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水面冒出一个两个小气泡,小鱼儿却始终将头埋在水下摸索,摸索一会又看他小脑袋不再动了。

  “小鱼儿!”

  花无缺心脏几乎都停了,衣服也没褪去就直接跳下去。

  “找到了!”还没等花无缺碰到他,小鱼儿又钻出水面,笑声高亢像捡到宝似的。

  他确实捡到宝了,他右手心里抓着一串银铃,整个人笑的嘴都滋开了,脸上全是兴奋的神采。

  可下一刻,他整个人被拥进一个怀抱里,一个潮湿的怀抱,一个颤抖的怀抱,那白色冠带贴到小鱼儿的脸上,抱着他的人明显又是吓坏了,吓得说不出话来。

  白衣已湿透厉害,不时有水滴从上头滴落,他听到对方那有些凌乱又沉重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在他耳朵里。

  小鱼儿拍拍他后背笑道:“我没事,没事啦,就是在水里找东西……”

  “你以后,不可再做危险之事。”那声温温的语气里含着嚅嗫,手臂也搂的很紧,生怕他下一刻消失不见。

  “知道了,哥哥。”小鱼儿也回抱他,在他怀里闭上双眼。

  那是一串铃铛!

  两个银白色铃铛,由一根红绳串在一起。小鱼儿拿出塞在里面的棉花,轻轻摇晃两下,“叮当叮当”的响。

  “这就是你不要命也要去拿的东西?”

  花无缺从他手里接过去,拿在手心晃动,目光凝视这小小的一串,仍是那“叮当叮当”的清脆声。

  小鱼儿笑着转移了视线,抓起泉边放置的苹果,放嘴边啃了两口,靠着泉沿轻笑:“这是我小时候的东西,我屠姑姑给我的。”

  “给你这个做什么?”花无缺眼眸抬了抬,看向小鱼儿。

  “她说:小鱼儿啊,有了这个,不管你掉到哪里,姑姑伯伯都能马上来救你。”小鱼儿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含着苹果冲花无缺挤了两眼笑道:“我小时候也太天真了,还真信了她的鬼话。这东西,其实是他们想控制我,时刻把握我的动态,好让我去哪里都能被他们知道。”

  花无缺也慢慢走向小鱼儿,在他身旁靠下:“然后呢?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鱼儿耸肩道:“一开始并不知道,直到杜杀要我杀老虎,我怕铃铛会引起老虎的注意,就取掉了。你知道吗?我一开始也最讨厌我杜伯伯,他总逼着我杀狼杀狗,每次和他在一起,我身上就没一处好的。”

  顿了顿,“但,也是杀虎那天,我才看清,他其实很在乎我。”

  杀虎那天,小鱼儿故意假装死在老虎爪下,骗杜杀开门,一开门,他就被老虎袭击了,他一边对付老虎,一边紧张大喊:小鱼儿,你可受伤了?

  往事历历在目,小鱼儿叹了一口气,可能也有杜杀的一些影响吧,他喜欢上同样爱穿白衣的花无缺,二人看上去皆冷漠无情,但其实情都藏的很深,不轻易表露出来。

  “就像你对你师傅一样,我对我几个叔伯同样有着亲情,不管他们是不是都想利用我们。”铁心兰有一句话说的对,他小鱼儿故意装坏,坏到骨子里,其实是为了报答几位养父母,不想他们失望罢了。

  花无缺伸手揉了揉小鱼儿的脑袋,将铃铛握在手心里,以一个额角的吻来交换,“这铃铛,给我了。”

  风吹在身上,有些凉。

  “泡温泉,是不是应该褪了衣服啊?”小鱼儿身子被温泉泡的滚烫,踩在水里如同踩棉花里。他双手不得不攀在对方的肩膀上,贴着他的嘴唇,眼神迷离。

  “确实应该。”花无缺抱着他的手缓缓收紧,头低下去抵在小鱼儿的肩膀上,轻轻呢喃,“你来帮我吧……”

  “你也懒了。”小鱼儿咬了一下唇,彼此间挨得太近,那种热腾腾的感觉又上心头。

  温泉是热的,对方那身湿衣服却是冷的,很冷,冷风拂过,小鱼儿几乎全身打了一个寒战。

  手里那一半苹果几乎捉不住,恍惚间,被花无缺夺了去,轻轻放到岸边,四目相对下,对方又霸道的亲了上来。

  “花哥哥……”小鱼儿含糊的开口。

  “该喊相公。”花无缺轻轻的吻着,微微错身,手指触碰他的脸,那眼又深深凝视着。

  小鱼儿笑的邪性:“不要,在外面你都是我老婆。”

  “随便吧。”他不在乎,管他是老婆,还是移花宫小宫主,他无所谓,反正这小鱼也就口头上占点便宜。

  他的气息已乱,小鱼儿本想动弹,却被对方钳的死死,对方力气一向很大,小鱼儿只感觉腰快被勒断了,呼吸都不顺畅。

  “相公,你说段合肥要是知道我们在他家池子里这样,会不会找我们算账?”小鱼儿吞了一口气笑问。

  “他不敢。”一个移花宫少宫主,一个恶人谷小魔星,借他三个胆子他都不敢。

  小鱼儿捧着花无缺的脸笑道:“我们玩些新花样,好不好?这次可以粗鲁些,狠心些……”

  泉水氤氲,雾气蒙蒙,宽大白袍罩着那一身伤痕的身子。

  小鱼儿伸手拨开花无缺额前紧贴着的湿发,青丝还往下滴着热水。他眼中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一丝坏笑,坏笑中俯在花无缺耳边,悄悄说了两句。

  花无缺正抱着他的腰,原本一脸正气专注的看着他,听到他在耳边的亲昵话,脸忽然红了红,犹豫片刻又轻轻说了一句,“你让我,慢慢来……”

  小鱼儿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而是顺手搂着他的脖子,又伸手去拔他头上那冠带,竹冠……

  小鱼儿一向很喜欢他披头散发的模样,很不端庄,也很美,若是再披一身红衣,染个胭脂,那便更好看了。

  随着青丝沿脊背落入水中,花无缺的脸庞慢慢靠近,他的唇柔软湿润,吻在脸上,仿佛清风拂过。那样轻柔,那样珍贵。

  他们过去几年,隔三差五便要这般,自从放开心思后,整日耳鬓厮磨。什么礼义廉耻,统统抛到耳后。

  江小鱼恋着这个人,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位高高在上的谪仙哥哥拉到淤泥里,和自己一起待在地狱,待到海枯石烂。

  他是一个卑鄙小人,他只想生生世世的拥有这人,拥有他的一切。

  大魔头江小鱼,天下第一聪明人,所做所求,自始自终,不过一个他。

  若问花无缺对他如何。

  花无缺这辈子都栽在他手里,也心甘情愿的与他同流合污,管他世人如何指骂,他亦不悔。

  *

  晚秋天冷。

  午后的阳光苍白无力,木槿花从半开的窗子外飘了进来,床榻被褥柔软暖和。

  小鱼儿迷迷糊糊的挣开眼睛,勉强撑着身子,刚坐起又疼的俯了下去,被子从肩头滑落,深秋的寒冷透人心扉。

  他忍不住苦笑一番,暗暗叹道:“真是,玩太过火了。”如今全身上下都疼的要命,手臂上也满是咬出的花瓣儿。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极限,居然可以做到那一步。

  现在他算是尝到苦果了,自己这一躺怕是从昨天下午就躺到今天下午,整整一天,醒来也是全身无力。

  “还疼么?我给你上了药,起来吃东西吧。”花无缺已从屋外走进来,手里还端了一盘素食。

  小鱼儿趴在床上,恶言恶语道:“瞧你干的好事。”

  花无缺“噗呲”一声笑了:“我干什么了?我干的,都是你让我干的,你说是不是?”

  “好意思笑,你真是学坏了!大大的坏!”要不是疼的不能动,他江小鱼一定立刻跳起来捶死这坏哥哥。

  花无缺温柔笑着,已渡着步到他身边,轻轻凑了过来,在小鱼儿的额角印上一个吻,柔声道:“我的错,害你昨日叫的那么凶。”

  江小鱼脸都红透了,花无缺瞧他可爱,心里更喜欢,直接坐到床上,一把抱住他的腰,将小鱼儿揽进怀里。

  “干嘛?干嘛?我好冷。”冷空气打在身上,江小鱼一边叫着,一边去抓被子。

  “习武之人,这点寒都御不了么?”虽是这样说着,花无缺还是扯了被子给他盖好,一手环着他的腰,另一手拨了拨他乱糟糟的头发,脑袋抵在他肩膀上,温柔的瞧着他。

  自己就好像孩子一样,坐在花无缺怀里,江小鱼这厚脸皮居然也有了一丝害羞,“你放我下来吧。”

  花无缺闭上双眼,轻轻摇头,轻轻开口:“我抱一会,让我抱一会。”

  彼此间又安静了一会,对方的怀抱是那样温暖,很让他迷恋。

  过了一会,又听花无缺淡淡一句,“小鱼儿,有时候我还能想起以前,想起我怎么追杀你的。”

  “都过去了,别想了,如今我们都好好的。”

  都好好的,没有仇恨杀戮,二位师傅,包括全天下都默然接受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有时候,我还能梦见,你死在我手里。”那第一世,已遥远的几乎记不清,可那画面,小鱼儿死在面前的画面,总是那样历历在目。他不清楚那是不是小鱼儿的骗局,就像他不清楚那个小鱼儿是不是还活着一样。

  唯有好好抓着,拼命抓着,感受怀里人的温暖,听着他的呼吸,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陪伴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小鱼儿还活着,活的很好。

  “呐呐呐,又开始了。”小鱼儿调了个方向,面对花无缺,露出一抹坏笑,两手拉扯他的脸道:“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总动不动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你就不能想些好的?有趣的?你小时候的开心事?”

  花无缺更加苦笑:“我小时候,整日习武练功打坐,常年如一日,唯一勉强能说的,是荷露那件。”

  “那算不上开心事吧。”可怜小屁孩,好不容易找到一同年小女孩玩,就因为两人玩的太开心,小女孩就被邀月宫主杀了。

  花无缺叹气,又想起一事道:“还有一件,也不知算不算。我小时候有做梦,梦到一个孩子,梦里和他玩的很开心。”

  那串铃铛被花无缺拿了出来,在手心把玩着,又叹气道:“他好像也有一串这样的铃铛,可惜我们只玩了几天。”

  本来小孩子的梦境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但是太寂寞了,那是他童年唯一的快乐。

  “那是一片金色的麦田,麦田里长了糖葫芦,有个孩子戴着铃铛蹦蹦跳跳在田里奔跑……”

  “不是幻想的朋友!”不等花无缺说完,小鱼儿已紧紧抱着他,眼眶瞬间湿润了。

  他就知道,那白衣孩子是存在的!不是屠姑姑说的,自己幻想出来的朋友。原本他早已忘了,可后来他又梦起这事,小时候若无其事的询问屠姑姑,其实他自己知道,他也很喜欢梦里那个白衣孩子。

  很温柔,很安详,就像他灵魂的另一半,是他缺失的那一部分。

  花无缺惊愕中,小鱼儿抬起头,目中含泪,却笑道:“你梦中的那个孩子,是我。”

  所以,因为双子间的联系,他们梦中早已见过,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陪伴在彼此左右。

  直到这铃铛的出现,那段早已遗忘的时光,再次被重新拾起。

  微风吹着木槿花又落进窗子里,落到他们头上。

  花无缺的眼睛红了,他唯有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将从小到大的委屈一并咽入腹中。

  “哪天,我们去爹娘的墓前。”花无缺突然哽咽道。

  他们自觉有愧,愧对父母,所以二人谁也没提,虽然恶人谷外的那座衣冠冢空空如也,但也代表着他们的父母。

  这回轮到小鱼儿惊讶了,他反手抓着花无缺的手,“为何?你为何突然?”他不懂,很不懂。

  花无缺松开他,认真看着他笑道:“我们的事,也该告诉父母了。不管他们在天之灵同不同意,都该亲口告诉他们一声。我们要在一起,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小鱼儿震惊到无法开口,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因为这也是花无缺一直害怕的,他自觉对父母有愧,哪怕他们爱着,他却一直觉得对不起爹娘,这段感情总像是不被承认一样。

  但花无缺已不怕了。

  “我们要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这是他许下的承诺,一旦承诺了,终生不变。

  小鱼儿失笑,拉着花无缺的头凑到自己跟前,用鼻尖轻轻磨挲他的脸,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花无缺一笑:“江小鱼,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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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我的h,我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