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夏冬面色如雪,几乎有些喘不过来气,“他是小殊?怎么会呢?他怎么会是小殊呢?”夏冬愣愣怔怔的,她记忆里那个张扬的少年,无论如何也无法和苏宅的主人重合在一起。

  难道——“小殊也中了火寒毒?”

  卫峥点了点头。

  “那、那霓凰······”夏冬只是隐约知道霓凰一直在等一个人,但显然不是梅长苏,那——

  卫峥想起那天夜里为了霓凰郡主自己打骂聂铎的事,但现在显然不好提起,只能含糊道:“霓凰郡主知道少帅还活着······”

  蔺晨丢下一句明日解毒,便飘啊飘啊飘走了。

  卫峥看了看聂锋夫妇,几步追上了云蘅:“小蘅,你实话同我说,少帅的身体到底如何?”

  云蘅撇开有些沉重的心情,抬眸看着卫峥:“现在我和晏大夫已经将他体内的寒毒聚集于一处,并用金针锁穴封了起来,所以除了冬日,如今的他,要比从前好了不少,你也不要去想他能活到四十还是五十,这一次蔺晨来也是为了此事,若我们能逐渐化解他体内淤积的寒毒,哪怕用十年之久,也总会看到希望。”

  “可是如今金陵风波诡谲,少帅根本不能静下心来养病吧?”

  云蘅点点头:“也正有这一方面的缘由,所以如今以稳定病情为主,待金陵事了,或许我会带他回药王谷看看。”

  卫峥叹了口气:“都是我们无能,少帅才不得不把所有事揽在自己身上,我知道少帅撑着一口气,他怕在这最后的危急关头倒下······”

  云蘅道:“素玄哥哥,你得信我,有我在,就一定会帮他走完这条路,这口气我替他撑着,他撑不住了我替他走,不会有事的。”云蘅深深吸了口气,“接下来,靖王入主东宫,大婚、监国、掌政,等谢玉死讯进京,等夏江落网,逼皇帝同意重审赤焰案,这一切就该结束了······虽然对于靖王或者你们来说,这仅仅是一个新的开始,但梅长苏的使命就完成了。”

  卫峥笑了一下:“幸好有你,这些年一直陪在少帅身边。说起来,你也并不是局中人,却把自己的年华都埋葬了进来。”

  云蘅转过身去,望着主院的方向:“我怎么会不是局中人呢?一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卫峥看了看女子姣好的侧颜上写满坚定,心中微叹:“小蘅,聂兄他······他只是不知道这些年你和少帅之间的事,他对你没有恶意。”

  云蘅回眸一笑:“素玄哥哥,我知道的,你放心。”

  ······

  十三年前的那次解毒,云蘅只能和卫峥蹲在门外,里间是素老谷主、云家主、蔺老阁主还有蔺晨,但十三年后的屋子里她却成了主力,蔺晨借助飞流的熙阳诀为辅。

  因为聂锋选择了不彻底的解法,无需碎骨重塑,难度也没有那么大,比起琅琊阁传承的医术,顶针婆婆留下的金针锁穴之法,显然更为适合。

  整整三日,每日都要花将近三个时辰,清毒、锁穴,循环往复,稍有不慎毒性侵心便是人命关天。

  第三日,云蘅和蔺晨一前一后走出屋门,觉得自己头脑发晕,脚步虚浮。

  “怎么样?”夏冬紧张地看着二人,前两日其实只算铺垫,成败只在最后这一日。

  梅长苏上前自然地扶住云蘅,笑道:“自然是解了。”

  夏冬松了口气,神情也轻松下来。

  “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知道解了?”蔺晨瞪眼。

  梅长苏瞥他一眼:“若是没解,你还有胆子从门里走出来?早就从窗户里跑了吧?”

  “呵!”蔺晨嗤笑,“那小丫头呢?她怎么没跑?”

  梅长苏低头看了看面色苍白如纸的云蘅:“有阿蘅在,自然不会有事,你不要添乱就行。”

  蔺晨气得直翻白眼,扬长而去。

  梅长苏冲夏冬笑道:“冬姐快进去吧,如今聂大哥应当还睡着没醒。”

  夏冬含笑点头,又看了看云蘅:“云姑娘这——”

  “只是费了心神,不要紧,冬姐去吧。”

  夏冬这几日总算是在神诡莫辨的苏先生和林殊之间找到了熟悉感,她也知道了原来霓凰一直等的人竟然是聂铎,不过看见梅长苏与云蘅的相处,心中的一点遗憾也就散去了,纵然没有成全当年的婚约,但如今,至少他们都有了相守之人。

  “阿蘅?”梅长苏看了看云蘅,“还好吗?”

  云蘅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只是点了点头。

  梅长苏蹙了蹙眉,弯身将她拦腰抱起,朝主院快步而去。

  就在苏宅众人沉浸在聂锋毒解的喜悦中时,六月十六,册立东宫。

  朝仪礼毕后,新太子入座,接受百官朝贺,之后进入内宫,拜见贵妃。午后,梁帝携储君驾临太庙,敬告祖先,沿途接受百姓路谒,场面甚是壮观。

  也许由于一整日的劳累,册立太子后的第二日,梁帝因病免朝十日,命太子监国。

  六月三十,内廷司发诏,原靖王妃逝世,正位虚悬,特选立中书令柳澄孙女为太子妃,大婚日定为七月十五。

  靖王府与苏宅之间那条密道已然封实,不知是事务繁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足足一月萧景琰都不曾上门,而梅长苏最近又巴不得不见面,以防再露出什么破绽,或者面对什么难以回答的疑问,故而只有列战英偶然登门探望卫峥。

  直至七月初五静贵妃生辰这一日,宫里忽然传来旨意,静贵妃传云蘅入宫叙话。

  诛心

  云蘅打量了一眼传话的小太监,奇道:“娘娘怎么会传我进宫?”虽然当初在猎宫梁帝说了让自己常常进宫叙话的事,但无论是静妃还是靖王都没有表现出这个意思。

  小太监不卑不亢:“娘娘听闻苏宅里来了个大夫,因当初悬镜司案牵连了苏先生受苦,故而担心是苏先生身子又不好了,心中焦急,请姑娘进宫问问详情。”

  云蘅点了点头,又转身与梅长苏交换了一个眼神。静妃不会不知道梅长苏身体比之前好太多,她想问的恐怕也不只是梅长苏的身子,而是聂锋的毒。

  “请公公稍后,容我更衣。”

  小太监行了个礼便回身去苏宅大门前等候。

  梅长苏摩挲了一下云蘅的脸:“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安。”

  云蘅拉住他的手偏头笑道:“因为我头一次光明正大地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