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神奈川, 天气已经变得清凉爽阔,清晨的时候,不少女生都在上身加上了学校的秋季针织外套。

  从空气, 温度,再到穿衣风格,这都是一个包容性十足的季节。

  练舞室里, 木下绮罗正带着几个人一起做着拉伸, 少女们的体态优雅轻盈,在夕阳的余晖里静谧美好。

  森绘梨忙完社团活动来的时候,就看到舞蹈室窗外那再一次趴满的男生们,少女嘴角抽搐。

  于是——

  “幸村君来了啊——”

  然而, 听到这句招呼声, 这些男生们却依旧不为所动, 脑袋只是看着室内。

  “这一招不管用了森酱。”

  “靠,别用这么恶心的名字喊我!!!”

  “森酱森酱森酱森酱。”

  外面传来少女和少男的打闹声,木下绮罗完成了练习后的拉伸, 便心无旁骛地开始和队友讨论起今天下午练习过程中出现的问题。

  虽然她看起来一脸认真平静, 而且相当负责的样子, 但少女的内心是抓狂的。

  ——自从被班委抓来组织这次海原祭的班级表演节目,她已经连续一个星期都不能提早回家摸鱼了。

  这可是自己难得的, 不用赶通告的空闲日子啊。

  太可恶。

  早知道, 早知道就去澳洲了嘛。

  咬手绢jpg。

  她这样跟幸村说的时候, 少年只是隔着越洋电话, 轻声哼笑,带着明显的酸味。

  “呵。”

  “后悔了吧。”

  “昨天的我你爱答不理, 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悔, 悔不当初啊!

  谁能体会到她的感觉呢。

  因为私生饭问题, 她请了好久的假,事务所和经纪人也很体谅她,木下绮罗好不容易能从前一段时间那种连轴转的工作里脱身,还没等她松一口气,麻烦又来了,又来了。

  真的好烦呐。

  身为一只提早步入社会的社畜,会很讨厌这种莫名其妙,横空出现的事情,当然很正常。

  所以她跟这些练舞室里激情满满的男孩女孩们从心态上就有很大的不同。

  为了这次海原祭,班级里打算办一场街舞表演,因为是舞蹈领域,所以班长说一不二地就揪住了木下绮罗。

  这可是个薅羊毛的好机会。

  参与进来的小伙伴,也有男有女吧。

  秉持着要做就做到最好的原则,木下绮罗很快接受了这个活,为了演出的效果,少女还跑去学校的街舞社,把他们的骨干社员给请过来了。

  班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暗自决定,以后这种文娱活动都让木下绮罗来搞!

  下定决心以后要躲开这种活动的木下绮罗对此毫不知情。

  —

  “一之濑君,”

  “这里的动作需不需要改一下?”

  指着刚才录下来的影像,木下绮罗问向身侧的人。

  “啊,你觉得呢?”

  舞蹈社的那个男生也就这个问题跟木下绮罗交流了起来。

  看着室内一脸认真,逐渐进入状态的两个人,森绘梨啧了一声。

  喊她森酱的那个男生也一直没走,待在她旁边,见她这模样,好奇。

  “森酱~怎么了?”

  “你还真是迟钝啊……”

  森绘梨看着室内因为讨论舞蹈动作,靠的比较近的两个人,愁人极了。

  一之濑同学,是喜欢她家绮罗吧,是吧。

  掌握一手八卦的森绘梨什么看不出来啊。

  木下绮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有点迟钝,也许是因为她偶尔待人没什么边界感,偶尔又极有边界感,对待关系普通的人,她不会倾注太多的关注与目光,所以才会察觉不到男生们隐晦的心意。

  或许她也知道,只是不在意罢了。

  森绘梨叹气。

  可怜的幸村君,现在还在南半球不知道哪个旮旯打网球呢……

  —

  幸村最近很好。

  来到澳大利亚一星期了,澳洲春季那和煦多彩的风光本就符合他的美学。

  一直以来都富有浪漫主义情怀的少年也会从那繁杂的训练中抽出时间,去参观了那座诗情画意的悉尼歌剧院。

  来都来了,他还买票在其中欣赏了一场曼妙的歌舞演出,又顺便瞻仰了那个号称世界上最大的机械木连杆风琴。

  唔,也就还行吧。

  在看演出的过程中,幸村也会有走神的时候。

  因为台上的演奏家,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木下绮罗拉小提琴的样子。

  ……这也不奇怪吧。

  幸村同样地也登上了那所渡轮,从船身上往远处看,悉尼歌剧院这座建筑正匍匐在蔚蓝大海上,既像船身,又像贝壳,它已经与海景浑然一体。

  呼吸着清新的海风,幸村想,果然如大家所言。

  真的是一个非常美好,自由的地方。

  在渡轮上,也能看到对面的悉尼大桥,它如同一道美丽长虹,横跨着蔚蓝海面。

  因为视野的阔朗和壮美,许多画家都会选择在上面取景,这样的“哥萨克”,幸村当然也不会错过。

  但当他真正登上那座大桥时,少年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阔。

  唔。

  都是桥梁……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海德堡的那条卡内河老桥,随后,他再由这处德国的著名景点联想到了木下绮罗的身上。

  ……也同样的,不是很奇怪吧。

  少年点点头。

  没错,并不奇怪。

  才不是自己太想她的缘故哦。

  “情人港要去吗?”

  身边出声询问的,是已经高三的前辈,德川和也。

  “啊,不了吧。”

  幸村撑着脸,俯瞰着远处的大海,风吹起他的鬓发,带来丝丝花香。

  与神奈川已经步入秋季的气候不同的是,澳大利亚现在才堪堪迈进春季,梦幻的蓝花楹尚未盛开,要等到十月,悉尼海港也被这温柔恬淡的颜色点缀。

  所以这花香或许是附近田道里的郁金香。

  ……十月。

  唉。

  现在才九月中旬呐。

  哀叹着时间的神之子忽略了德川的目光。

  一起同游的德川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怎么了,幸村。”

  “是在想明天的训练吗?”

  如果是这样倒好了……

  “不是哦,德川前辈。”

  “两个男生去情人港,确实有点奇怪。”

  高大又俊秀至极的男生颔首,德川的这句话成功逗笑了幸村。

  “也不是这种原因。”

  —

  等木下绮罗从舞蹈室出来的时候,森绘梨也才刚刚站起来。

  推门出来的少女外面套了一件牛仔外套,里面是方便拉伸练舞的黑色紧身衣,这样更显得人高挑纤细,木下绮罗的脸庞上还有薄汗,丸子头也松松挽就,她瑰蓝色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刚刚离开的男生们。

  趁那个舞蹈社的一之濑出来之前,森绘梨拉着木下绮罗就溜之大吉了。

  “你走这么快干嘛?”

  木下绮罗狐疑。

  “不干嘛,我要吃饭。”

  这是森绘梨偶尔作为村罗cp粉那最后的倔强。

  “每天都有这么多男生来看你,你不烦嘛,我都快烦死了诶。”

  木下绮罗摩挲着下巴,

  “还好吧。”

  “不过那个喊你森酱的男生只是来看你的吧,干嘛扯上我啊。”

  “哈…………”

  能言善辩的森绘梨也会突然变得吞吞吐吐。

  在木下绮罗眯起来的眼睛里,她脸色突然变红了。

  “那个,我先去收拾东西!”

  来不及喊住对方,看着少女飞速跑走的背影,木下绮罗撇嘴。

  啊,青春呐。

  —

  澳大利亚与日本的时差是一个小时,现在五点多了,那边应该是六点半。

  这边是暮夏的红霞满天,那边应该是初春的惬意温和。

  这段时间,木下绮罗没了同桌,反倒过得滋润的很。

  因为幸村不在,她上课没办法跟人说悄悄话,老师也省心多了。

  而且,幸村的桌子也被木下绮罗完全地给霸占了,她美其名曰“合理征用”。

  木下绮罗把自己的课外书、零食、娃娃,还有其他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杂物都摆在了他的桌上。

  森绘梨习惯了幸村从前简洁漂亮的桌面,蛮赏心悦目的。

  可现在她每次一回头,都毫不意外地被心梗到。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拆封的巧克力,每天都要喝的纸盒牛奶以及果汁,切好的漂亮果盘,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就整得跟什么祠堂上供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写完的草稿纸团,没有叠好的校园报纸,她擦琴的琴布,已经用不了的墨水笔……

  简直是把幸村君的课桌当成垃圾桶嘛!

  哦。

  桌面上还有木下绮罗无聊的时候用画笔涂抹的简笔鬼画符,是个扎着两个大辫子的女娃娃。

  嘶……

  简直了。

  森绘梨想。

  幸村君如果看见他的桌子变成这幅尊容,会不会气死呢。

  总之,无论森绘梨怎么追忆,幸村从前那简洁干净的课桌已经不复存在。

  有时候,木下绮罗还会坐他桌子上课,美其名曰——“要用这种方法来感知幸村的气息啊!”

  其实只是为了方便跟森绘梨交头接耳罢了。

  真是个要命的女人。

  幸村已经走了有一个星期,一般情况下,他会在晚上的时候给木下绮罗打电话。

  不过今天很反常嘛。

  木下绮罗还没走出校门口,就收到了来电。

  “村酱来电话啦村酱来电话啦村酱来电话啦~”

  可爱又机械的声音。

  ——是来电铃声。

  四周还没走完的,被这铃声惊到的立海人都停下了脚步,随后用那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眼神看着依旧神情自若地按着手机的木下绮罗。

  天哪,这是什么鬼。

  简直……无法再直视幸村君了呢!!!

  一个女生呜呜呜地捂着脸跑走了。

  木下绮罗并没有什么伤碎少女心的自觉。

  她只是纳闷,对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电话。

  ……她还要去游戏厅呢。

  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问题。

  —

  等切原赤也来到高中部门口,就看到自家学姐一脸凝重又严肃地看着手机。

  “前辈,手机怎么了嘛?”

  听到切原赤也的声音,木下绮罗才把目光放到眼前的卷毛少年身上。

  “不,手机没坏,我只是挂掉了你家前辈的电话。”

  “哦,没坏就行……”

  少年点点头。

  可过了一秒,切原那原本无所谓的声音突然转折——

  “什么???!!!!”

  “你,你居然挂了部长的电话……”

  少年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能看得出来他现在一脸惊恐,但少年看向木下绮罗的眼神里,其实还有点敬佩和羡慕。

  木下绮罗依旧一脸凝重。

  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没错,所以我现在有点,”

  “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