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满满一大锅的冰糖草莓时,郁安的第一反应是有点懵。

江绥…是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东西的?

郁安忍不住就拿了一颗丢进嘴里,那股特属于冰糖的甜味瞬间就席卷了他的整个口腔。

冰糖草莓明明是很甜的东西,但却吃得郁安有点眼角发酸。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是真的会有人,替他记得他所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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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安就这样踮起了自己的脚,然后把脑袋轻轻地靠在了江绥的肩膀上。任由着小白怎么蹭他的脚踝,都不肯离开。

他的声音有点闷,“妥妥…”

“嗯?”江绥把手上那袋白砂糖撂到了一边,抬手就轻轻地拍了拍郁安的脑袋,“喜欢吗?”

郁安嗯了一声,“喜欢。”

然后他就轻轻地点着头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做冰糖草莓?”

江绥垂下了自己的眼睛回答,“从游乐园回来的时候。”

“因为看你好像很喜欢,所以就上网找了点教程学学。”

郁安舔了舔自己的上颚,感觉那股甜腻的冰糖味和草莓特有的酸甜还在。

刚刚面前的那满满一锅冰糖草莓的画面出现在在了郁安的脑袋里,让他突然就有点想笑,“那你…也没必要做那么一大锅吧?”

江绥顿了顿,松开了刚刚还摸在郁安脑袋上的手,垂下眼睛就和他对视。

“有必要的,安安。”

“因为看你在游乐园的时候,没买到最后一串草莓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开心。”

他带着点不太好意思的情绪,不动声色地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郁安笑眯眯地就看着江绥,“所以你就做了那一大锅?”

江绥迟疑了一下就慢慢点,“是…”

郁安微微偏头,“我第一次觉得,你原来可以这么幼稚。”

因为自己和江绥说他家的水很甜,这人就偷偷地往水里掺白砂糖…

因为自己在游乐园的时候没有买到冰糖而不开心,这人就偷偷地去网上学教程给他做了一大锅…

郁安觉得,江绥好像…真的有点可爱过头了。

又可爱又幼稚的大笨蛋。

江绥有点不好意思地就揉了一下自己有点发红的耳垂,“所以,你现在还有不开心的地方吗?”

听到江绥的话,郁安微微一笑。

仿佛今天晚上面对唐凝时产生的所有不愉快。在看到那锅冰糖草莓的时候,全是都烟消云散了。

他的声音有点轻,“谢谢你,妥妥。”

“我已经没有不开心了。”

说着,郁安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裤脚被小白轻轻地挠了一下。那股拉扯感瞬间就把他给拽清醒了。

他微微一顿,以为是小白饿了。便想往下腰把它抱起来。

结果下一秒,郁安在要弯腰下去的瞬间,看到了江绥那只原本垂在他自己身侧的手,有一块地方泛红泛的厉害。

郁安瞬间就把小白给放到了一边,然后抓着江绥那只手就抬头紧张地问道。

“你这里是怎么了?”

江绥在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微微一顿就老老实地和郁安承认道。

“刚刚…把草莓放锅里的时候不小心被烫到了。”

郁安起身就垂眼借着厨房的顶灯,看清楚了江绥手上的伤口。

因为江绥的肤色本身就比较偏白,所以手背上的皮肤也白皙。

而现在,那片原本应该白皙干净的地方却被染上了一块有点不合时宜的殷红色,在郁安的眼里就变得格外扎眼。

江绥被郁安的动作看得有点心虚,下意识地就想把自己的手从郁安的手下给抽出来。

“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结果郁安稍微地就施了点力,不让江绥的手溜走。

他轻轻地就用着自己的指尖在伤口处轻轻抚了一下,语气带着点颤抖。

“这地方,是在我来之前就被烫到的吗?处理过吗?是不是还没来得及上药?”

江绥怕郁安担心,想撒谎又怕被郁安发现只能会生气。

所以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地和郁安说实话,“是在你还没来我家的时候被烫到的,还没来得及处理你就给我发消息了…”

郁安顿了顿,不敢碰江绥的手背。只是轻轻地牵着他的指尖就问道。

“所以,你刚刚帮小白擦身体的时候,帮我擦头发的时候。手上都是顶着伤没告诉我吗?”

江绥想回握住郁安的手,“是。但是我真的不疼,你别担心了。明天就能好的。”

下一秒,江绥的手就被郁安给拍开。

郁安垂下眼睛就小声道:“骗子。”

被烫伤了那么一大块的面积,怎么可能会不疼。

他看着就觉得疼。

郁安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处理一个伤口会花费多少时间?你知道我不开心会给我做冰糖草莓,那你怎么不知道如果我看到你因此受伤的话,我会更难过。”

江绥第一次见郁安这副样子,他顿了顿。

正想继续解释,然后突然就扫到了一眼郁安低下头时顺着重力就落下来的泪水。

这一下,直接就把江绥给弄得有点无措。

江绥有点慌乱地就想要抬手,去帮郁安擦眼泪,“我知道错了…”

然后郁安就吸了吸鼻子,一把抓住了江绥帮自己擦眼泪的手。

“等处理好伤口之后,你再和我讲话。”

因为被烫伤的时间距离现在有点有点久了,郁安就没带江绥去冲冷水。而是直接就拿了烫伤药和棉签一块,准备给江绥上药。

好在烫伤的地方伤口并不算深,并且也没起水泡受伤程度不重,就是面积大看着吓人。

郁安一手拿着沾了烫伤药的棉签一手就牵着江绥的手,小心翼翼地帮他在手背的伤口处上药。

他边紧皱眉头就边帮着江绥上药,在确定不会留下什么疤痕之后才慢慢放下心来。

郁安轻轻地瞪了江绥一眼,“你是不知道关心自己的身体吗?”

江绥看着郁安微微泛红的眼尾,有点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我下次真的不会了。”

郁安不太高兴地皱皱眉,就连手上涂药的动作都不自觉地就重了点力度。

刚刚缓和下去的情绪又重新卷土重来,让他的鼻尖酸得不成样子。

“江绥。”

好久都没听到郁安叫自己大名的江绥顿了顿,“怎么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郁安把涂完了烧伤药的棉签丢进了垃圾桶,声音逐渐就小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的…”

“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所以我觉得…你有时候应该关心关心你自己。”

江绥的手指微微蜷缩一下,开口就安慰郁安。

“没事的,都是点小伤。很快就好了,我一个大男人受这点还是伤还是没问题的。”

作为江家独子,江父江母给他给教育理念就是要培养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时候,小男孩的性子本来就是活泼好动。所以江绥就经常翻墙爬树上蹿下跳,那是一刻都停不下来。

所以现在的这点小烫伤,和江绥小时候受过的伤留过的血对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他小时候还因为骑自行车下坡的时候,刹车出现问题。

直接摔断一条腿,硬生生是一滴眼泪都没掉,自己咬着牙单脚跳回了家,差点就把沈夕给吓了个半死。

治了快一个月之后,江绥继续生龙活虎到处窜来窜去的。

他的性子,也是初中的时候出国在江爷爷那边被训得老实本分了不少,才变成了现在这一副对外高冷淡然的样子。

实际上,江绥还是那个因为没朋友而蹲在楼梯间掉眼泪,但在受伤的时候又因为江父说的“男孩子流血不流泪”这句话,硬生生就把自己的眼泪给憋回去的小屁孩。

他野习惯了,就没怎么从别人的嘴巴里听到什么心疼自己的话。

江绥也习惯这些小伤没什么好处理的,大部分都是放着让它们自然愈合。

但郁安…好像是第一个对自己伤口这么上心的人。

江绥的眼神沉了沉,想到郁安刚刚在厨房的时候低下头时掉下来的那滴眼泪。

他有点心疼…

江绥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郁安,只能笨拙地就摸了摸郁安的脑袋继续开口道。

“多涂几次药就好了,别担心。”

郁安有点不太高兴地就收拾着医药箱,“谁说我在担心你了?”

江绥被郁安这突如其来的语气变化,弄得有点猝不及防,“那你…是…”

郁安盖好医药箱,避开了江绥的目光。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分上?”

“我…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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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绥是跟着郁安一块回学校的。

因为怕浪费,江绥把那一大锅的冰糖草莓全部都用盒子分装了起来,准备分给同学和老师们。

郁安边喝着杯子里边又是加白砂糖又是加了普洱茶的热水,在一盘看着江绥把那一盒接着一盒的草莓分给同学,心里微微有点不舍。

他才吃了没几颗呢QAQ

不过碍于这种高甜的东西吃多了对牙齿和胃都不好,江绥就没舍得让他多吃。

只是给郁安留下了一句:“下次想吃就随时说,我帮你做。”

就这样,这才把郁安给哄高兴了不少。

等到几乎全班同学和办公室的所有老师,都分到了一份江绥做的冰糖草莓之后。郁安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秦昭还没来。

他看了看最后那一份盒子,估计就是秦昭的了。

郁安咽了口水,正想开口问一下江绥要不要直接提前把那份草莓放秦昭的桌子上算了,省的在他面前晃悠诱惑他。

郁安正想开口,突然就听到姗姗来迟的秦昭喘着粗气迈着脚步,就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秦昭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就放下书包,“累死了…幸好没迟到。”

郁安拿着最后那盒草莓就拍了拍秦昭的肩膀。

“秦昭,这个给你。”

秦昭转过身来接过了盒子,然后他发现四周的同学桌面上、手上几乎都有一份和这个大小形状颜色都差不多的盒子。

他微微一顿,“这是什么?”

郁安开口解释道:“是江绥做的冰糖草莓,很甜的你尝尝看?”

秦昭道了声谢,看看盒子又看看周围的同学,最后把自己的目光就停留在了江绥和郁安两个人的身上。

他上次看到怎么整齐的发糖仪式…还是在他哥的结婚会场上。

郁安被秦昭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秦昭轻轻摇头,然后开口打趣到郁安。

“搞得这么正式,这是你和江绥的喜糖?”

郁安被秦昭这突如其来的玩笑话弄得有点无措,正值他不知道说什么来回答秦昭的时候。

郁安就听见原本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身边的江绥,很轻地笑了一声。

然后无比自然从容地接过了秦昭的话。

“是啊,你不考虑随点份子钱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江绥:结芬了结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