顿片刻,再一次试着联系高竞霆。

  得到同样的结果。

  容裴联系了小肖,让她去客运站接高竞霆,看看出了什么事,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他。

  小肖马上就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赶。

  容裴赶到军区时那边路上已经正式禁行了,他凭着身份卡畅通无阻地找到了范立云的住处。

  谢云夕沉着脸在房间里等待着,屋里一片狼藉,范立云则在床上沉沉入睡。

  容裴问:“怎么回事?”

  谢云夕说:“今天在领海例行巡逻时他就发起了高烧,但他硬撑着做完了最后的报告——回来以后就倒下了。他昏迷前不让我找别人,刚刚醒来的时候有些狂躁症状,我拿备用的镇静剂制服了他。”

  这些情况容裴路上就已经了解了,他又询问了谢云夕近来的情况才走到床边给范立云做检查。

  所谓久病成医,早年他身体不好,为了调理自己的身体接触了不少这个时代的医学知识,仔细一观察,他就发现范立云的状态很不对劲。

  容裴问道:“他最近是不是很少休息?”

  谢云夕说:“最近这边很忙,而且又有林寒池在。”

  这等于是默认了容裴的推断。

  容裴说:“我把他弄醒,你做好准备,要是有意外你就帮忙制服他,这次用的剂量不要太大,让他维持基本的清醒。”

  谢云夕点点头。

  容裴给范立云注射解除镇静剂效果的药物。

  这时范立云突然睁开眼,看到容裴在做什么时他瞳孔蓦然一张,一伸手就要拍开注射器。

  容裴眼看要糟,连忙把针管拔出。

  他做这个动作时已经给了范立云钻空子的机会,范立云反手擒住容裴的手腕,冷冷地盯住他。

  那眼神是全然陌生的。

  情况越不明朗,容裴就越冷静。他平静地回视范立云:“我们有两个人,而你只有自己一个。你可以选择坐下来我们谈,也可以选择反抗。”

  范立云没有松手的意愿,冷到了骨子里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容裴。过了许久,他才缓声说道:“我不喜欢你。”

  容裴目光微微一顿,接着他笑了起来:“那有什么关系?我们要谈的是你身上发生的事,你不喜欢我——或者喜欢我都没半点不同。”

  范立云终于松开紧攥着容裴手腕的手。

  他了解自己的处境,也很清楚要想快速调整过来少不了容裴和谢云夕的帮忙,所以他冷冰冰地解释:“‘我’在海上遇到了自由者,和他们有了短暂的交锋。这具身体本来就疲劳过度,在指挥过程中突然动弹不了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体内挤出来。‘我’感觉自己控制不了他,改由我来控制。”

  容裴见他主动配合,也就松了一口气。这种情况容裴并不陌生,去年冬季他不就受困于这种状态吗?关键是“范立云”话里隐藏着的未尽之意!

  容裴追问:“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范立云说:“一种病态,是家族遗传病,你不知道吗?在‘我’第一次出任务之后,当时的长官就勒令我弃军从政,因为我有遗传病,一沾上血腥就会逐渐失控,杀戮得越多,就越容易丧失理性。所以自那以后,‘我’就远离了军队。”他翻出相关记忆一点点梳理出来,说着说着却突然一顿,定定地看着容裴,“我想起来了,是因为你,因为你那个‘我’才会重新回到军队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