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了多少东西?”

  去往‘宝地’萨罗德位面的路上, 分开行动的三拨人在分享自己的收获。他们都脱下了防护服坐在温暖的酒馆里,手里拿着酒杯或者棋子,店长站在柜台后, 一如以往。

  从星野城到混乱星际只需要一眨眼,但显然走秘密通道进入那个被封锁的位面需要更多时间,所以他们干脆停下来放松一下。

  昨天他们已经领略过黑海的特产——时光潮。

  老实说……毫无感觉。

  人类能看到颜色, 是因为反光,但黑海的所有建筑都是吸光的材质,所以就算是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新鲜的水果在他们不远处的空地上快速萎缩, 也无法真正用眼睛‘捕捉’到时光潮。

  时光潮来了他们没看到, 时光潮走了他们也没看到。除了四周围解下黑袍的人提醒他们时光潮已过,他们没有感受到和时光潮有任何直接联系的东西。

  体感极差。

  想要亲自看到那种特殊的光,除非光落到他们的眼睛里。但这就意味着这种光也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只是宇宙某处一个特殊的形象,实在没有必要为它赔上自己的健康。

  所以大家作为游客, 对于时光潮的评价就是——很神奇, 也很无聊, 这辈子不想见第二次, 除非搞研究。

  “还不如去母星看极光, 那才是让人一见难忘的美景。”

  “听说有个地方的环境恢复, 形成一片蝴蝶峡谷, 找个机会去看看。”

  “我更想待在星野城。”

  离开才几天,他们居然有点想念母星了。

  更想念星野城,想念可以不穿任何防护服行走的快乐, 想念地下一条街的小吃,想念敲开的冰层里跳出的鱼。

  想念在环城河畔看一天, 好像永远也看不腻。

  “大概这就是旅行的意义吧?跳出原有的生活, 回过头看清楚生活的本质。”可可说, 其余人点头。

  柜台后的楚玉楼托着脸半天没吭声,他第一次知道旅行还有这种意义。他是个俗人,旅行只是为了看更多没看过的风景。

  不过旅行确实是一种暂时脱离现有生活方式,去体验另一种人生的方法。

  相比喝酒下棋怡然自得的星野人,克罗斯和凯厄斯带的队伍严肃很多,甚至不敢放松片刻。不过他们脸上都带着笑,手里还抱着宝贝箱子,想来在黑海收获颇丰。

  他们还聊起据说被更高等的文明盯上的神恩文明。

  惹不起,撤。

  楚玉楼安静喝酒,旁边的金阙缩小了存在感,如影子般伴随左右。

  他也想起了神恩文明,不过只想了三秒钟。神恩文明的情况比较复杂,但和人类文明关系不大,大鱼有大鱼的修罗场,而小鱼有小鱼的交际圈。

  酒馆里音乐静静流淌,不知道外面如何。

  终于,和创造混乱星际的虚空种族沟通过后,酒馆走安全通道进入了预定的位面。楚玉楼还看到一个倒霉的偷渡团队连着空间通道一起被虚空种族吞了。

  连他都得买票进,这些家伙是哪来的胆?

  这些被人为开辟的小位面都不是完整世界,总有这样那样的缺陷。如果和外界来往比较频繁补上缺失,可能还没有明显感觉,但一旦小位面封锁,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就会变得十分明显。

  酒馆门一打开,来自星野城的众人就感受到了这种特别。

  “嘀嘀嘀——”他们的光膜防护服发出警报声,虚空屏跳出来,显示空气中存在很多对人类不利的东西,不只是高辐射,还

  有别的。

  很多很多怪物的尸体浮在空中,它们都已经是干尸了,上面还长了一些奇怪的菌类,起来诡异极了。

  “啊,”楚玉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他反手就把酒馆的大门关上,“定位错了,刚好落在废弃养殖场附近。我们要去的是居民区。”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楚玉楼又打开门,这次出现在眼前的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是空中浮岛?”他们惊讶地看着空中高高低低的岛屿,长长的桥和绷直的金属链连接着彼此,“看起来就像是梦想世界中的天空城,生活着一堆长翅膀的人吗?”

  “不,”楚玉楼回想,“他们更像是充满了氢气的气球。”

  “……”

  利摩人,也被称作气球人或者气囊人,虽然是碳基生物,但和大部分碳基直立行走的生物都不太一样。

  有时候人们甚至觉得他们像是生活在海里的鱼,而空气就是他们的大海。

  因为这种奇特的生理结构,利摩人从古至今就是走‘养殖畜牧’的路线。他们会建设空中牧场,用于养殖。

  他们的居住地也和别的星球不一样,他们的房子都漂浮在空中,以一个岛为单位,用链条和别人的岛连接起来。

  所以每次外人进入利摩人的居住地,都会以为自己走错路——每次进来都是完全不同的模样,这些浮空岛屿的位置会不停变幻,随着他们社交关系的改变而改变。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利摩人性格中善变、不长情、追逐自由的一面。

  并且他们的个人战力一般都很强。

  “利摩人最擅长的就是改造环境,让环境适应自己。这种改造不是沙漠变绿洲这样的小打小闹,他们会将一个不适合生命生存的星系改造成适合生命生存的星系。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们多换一点他们的科技产物,别的不说,人类文明一旦进入星际文明,肯定要朝着宇宙扩建的,但能用的都是一些原本不适合生命生存的星球,需要改造。”

  楚玉楼和金阙早就出了酒馆,自由地在空中行走。其他人却没法像他们那么潇洒,调整防护服的重力系统,并且适应这种状态花了他们不少时间。

  他们东倒西歪地适应这种全新模式的时候,楚玉楼也没有闲着,他继续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和他们说明。

  那类可以调整中等恒星变化,使其从中型星球到红巨星,再到行星状星云,之后成为白矮星,最后冷却成黑矮星的过程人为可控的设备他们是接触不到的,并且就算有机会接触到也绝对拿不出那笔钱。

  但是改变一颗星球的大气和温度,使其变成适合生命滋生的沃土的科技产物他们有机会在这个破碎的位面买到。

  “这么强大的文明,最后居然败于内部战争。”众人唏嘘不已。

  他们人类连自己毁坏的母星都没法完全修复,人家就已经能改造星球甚至是星系,差距如此巨大,宛若蚂蚁和巨人。但这巨人最后死在左右互搏里,让人心情复杂。

  “但内部之所以割裂,并且一发不可收拾,也有外部的原因。”楚玉楼解释说,“他们统治的那块星域刚好处在星际漂泊者行进的路上。”

  “星际漂泊者是什么?”克罗斯好奇地问,他一直没有放松过对外界的了解,但宇宙太大了,存在着太多他不懂甚至没听过的东西。

  “星际漂泊者嘛……”楚玉楼的手指刮了刮脸颊,“我之前和你们说过吧,混乱星际是一种超高文明的产物开辟的。是一种生存在宇宙中的,体型极其庞大,可以自由穿梭在时空中的生物。

  “星际漂泊者和它相似,只是一个喜欢开辟位面,并且开辟之后会当成巢穴不会随意离开。而一个喜欢吞噬位面,走到哪吃到哪,行星和路过的星际飞

  船就是零食。”

  “店长,我们能看到它们吗?”一向沉默的凯厄斯突然问。

  之后楚玉楼把话题转回来:“否则利摩人这样连星系都能改造的文明,怎么会仅仅是倒霉处在星际漂泊者前进路上,就走到了分裂这一步?

  “但大家也不要太担心,我们遇上这种怪物的可能性还没有我们百年内冲入星际高等文明的可能性大。”

  现在担心这个纯属杞人忧天。

  “比起星际漂泊者,我想你们更需要改变一下形象,最好让人认不出是来自哪个文明。另外,带好武器。

  “利摩人长得喜庆,事实上他们除了畜牧就喜欢掠夺别人的,一旦他们发现你们携带巨量物资并且无害,那么……”

  楚玉楼省略的话语意味深长,众人不敢小看,立刻启动防护服的伪装模式,又穿戴上全套的武装设备。

  “店长你……”可可刚要提醒楚玉楼他还没变装,就看到楚玉楼原本银白的头发变成深红色,这些深红色头发自己缠绕编织在一起,尾端居然形成怪物的模样,并且在那张牙舞爪,而他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条条妖里妖气的纹路,这些奇妙的纹路还在不停变幻。

  他们张大嘴,再看店长兄弟金阙,金阙也大变了样子,不但长出黑色的类似鹿角虫的角,额角位置也出现了黑色鳞片。

  “是幻象吗?店长还有没有类似的?”

  “怪帅的。”茵曼点评,和帅气的店长两人比起来,他们的伪装简直又土又渣。

  “我倒是有其他种族的变形装置,但是你知道这些种族的历史,会他们的语言吗?”楚玉楼摸摸自己变形过的发尾,差点被这头发形成的怪物咬一口,他拍了发尾一下。

  “我现在伪装的种族是星际环境中最常见的经商种族,这个种族以胆大和目光精准闻名,而非相貌。”所以好看的是他,而不是这个变装。

  “嗯?”

  只有了解到楚玉楼真正意思的金阙露出笑。

  “时候不早了,走吧。”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适应了这个位面特别的模式,众人像是漂浮在宇宙中轻轻跳一下跳一下地跟着楚玉楼走,走进了一个空中岛屿。

  “等一下!”走进一个类似山谷的地方时,楚玉楼突然开口。

  他们已经进入这个岛屿的中部,中间一条白色骨质小路,两边是裸露的岩层。

  岩层上修着奇形怪状的建筑,那些建筑高高低低都是不规则的,并且中间留出许多风口,所以风一吹四面就呜呜响,配合着无人的环境,让人毛骨悚然。

  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银色的小巧的扩音器:【流浪商人,我们是流浪商团,并无恶意。】

  “店长在说什么?”可可小声问,她只听到了类似风鸣的声音,并且也没法被防护服自带的翻译器翻译。

  “不知道,没有收录这种语言。”

  几个人都有些紧张,但他们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小心注意着四周围,一面仔细听楚玉楼这边的动静。

  【我们没有立场,不干涉任何事,只为了利润而来。】

  【你们有什么?】

  【有你们想要的,食物,还有药物。】

  风中有同样的呜呜声,但因为身边建筑的风口都在发出类似声音,以人类耳朵的灵敏程度,根本分辨不出哪些是风发出的,哪些是人发出的。

  所以其他人还在警惕地看着四周,并不知道对面已经回应,更不知道

  生意已经开始。

  “咕噜咕噜。”一颗碎石从山上滚下来,发出咕噜声,众人下意识看向碎石滚落的方向——几个灰白色蜡状的人形不知何时出现在风口后。

  它们没有店长形容的那样白胖喜庆的外貌,倒像是被烧融的蜡像,融化的皮贴着骨架耷拉下,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