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厅里早已横七竖八躺倒一大片人,一片痛苦闷哼声,桌子酒席也洒的地上多处都是,到处狼藉。

  如此场面,只有一个解释。

  慕容庄主的六十大寿,有人搞破坏,投毒了!

  而那些中毒之人,皆面色死灰,倒在地上颤抖抽蓄,他们身上火热,却都在喊冷。如此又阴又阳的怪病,简直闻所未闻。

  有人已在叫道:“是中毒,有人对我们下了毒。”

  江别鹤不愧为一代大侠人物,率先开口:“大家不要惊慌,我等先打坐疗伤,千万莫要轻举万动!”

  众人纷纷听从,立刻打坐运气。

  慕容家的几位姑娘本来帮父亲招呼客人,没喝酒,所以躲过一劫。

  当下慕容双闻着酒坛,立刻咤道:“有人在酒里下了毒,必定是趁大家喝的兴起下毒。”

  慕容珊珊已吩咐下人,赶快去找大夫。

  “爹呀!究竟是谁对你老人家下了毒,简直是太可恶了!”江玉郎从外面跑进厅里,扑到他爹的身前就哭了起来。

  小鱼儿这时也赶到,隔了老远笑道:“你老爹还没死,你就已经哭丧了。若你老爹死了,你岂非是要陪葬!”

  众人见着江小鱼,皆是脸色一变,纷纷开口:“恶人谷十大恶人之徒,小魔星江小鱼!”

  小鱼儿笑嘻嘻的冲他们打招呼,这一看,不得了,玉面神判父子和鬼影子几人也在其中。

  他们几个熟人,见到江小鱼,立刻叫道:“这小魔头在这里,这毒肯定是他下的!”

  小鱼儿掏掏耳朵,无语了:“我才刚来,你们就污蔑我,也太过分了吧。”

  还是神锡道长朗朗开口,他虽也中了毒,但好在喝的不多,仍然能中气十足道:“应该不是江少侠!他若是下毒之人,此刻必定不会在此。”

  小鱼儿冲他笑的可爱:“这么多人当中,居然只有老道士是最聪明的,不错不错。”

  玉面神判冷笑:“也许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呢,恶人谷的恶人,做恶事什么时候遵循过常理!”

  小鱼儿依旧笑嘻嘻的模样,却忽然纵到玉面神判面前,笑的同时狠狠一巴掌掴在他脸上。

  玉面神判人过中年,五官保持很好,这一巴掌,那白净脸上瞬间就红了。因中毒原因,玉面神判只能咬牙,无法动弹。

  他身旁的花惜香立刻咆哮:“臭小子,你敢打我父亲!”

  小鱼儿揉了揉手腕,一脸坏笑:“你说得对,我做事从来不安常理。但就算是恶人,做事也有自己的原则。我下的毒我承认,不是我下的,我干嘛要认?就像现在,我打的巴掌我认,我不仅认,我还要多打一个。”

  说完,又拽起花惜香,左右开弓,“啪啪”乱打。

  “够了!”慕容珊珊纵身跃过,飞剑直指。

  小鱼儿轻松避开,后退两步,退回一开始的位子,随便拉了一张桌子,便踩在椅子上,翘腿坐下。

  众人只见那个少年,满头黑发未束,只随便打了个结,脸上虽有刀疤,但刀疤却又让他的脸充满魅力,他看上去又懒又顽皮,但给人的感觉又可爱又活泼,他笑的也很有吸引力。

  慕容双连忙上前一步,质问:“既然不是你下的毒,你到这里来究竟做什么?”

  “总算说到点子上了。”小鱼儿笑道:“我来自然是因为你们这里太好玩了,尤其是下毒之人最好玩。本来你们中不中毒,关我屁事。可惜啊,这下毒之人却跟我有点关系。他既然露了老虎尾巴,我不拽出来给大家看看,岂不是白来一趟。”

  江别鹤脸色瞬间就变了,但很快又调整表情,一脸柔和道:“贤侄,这下毒之人实在可恨,他到底是谁?贤侄快说。”

  小鱼儿本来还想看江别鹤父子惊慌失措的表情,但这老狐狸,临危一脚,小鱼儿贸然说出,他们更不会相信。

  江玉郎突然咬牙跳起道:“大家不必问他,因为,因为我也知道这下毒之人是谁!这下毒之人就是他!”

  这反转来的太突然,众人不及。

  江玉郎又指着他,控诉道:“我亲眼看着他将毒药下在第二轮的酒中。当初宜昌几大高手围攻他,他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下毒这事,他虽然做的天衣无缝,但我还是看见了。”

  江南大侠的儿子亲自指认,众人纷纷瞪向江小鱼,恶人谷小魔星这个名头,足够他死千次了,人们的偏见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性格而改变。

  小鱼儿冷冷一笑:“你倒真能顺竿直上啊。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毒?”

  江玉郎脸色铁青道:“你自己下的毒,我怎么知道?”

  小鱼儿又转而望向江别鹤,笑道:“但江大叔还是知道的,对不对?”

  江别鹤脸色青红交加,捏紧拳头,慢慢笑道:“不错,这毒我确实知道。”

  众人大惊:“江大侠怎么会知道这毒?”

  “莫非江别鹤和恶人谷小魔星一伙的?”

  小鱼儿拍开一只酒坛,凑鼻尖闻了闻,继续笑道:“因为这毒,就被江大叔藏在他的密室里。此毒大寒大热,正是上两个月被他缴了的那个丁家庄投毒案,从那个外域人手里拿到的!”

  这么一说,有人想起来了:“是的是的,丁家庄一庄老少男女死绝,都是死在这种毒药上。世上除了他那里,再也没有别处有这种毒药!”

  “江别鹤,好你个仁义大侠,你居然对我们下毒。”

  事已至此,面对众人指责,江别鹤居然还能临危不乱,从容开口:“毒是老夫的,不错!但下毒之人,不是老夫!这毒本来是老夫准备销毁,还没来得及,就被人偷了。”

  江别鹤此话一出,情况巨变,突然矛头又全部指向小鱼儿。

  很明显,偷毒药之人,必然是小魔星江小鱼!

  江玉郎立刻附和道:“那几日我家糟了賊,墙上还留有脚印,询问当地巡捕都能问得到。”

  小鱼儿那晚是偷偷进了江别鹤那花房密室,但脚印却是铁心兰跟踪花无缺留下的,如今二者结合为一,人证有了,物证也有了。

  江别鹤面上立刻惨变,瞪着小鱼儿,厉声道:“我父子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来害我们……难怪那日你走的匆忙……难怪你自己没有来参加这寿宴,原来你竟在酒里下了毒!”

  这情况实在变得太快,也实在变得太厉害,现在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恨不得杀了小鱼儿,江小鱼已是百口莫辩。

  小鱼儿怔了怔,立刻恍然,不禁骂道:“好个小贼,好阴损的招式。”

  江家父子乖的时候如同一只温驯无害的羊羔,狠起来却又如同张着血盆巨口的恶狼,比恶狼还凶猛。

  慕容双几姐妹上前大声质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等等!”小鱼儿站起,眼珠子一转,又道:“我知道你们蠢笨,听信恶人之言,我也无可奈何。但,如果我给你们写下这雪魄精的解药,你们总该知道,我江小鱼从来不乱害别人性命!”

  江玉郎跳起骂道:“你事先毒害他们,如今又要医治他们,你不是大坏蛋大恶魔谁是!你如今为了洗脱罪行,自然要写出解药。但你所作所为,咱们大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四下顿时想起无数声音。“对,小魔星江小鱼罪该伏诛!”

  “擒住江小鱼!杀了他!”

  “杀了他!为民除害!”

  他们宁愿相信一个名声大燥的一代大侠,而不愿意相信十大恶人的坏徒儿。所以小鱼儿如何解释也是无用的,干脆不说了。

  小鱼儿忍了,他如今才知道,生气对一个人来说,危害多大。想想自己还挺对不起花无缺的,之前把他气的那么惨。

  扯下一张桌子上的粗布,从炉子里拣了一块烧红的黑炭,放鸡汤里一泡,便刷刷在粗布上面写了一些药材的名字。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事全与我无关,这张方子就是雪魄精的解药。”小鱼儿将粗布抛给慕容家的姑娘,又对在场所有门派豪杰们开口:“我还有一件事,告诉大家。你们当初私下跟江别鹤手里买来的那些藏宝图,可都是他拿墙灰一点点辛苦刮出来的,哈哈哈哈,你们各家秘密他也……”

  江别鹤气的哇出一大口血,失算了!失算了!

  早知这江小鱼不是好糊弄的,他本意假意有人投毒,他正好及时解救大家,这样这次三湘盟主之选,大家一定会投他出来。

  他为了“三湘盟主”之位,殚精竭虑,连儿子失踪都没顾上,忙前忙后整整两年,本以这次中毒事件收官,谁料半路杀出江小鱼,破坏他一个又一个计划。

  他称霸武林的梦想,终是落空。

  小鱼儿话未说完,外面已冲进无数门派亲信弟子,誓要杀了江小鱼。

  院落屋檐都已站满几十个劲装大汉,他们已里外三层围住整座宴客厅。

  能进屋喝酒之人都是掌门巨侠一类,他们这些手下人自然没资格坐在里面,自然也喝不到毒酒。

  小鱼儿眨眨眼,苦笑:“这是拿断子绝孙网,来捕我这条小鱼了。”

  神锡道长立刻喝退门下弟子,又对其他人说道:“事态混乱,我们不可听信一面之词。还是先等毒解了,拿下他们,慢慢审问。”这个他们,除了江小鱼,自然也有江别鹤。

  以江别鹤为首是瞻的几大门派道:“神锡道长老眼昏花,不辨是非了!居然还要听信小魔星之言!就凭他是十大恶人之徒,哪怕今日之事与他无关,他也死的不怨。”

  又知道毒,又知道解药,在他们心中,已敲定,江小鱼就是凶手!

  这些围攻的弟子门人,虽然武功都不及他们师傅,但这么多人,对付江小鱼是够了。小鱼儿如今就算装了翅膀,也休想逃离这里。

  小鱼儿苦笑一番:“不知今日还能不能有好运了。”

  出恶人谷以来,虽然大部分问题都靠他的聪明才智化解了,但偶尔也有这种要命的。不过他运气一向不错,每每险境,都能得救,逢凶化吉。

  在场人数实在太多,还潮水般的向小鱼儿涌来。

  “诡秘见长的江小鱼,如今居然要正面硬杠江湖人,可笑可笑。”小鱼儿自嘲笑道。

  《五绝神功》取各门各派的精华所长,融会贯通后无论哪一派武学使出来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只是可惜他学成太短,虽应付了那些名门弟子,自己却也伤了几次,受了内伤。

  这一次,他使出的是昆仑派的镇山绝技“飞龙十八式”,此招由下而上攻敌不备。

  昆仑派三名弟子见他使出自家绝技,纷纷大惊,提剑御敌,但见四面八方都是江小鱼的掌风,回神之际,那三人已向后跌飞出去。

  “干的漂亮!”小仙女张菁也中毒其中,但刚刚他们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嫉恶如仇的小仙女当下也听出不对,又见江小鱼身手了得,忍不住拍手称快。

  就在这时,昆仑派弟子落下之际,忽见寒光一点,江玉郎的青剑含着锋芒,直直刺向江小鱼。

  众人见那江小鱼反手一拍,已扣住江玉郎手腕,冷笑一番:“就凭你,也敢来刺我!”

  江玉郎掌中剑落,一阵吃痛,连连求饶:“大,大哥,不是我!不是我!我其实是想帮大哥……”

  江小鱼冷哼:“帮大哥死的更快,是不是?好你个江玉郎,我倒不介意手里多你一条性命!”

  江玉郎已吓得肝胆俱裂。

  但见这时,江别鹤一跃而起,长啸一声:“放开吾儿!”纵身一掌拍出。

  这一掌,掌风大震,惊的周围桌椅乱颤。

  江小鱼松了江玉郎,向侧闪避,江别鹤那掌落到他身旁桌子上,那坚硬的梨木桌面,在他掌下,竟变成了豆腐似的。

  江小鱼站定身形,又是大笑:“江别鹤,你既已中了毒,如何还能出掌?莫非是早已知晓,提前吃了解药?要说毒不是你所下,你岂非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打自招!”

  不错,大家都中了毒不能动,江别鹤纵有浑厚内力,也不可能立刻解毒,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知道大家会中毒,所以事先服下解药。

  这一瞬间,众人心中的怀疑对象,又变成江别鹤。

  要说这两人皆是城府深沉,深藏不露,当今天下若论狡猾奸诈的程度,唯他二人,谁与争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