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后通常会停留在他们死去的地方, 而溺死在水里的人,也因被海水所困而不能回到故里,他们要是想要转生, 便要找替死, 如果有人在他死去的地方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他才能够被替代,从而可以离开。
同一处找替死的亡魂按理来说不会有那么多, 只有可能是阮氏父女把他们聚在了这里, 于是这数百个亡魂在这里等待着, 而我们出现了。
阮氏父女也许就在附近, 我大胆地推测着。
起雾了,越来越浓重的雾凭空出现在这大阵里, 顿时眼前一片白茫, 我抬起手, 堪堪能看见自己的五指。
女鬼的头发缠住了我的脚踝,发丝勒得很紧, 我怎么扯都扯不掉, 就像是要勒进我的骨肉里一般。
脚下湿润柔软的沙子让我有些站不稳, 它们想把我拖进海里去。
我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来人跑得很急, 在我跌落海水中的那一刻, 我看见她破开重重迷雾朝我走近, 她大喘着气, 平时冷漠的脸上挂满焦急。
是为我, 我忽然心生喜悦, 即便陷入海中也丝毫不觉害怕,似乎只要看见她, 我便会倍感安心。
“怎么了?”褚慈拉起了我的手臂,匆忙问道。
我一边扯着缠住双足的头发,一边说道:“被头发缠住了。”
褚慈拿出一张空的符箓来,点血便成符,她将黄符贴在了缠住我的长发上,顿时那湿漉漉的发丝逐根断开,断裂处似有火光燃起,我还未辨认清,便见大火轰隆燃起,将那试图将我拖入水中的鬼物给燃成了灰烬。
我连忙扯开小腿和脚踝上的断发,然后从浪潮中站了起来,我后退了几步站在了褚慈身旁,问道:“阵眼就在里面,它不会离太远。”
但是,是哪一只?
刚才发生得太快,我甚至没有看清那女鬼的脸,而后它又混入了鬼群其中,这会我是真的分不清了。
那些本来想一拥而上的女鬼皆畏缩着停留在远处,它们只将半张脸露出水面,黑发与惨白的脸颜色分明,上百张被水泡肿得近似一样的脸就这么朝向我们,画面像是静止了一样,又古怪得让人难以呼吸。
褚慈忽然抬手朝远处指去,寻着她指的方向,我看见那个眉心处留着针孔的“女人”,它静静地看着我们,忽然猛地沉入了水中,随即这阵中的海域上数百个半浮在水面的头颅全都沉入了水中。
水面上散开一圈圈波纹,这水的流向似乎有些不对劲,我猛地低下头盯向脚边。随着潮水的退去,从远处扑来的浪潮越来越小,但也足足能淹过我的小腿。
忽然一只肿胀发白的手抓住了我的小腿,我用力地甩开那只手,转身要跑时被拽倒在了沙滩上。
我喊道:“褚慈!”
褚慈不知从哪拔出了一把匕首,弯腰便扎入了那只泡烂的手上,那鬼吃痛松开了手。
刀还没有拔出,褚慈像是要将那只手盯在岸上一般,但很快我便知道她的意图。那只手忽然出现枯败之势,从五指开始沿着手臂逐渐变得乌黑起来,而后形体破灭,连残魂都被匕首上刻着的符文给吞得一干二净。
我从未见过褚慈用这把匕首,下意识问道:“这是什么?”
褚慈把匕首给我,说道:“褚易藤给的,说是开过光。”她朝远处的海面看去,接着又道:“来了,交给你了。”
我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双眼忽然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温热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用掌心捂着双眼一般,明明古怪至极,却莫名让我觉得舒服。随即那海面下上百只朝我袭来的鬼物都清楚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我原本该是看不清它们的。
我一眼便看到了那混在其中的“阵眼”,在它们将苍白又肿烂的手朝我抓来时,我把匕首刺入了那阵鬼的眉心。
宽粗的伤口顿时掩住了她眉心处的针孔,周围的鬼物哗然散去,只ʟᴇxɪ留它一只被我钉在原地。
它像是离水的鱼一样挣扎着,本来不该有呼吸,却大张着口仿佛要窒息一样,我忽然想到改阵一事,转头对褚慈说道:“给我一根定魂针!”
褚慈不假思索的将定魂针给了我,我拔出匕首后很快便将定魂针刺了下去,我说道:“他们布的阵,为什么不让他们尝尝滋味?”
我用匕首划开了女鬼的四肢,肿烂的皮肉下露出了刻满了符语的骨骼。果然如我所想,它与刚才的上百的鬼物不同,它们是魂,而我手下这一只却仍附在□□之上,所以才需要用到定魂针来将它的魂魄留住,用它的白骨来当作画阵的符纸。
我削开了它的腐肉,像有怪异癖好的极端犯罪分子一样,用匕首在原本刻着符语的地方重新刻上了字,将旧阵覆盖在了底下。
它挣扎痛叫着,可惜阵未失效,阵里的浓雾也未散,外边的人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的嘴角忍不上上扬,甚至开始预想阮氏父女的惨状。
褚慈忽然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在被削了半截皮肉的腿骨上雕刻着字,我一怔,握着匕首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心道,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我这么做和阮氏父女又有什么区别?
褚慈握上了我的手,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累了的话我来替你。”
我绷紧的双肩缓缓塌了下去,憋了好一会才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褚慈侧过头看我,几秒后凑上前来吻在了我的额上,说道:“你把命分给我,我就是你的,你又何必和自己说谢谢。”她的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明明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却莫名让人觉得可爱。
在改完了阵后,我把这鬼物放回了海里,又将刻了我名字的槐木埋入了沙里。
槐木替人,这是殷仲手下的人用过的偏术,现在就还给他们。
我们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不远处等待夜晚来临,我就在这里,看着他们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在凌晨四点的时候,阮氏父女果然来了,夜里很黑,海滩周围的灯光黯淡得很,所幸我与褚慈如今并非常人,在暗处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阮却筝本不在阵中,她却唤来了阵鬼,在阵鬼露出水面的那一刻,她便踏进了她原先为我们所布的阵中。
阮卫往后退了几步,他忽然抓住了阮却筝的肩,愠怒地质问着:“怎么回事,这不是你布的阵吗!”
阮却筝回过头看向了站在她身后的阮卫,我才得以看到她面上惊恐的神情,她张了张嘴,说道:“我、我不知道!”她正要转身的时候,
水中鬼爬了过来,那头湿发忽然疯长着如同藤蔓一样朝阮却筝快速钻去。
阮却筝来不及跑便被水中鬼的发缠住了双脚,整个人被拖拽着倒在了沙滩上。
“爸!——”阮却筝撕声喊叫着,她曲起十指抠住了松散的沙面,却仍被拖拽着往水里去,十道长痕延伸到了海里,她足足被拖着滑动了几米远,生生被拽到了海里去。
在阮却筝的头快要没入海里时,阮卫弯腰将黄符按在了脚下,顿时海浪一阵翻腾,阵鬼被震出了海水,它的头发也倏然退回。
阮却筝挥动着双手从海里探出头,她大张着嘴呼吸着,挣扎着爬了上来。
我在远处看着,只想着给她一息喘息,在她刚爬上岸上时,摇动了手中的招魂铃。
铜铃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冥文,冥文写着的是禁忌,这铃动时只有死人才能听见声音。
在铜铃摇动的那一瞬,所有潜伏在海中的亡魂全都冒了出来,那一瞬阮卫手掌下的黄符砰然碎裂成粉。
褚慈看了我一眼,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开始了。”她话语刚落,便将面前零散摆放着的草末随手拨弄了一下。
早在阮氏父女来之前,我们便将水鬼的魂牵到了草末上,以此来控制它们的一举一动,而不是单单依靠着一个随时会被策反的阵鬼。
顿时阮却筝又被湿发缠上,因为缠得过紧,手臂与腿上都被缠出了血痕,她摆动着手,却因此被缠成了一个诡异的姿势,骨骼也因此嘎吱作响。
兴许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故而出来时连斗魂的物件也没有多带,阮卫逼不得已跑上前去,使劲地把阮却筝往回拉,他却不敌海里上百个水鬼,险些连着自己也被拖到了海里去。
兴许意识到了这个局面并非偶然,种种迹象都表明着有人在后面操纵着这些无主的鬼,阮卫撕心裂肺地喊道:“出来!”
我手腕一动,又将手中的铜铃摇了摇,只见远处阮却筝已经将她全然拖入了海中,海面不静,是她在费力挣扎。我想我也许该放下手,再这样下去,她是会死的吧。
褚慈把零星草末逐一移动着,抬头朝我看了过来,眉心是微微蹙着的,她问道:“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阮卫撕心裂肺的声音,他在喊我的名字。
“聂息——我知道你在这里!”
“出去吗?”褚慈说道。
我没有动,只觉得浑身骨骼都僵硬住了,血液似乎也在失去温度。
“放过小筝,我会告诉你怎么救聂未诠和聂红淑!”
我忍不住扬起唇角来,双眼却酸涩得想要流泪,心想,这老头说的话真是荒谬。
“没事。”我对褚慈说道。
随着水面逐渐平息,褚慈吹散了面前的草末,我也扯落了铜铃下系在红绳上的黄符卷。
按照原本的计划,我们应该在早上便离开泰国,可是在我们去机场的路上,褚慈掌心的罗盘指针忽然胡乱地转动着,旁边是一辆出租车飞速驰去。
褚慈往窗外瞟了一眼,不知怎么的我的心骤停了一瞬,几乎没有犹豫,我扬声便对司机说道:“追上前面那辆出租车!”
司机用蹩脚的英语将前面那车的车牌号念了出来,想要再确认一遍,在我应声之后,他便踩下油门,顿时车辆如飞箭便飞驰而去,我被猛地往后一甩,一只手横在了我的腰上,将我给稳住了。
褚慈扶着我的腰,垂着眉眼看着手里的罗盘,她的嘴微微动了一瞬,似是在默算着什么,而后说道:“连向殷仲。”
我蹙起眉紧盯着前面疾驰的车,像是能将那车给看出个洞一般。
那辆车在前面掉了个头,竟是朝相反的方向去了,我愣了好一会,没明白他们想干什么,在绕了很远的路之后,我才发现,他们是发现了有人在后面跟着。
我们跟司机商量了一会,逐渐与前面的车拉开距离,像是被甩远了一般,在那辆车走后,我们才从拐角处出来,边算着路线边追着那辆车。
那车绕了许久,在一栋老楼前停了下来,我们给司机付了钱后躲在暗处看着那辆出租车上的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是两个男人,他们在尾箱里提了个大箱子出来,虽然看不见箱子里装着什么,但我却是真真切切地看见了里面的命火。
两朵命火黯淡得快要熄灭了,里面藏着的是一个人。
男女的命火会有些不同,却不好分辨,我在看过了许多人的命火之后才能一眼便认出那箱子里塞着的是个女孩。
一人抱着箱子往前走着,一人跟在后面警惕地朝四周看了几眼才进楼。
楼梯口没有门,我朝褚慈看了一眼,问道:“进去?”
褚慈低头看手里的罗盘,而后又抬眼朝远处的楼梯口看去,在确认那两人已经上楼后,她才点了一下道:“走。”
楼道是密闭的,灯也是坏的,尽管是白天,里面却暗得像是傍晚。
我将脚步放轻,生怕被那两人给发现了。
褚慈端着那掌心罗盘,朝着指针指向的地方走去,而后停在了一扇紧关的铁门前,门里传出儿童玩具的清脆声响。
不对,怎么会有小孩,位置错了吗?我心想。
而后那门忽然开了,一个小孩垫着脚将手搭在门把上,瞪着乌黑的眸子看着我们,手里拿着个布娃娃,她抬头看着我们,转头正要喊出声时,褚慈忽然用泰语对她说了两句话。
我呆愣的听着,而后便见那小孩回过头来看我们,小圆脸上扯出了大片笑,而后便关上了门。我转头看褚慈,想问她对那小孩说了什么,却见褚慈嘴角噙着微不可寻的笑意,我看呆了便忘了想问出口的话。
褚慈舒展的眉心又缓缓蹙在了一起,她看着手里的罗盘,忽然抬头朝楼上看去,说道:“罗盘没有错。”
我恍然大悟,是正对着楼上的位置,而不是这里。
在上楼之后ʟᴇxɪ,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争吵的声音,而那争吵声便是从我们要找的那房里传出来的。
里面的人不知怎么的竟有了争执,而且吵得越来越厉害,甚至传出来物品摔碎的声音,里面的声音一阵混乱,不难辨认,他们是打起来了。
房里的似是不精通阴阳怪术,又或许根本不是道上的人,他们并未觉察到屋外有人,我们招来魂魄放倒了房里的人,而后那房门咔一声打开,我们轻易便进到了里面。
然而还是少算了一步,里面的人并非不懂阴阳之术,而是他的能力远在我们之上。
那老人捏着我们招来的魂魄,皮肉耷拉的老脸上带着一抹怪异的笑,他问道:“年轻人,不敲门就闯进来可不是好习惯。”
他像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我沉默着想。
两个男人站在他的左右,而他们面前放着一个打开了的箱子,箱子里面蜷缩着一个女孩,女孩还活着,只是失去了意识。
褚慈把掌心罗盘放进了口袋里,而后双肩紧绷着做足了应战的准备。
面前的老人定然就是与殷仲有交易的龙婆,他盘腿坐在坐垫上,将我们幽幽看着。
身后的门忽然砰一声关了上,我没有回头,生怕回头这一瞬那老头便会出手。那两个男人沉默着站在他的两侧,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就像是一具傀儡,或许就是傀儡。
在沉默中,老头忽然说道:“我答应了老朋友要活捉你们。”他话语刚落下,便见他左右两侧的男人忽然转头了一下头颅,那脖颈却没有动,仅仅是头朝左右摆动了一瞬,诡异得像是拼接的木偶。
忽然两个头颅从脖颈上飞出,朝我们袭了过来,而头颅与脖颈连接处却连一滴血也没有落下。
我一惊,连忙避开飞来的头颅,心道,我和褚慈竟然从一开始到刚才都没有辨认出那是两个假人!
是了,殷仲死后肉身尽毁,他便是用处子的灵魂来同老人换契合的肉身,而这装在箱子里的少女,就是殷仲早已选好的人。虽然此时与老人站在敌对面,可我却不得不佩服他炼造肉身的阴术,也难怪殷仲会同他合作了那么多年。
老人仍然坐在原处没有动,他抬起双臂,随着手臂的摆动,那两个头颅也受控着朝我们袭来,我抬起靠在墙边的椅子便朝其砸了过去,木凳腿咔一声断裂,那头颅却安然无事。我将铜铃拿了出来,而后接过了褚慈递过来的两张黄符,咬破手指之后飞快地在上面画下符语。我看那头颅朝我袭,便抬手想把黄符按在上面,来不及躲藏,被那脑袋猛地撞上了墙,我蹙着眉忍痛将黄符按在了它的额头上,而另一张卷成了纸卷,用红绳绑在了铜铃下。
我不确定能不能像反制水鬼一般将这东西收为己用,在我迟疑的时候,那头颅竟然不动了,我转头朝褚慈看去,褚慈手中的长针从头颅眉心处穿入。
老人却没有恼怒,竟然咧开嘴笑了,他微微躬下腰,双手置于胸前,只听见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老人竟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往前爬出,就像是人骨蜘蛛一般。
我靠墙站着,却见他贴墙而爬,浑身肌肉忽然诡异的鼓起,干老的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钻动着,忽然一根根筋破皮而出,像是爬虫一样贴在了四处的墙上。
那些筋朝我甩了过来,我怔了一瞬,慌忙侧身避开,却仍被未注意到的给缠住了脖颈,我抬手撕扯着,我顿时感觉头晕脑胀。我在口袋里掏着,急切地希望能摸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手指一探便触到了冰冷的金属。
是褚易滕给褚慈的短刀!
我把刀拿了出来,艰难地用牙咬掉皮套,然后割断了缠在脖颈上的长筋。我转头见褚慈挥动着手里的长钉,把从背后绕来的筋给钉在了墙上,连忙抬手将从天花板上垂下的筋给打开,那筋却缠上了我的手臂,直接把我从地上给提了起来。我手腕一转,将其狠狠割断,随之便摔到了地上。
这老人已经不能被称作“人”了,我没想到他竟会魔怔到对自己的肉身下手。
他贴在墙上,却没有往前走一步,只用那些穿体而出的筋来对付我们,可是我们画一个阵他便毁一个阵,甚至还试图完善我们还未画好的阵来反将我们囚住。
我本想开门,却被那一根根筋往后一拽给撞到墙上,我顿时两眼昏花,那些飞绳般的筋朝我袭来,看着柔软无比的东西却穿过了我的手掌,将我给拴在了柜子上。我大张着嘴,痛到喊不出声来,五指都在颤抖着。我想将手掌拢起,这一动更是痛得厉害,血顺着手臂汩汩流下,从手肘处滴了下去。
褚慈微微睁大了眼,她紧咬着牙关,她语气森冷地说道:“你敢动她?”
我侧身用短刀割断了那根穿过我掌心的筋,而后将断开的那一部分从掌心处扯了出来,拉扯间我疼到浑身都在打颤。我垂下眼看着地上那些滴落的血,心想这血可不能白流了,于是便蹲下身一手钉住袭来的带血的筋,而另一只受伤的手就着地上的血画起了八卦阵。
从我决心学阵以来,我看过的阵法不下百个,而以八卦阵最为包罗万象、变化无穷,我将驭煞之术也融入了阵中,九宫八卦皆附一煞。
在我快要把阵画完之时,褚慈跑了过来,夺去了我手里的短刀,忽而在掌心处划下了一道长痕,殷/红的血随之落下,而后她将掌心按在了阵中。
掌心血辟邪祟,但还差一物,我从肩上拈来了指甲盖大小的命火,那火苗在我的指尖上跳动着,我抿着唇不想给自己反悔的时间,将那命火给掷入了阵心。
顿时八卦转动,整个房间如被锁链深锁一般,那不似活人的老头干哑地喊叫着,他的魂魄被拉入了阵中,只余下一个干瘪的躯壳,那贴在墙上的躯壳随之嘭一声便落了下来。
抽离命火是至痛无比的,指甲盖大小的火便要折好几年的寿,我想我可能是疯了,才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将老头逼入绝境。我把头抵在褚慈的肩上,张着嘴喘息着。
褚慈把手贴在我的耳边,声音有些冷的问道:“疼不疼?”
我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时脸色定然苍白得很,连动一动手指都吃力无比,我却硬是抬起头,伸长了脖颈,将唇贴在了她的耳垂上,说道:“你亲亲我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