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一开始是让人觉得有点惊悚,可是看习惯了之后也没什么,大概是滤镜,他觉得还挺个性,像万圣节妆。

  “我想问你一件事。”萩原研二说。

  祂专注地看着他。

  “你……”他郑重地开口,“很希望我死吗?”

  或许有别的更婉转的方式,但他果然还是想像这样直接问她。不仅是源于对她的信任,他也对自己在人心上的把控能力拥有足够自信。

  「是啊。」祂说。

  他的心一沉,又下意识追问:“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讨厌他吗?

  「萩郎死了,」祂露出幸福的表情,神情依恋,「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

  “……”

  未曾设想的道路出现了。

  萩原研二,大脑陷入了宕机大危机!

  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答案,可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问题……毕竟小鸟已经不属于人的范畴了,对她来说死和生是颠倒的,希望他死——意思要反过来。

  “那,”他难得结巴了一下,“小鸟这么希望我死……”他觉得这么说很奇怪,因此有所卡顿,停下来思考了一会,重新组织语言,“为什么不杀掉我呢?”

  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件困难的事吧。

  小鸟没有说话。

  「萩,怕我吗。」

  而他沉默片刻后,伸手拥住了她。

  “你有坚硬的喙和锋利的爪子,”萩原研二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含糊,“却没有伤害我,因为,你是我的小鸟。”

  他从自己莫名的失落又奇异的喜悦中发现了一件事,这让人雀跃,又让人不安,于是把它藏在心里,只说:

  “很高兴遇见你,小鸟。”

  祂安静地任他拥抱着,厨房的玻璃窗上倒映出的恐怖模样正在发生变化——碎裂的颅骨恢复平整,脸上裂纹逐渐自动修复,一点点复原成光滑的皮肤。

  ……

  白发的男人站在公寓下,停留片刻,最终还是转身。

  “五条先生,就这样什么都不管……真的可以吗?高层那边……”

  “伊地知,再啰嗦的话,给你一个掌掴哦。”

  “……抱歉。”

  白发男人打了个呵欠:“难得的假期还是做点开心的事比较好。”

  解决起来很麻烦,说不定还会搭上自己,但现在没到同归于尽的局势,也不是非得这么做不可。

  他回头看了一眼,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

  六眼能清晰地看见公寓里散发的血红色的怨气,如同树的根结脉络,虬结难解,无限地往下增长,又再次延伸分支,直到整个地表都被下渗彻底。不是战斗型的咒灵,而是在五条家古籍中出现的“人魔”,如同一种疾病,如果强行祓除,那么整个东京都会陷落。

  而就在刚才,眨眼之间,几乎要触动高专警报的怨气忽然消散了。

  手机嗡嗡震动,白发男人挑了挑眉,是那位胆子超大敢以身饲魔的萩原警官发来的私信。

  【是诅咒也没关系,我们可是纯爱啊。】

  五条:“……”

  这世界上的纯爱党怎么这么多啊,他要闹了!

  他生气了:“……我也要休假!什么事都要扔给我,我也会罢工的,让那群老橘子自己上吧!”

  “真是辛苦了呢,五条先生。”伊地知发自真心地说。

  快上车时,白发男人忽然感慨,“伊地知,你说,有人性的魔物和没人性的老橘子,到底哪个才是魔呢?”

  “我不知道,”伊地知轻声说,“比起人魔,也许心魔更可怕吧。”

  第六夜

  反正别人看不见,小鸟也没有实体,萩原研二干脆公然携带家属上班,时时刻刻贴身监管,也算是另一种维护社会和平的做法。

  谁说只有站在光里的才算是英雄?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牺牲。

  她总是坐在他的肩膀上,长长的嫁衣裙摆随风飘起;要么飘到他的头顶,像霍格沃兹的猫头鹰,也有点像游戏的角色设定;或是藤蔓一样缠住他,好像下一刻就要演午夜凶铃。

  一开始萩原研二还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有点不自在,没多久就变成遗憾——为什么除了自己其他人看不到这么火辣酷毙的场面?!

  除此之外,尽职的警官先生很快又发现了老婆一个好用的地方。

  她总盼着他死——虽然听着有点怪,不过事实就是如此,所以对于他陷入危机的时候,不仅不担心,还格外兴奋,而且由于非人的原因,她对死亡的感知格外灵敏,能提前很久感知到,又因为本身太过单纯,完全不知道要遮掩喜怒哀乐,总会情不自禁流露出期待的眼神——期待他死的眼神。

  他总能一眼看穿她,通过这种方式来规避危机,提前将潜在的罪犯制服,还避开了一枚重新倒计时的炸弹。

  高危高完成度的任务让顶头上司都对他大加青睐,其他人祝贺他升职指日可待,萩原研二坦诚表示主要感谢妻子的提携,结果被误认为傍上了华族世家的大小姐。

  华夏也是华,没毛病。

  他并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反而为自己和不能现于人前的小鸟能一同出现在别人的话里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