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佩尔时常觉得自己对乔雷尔的那份溺爱在白胡子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拒绝了艾斯的追击申请, 结果最后不但同意了不说,还十分硬气的拒绝了红发的劝说。”

  “库啦啦啦啦啦!心爱的儿子都已经那样拜托了, 作为父亲的我又怎么能再去阻止他!”

  “呵。”猫头鹰眯着眼睛, 丝毫不给白胡子留面子,“是么,那最开始是谁说有不好的预感的?嗯?”

  白胡子沉吟了一会, 他倒是没否认这个,“我确实有不好的预感。”

  “你能看见什么吗?”

  “你当我的眼睛是什么照妖镜么。”猫头鹰单腿盘坐在那个比她还要大上一圈的酒桶上面, 有些无语,“还没发生的事我怎么可能看得见。”

  “这件事哪哪都透着古怪yoi。”马尔科坐在一边的船沿上,他咬了一口手里的菠萝, “现场干净的过分了, 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啊喂,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守墓人特意等着蒂奇去杀他。”赫佩尔面无表情的接上了马尔科的话。

  “我姑且再确认一遍, 你和以藏都把势用在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了对吗?”

  “嗯, 我的势赌在了老爹会请我喝酒上。”马尔科已经从赫佩尔那里听说过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他明白赫佩尔在怀疑些什么,“以藏则是把势赌在了萨奇会给他做炸豆腐丸子上。”

  赫佩尔看了眼吃菠萝不削皮的马尔科,突然就很想问问他扎不扎嘴, 但说出口的话依然还是十分正经的讨论内容,“所以呢?这两件事现在都达成了吗?”

  马尔科半睁着眼睛看向自家老爹, “很可惜, 并没有。老爹小气的很, 一直都是我在请他喝酒啊喂。”

  其实白胡子不是小气, 他只是把自己的那份财宝全部匿名捐给了他的故土。所以哪怕他是白胡子海贼团的船长, 哪怕他还收了守墓人20年的房租, 明明应该是全团最富有的爱德华·纽盖特本人, 却是个一分私房钱都没有的穷光蛋。

  他去酒馆都买不起一杯冰啤酒。

  身为四皇之首的白胡子居然买不起一杯冰啤酒!这件事说出去真的有人会信吗!

  “库啦啦啦啦啦!”

  “小气”的老爹兀自笑得开怀,并没有反驳些什么。

  “萨奇也没做炸豆腐丸子?”赫佩尔接着问他。

  “是啊,因为萨奇觉得你那个势很邪门,他就想试试看如果他偏就不炸会发生什么。”马尔科又咬了一口菠萝,他没觉得自己不给菠萝削皮哪里不对,但是他确实发现了赫佩尔看向自己的眼神愈发诡异,“嗯?你也想吃菠萝吗?”

  “不了。”猫头鹰微笑着拒绝了这个提议,“总觉得牙龈有些幻疼。”

  在短暂的打诨过后,赫佩尔有些头疼的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都是些还没有被完成的果啊,明明都是些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怎么偏偏……”

  当初赫佩尔只给了马尔科和以藏一人一条金线,那是很微小的势。虽然微小,但按理来说应该完全足够支撑他们这两个跟开玩笑一样的赌注才对。

  原本也确实是这样的。

  那两条线在被消耗掉之后并没有多余的后续发生,可就在昨天,她囤在渊之国的势突然就被消耗掉了大半,且还在不停的被使用。

  其数量之多,能量之庞大,已经远远超出了赫佩尔能接受的底线。

  秋豆麻袋啊!那是她给终局囤的势啊!她攒了快有15年没用了!!!突然就没了一大半啊啊!!!

  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被打个措手不及的猫头鹰久违的炸毛了,真的是十分的久违,且十分的炸毛。

  因为那些被

  消耗掉的量,比她那个要跟布蕾做好朋友的愿望还要多得多。

  不就是请喝酒和炸豆腐丸子吗?啊?这两件事究竟难在哪里了啊??

  在守墓人去世后的这一个月,赫佩尔一直在渊之国远程微调着因为局势的变化而变得更加复杂的计划们。

  原本赫佩尔是不觉得摇篮的暂停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路飞身体力行的向她诠释了一个月究竟都能做些什么,让赫佩尔体验了一把战国在面对她时是什么感受。

  这个崽先是把她调去罗格镇的斯摩格钓走了,紧接着又把巴洛克在伟大航路经营出的最完善的据点——威士忌山峰完全捣毁了,然后他又跟按了雷达一样马不停蹄的跑去轰飞了她的附属国之一,磁鼓王国的国王瓦尔波。

  几乎就是在对她留下的安排进行精准打击。

  路飞给除了尚未开始的摇篮计划以外的其他三个计划都添了突如其来的麻烦。

  那些麻烦的投放之准,让特里有些意味深长的感慨[王棋]不愧是[王棋],至少在痛击赫佩尔这件事上,[王棋]所体现出的杀伤力,已经远远高于海军总部,或者说,是高于战国。

  “这位真的是我们的‘伙伴’吗?”泰佐洛曾经如此问过赫佩尔。

  “不然还能有谁,总不至于是那个天龙人吧。”赫佩尔倒是没对这些或大或小的麻烦太过生气,她只是有些许的哭笑不得。

  因为路飞的“打击”确实是过于精准了些,精准到让她感到有些……奇怪。

  她可以肯定这个崽在干这些事的时候根本就没往给她添堵这块想,他也根本想不到他做的那些事意味着什么。

  可他的直觉牵引着他一路横冲直撞着碾了过去。

  破坏、破坏、破坏。

  给她破坏了个干净。

  但是赫佩尔也不着急。

  这小子在前面一路扑腾,赫佩尔就跟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找补。

  即便路飞已经在阿拉巴斯坦停留了一周,即便从玛里安努传回来的消息里明显看得出这个崽又要开始憋大招,赫佩尔都没太在意。

  因为被路飞大肆破坏掉的这一切,她都可以轻易的重建,或是干脆直接借着现状延伸出其他的安排。

  易如反掌。

  “他们确实是伙伴。”特里扫了眼赫佩尔延伸出的其他安排,“我瞧着他们配合得挺好的。”

  泰佐洛:……

  泰佐洛:打扰了,他是不太懂这是哪门子的配合。

  “这枚王棋,可不是谁都执得起的。”大黑猫瞥了眼不服气的泰佐洛,“跟不上他的人只会觉得他不可控,是绝不可加入计划的一份子。”

  他点了点铺在桌面上的海图,那里有着被赫佩尔用红笔圈出来的罗格镇,“这小鬼有点意思。”

  如果说库库伦岛是他的缪斯,那这小鬼算是赫佩尔的缪斯么?他这些无意识的行为简直就像是在变相的启发赫佩尔,告诉她什么叫‘没有不可能’。

  “你们两个,也算是另类的王见王了。”特里揉了一把猫头鹰的头,他抽出自家学生手里的笔,微笑着制止了猫头鹰继续画下去的动作,“別在我面前画画,哪怕是一个圈。”

  特里老师的笑容逐渐泛起了黑气,“出去别说自己学过美术,听见了吗?”

  赫佩尔:“……哦。”

  然而猫头鹰的平静只持续到了昨天,在这种哪怕不停被路飞叠加冲突buff的情况下都没有生气的猫头鹰,今天的情绪出离的起伏不定。

  在渊之国的黄金钟在零点被如约敲响的那一刻,原本沉睡在国土里的势们像是突然感受到了召唤。数不清的金色冲天而起,那些只有赫佩尔看得见的细线像是一场颠倒的大雨,它们逆转着坠向了黑沉的夜空,瓢

  泼而去。

  那些势混在零点的烟火大会里,与那些转瞬即逝的璀璨烟花一起点亮了赫佩尔眼前的一切。

  猫头鹰不可置信的跳到了钟楼的最高处,她凝望着被势点亮的夜空,有些悚然。

  要知道,渊之国是她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祭坛,这里赌场林立,几乎就是赌徒的天堂,从这里诞生的势是数不胜数的。

  她将它们一分为二,一半收于羽翼之下,一半存于国土之中。

  可现在,原本沉睡在渊之国的势们突然醒了,它们被未完成的果叫去帮忙堆叠因。如果以她自己作为计量单位的话,这一次被动用的势,可以制造出15个【赫佩尔】。

  ……赫佩尔对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还是很有数的,所以她才会有些悚然。

  赫佩尔可以确定这场变故并不是因她而起,因为若是从她手里抛出来的果,那么哪怕是来自未来的她,赫佩尔也可以有所察觉。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受,虽然听不见也看不到,可她就是知道有因果正缠在自己的身上。

  可这场颠倒的大雨并不是因她而起,她感受不到那种“被缠绕”的感觉,所以这只可能是来自那些被她送出去的势。

  这就是她今天会出现在白胡子海贼团的原因,因为汉库克的那条线是她看着她用掉的,她很确信那条因果已经达成了闭环。

  但马尔科和以藏这边,她只知道他们两个确实是用在了食物上,倒还真没问过是不是已经完成了闭环……毕竟只是请喝酒而已……只是炸丸子而已啊?

  “接不住就会死。”赫佩尔平静的对白胡子海贼团的船长和船副说道,“15个我,这种程度的叠加,你们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

  其实赫佩尔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是一个有着“命运”的世界,所以马尔科与以藏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许下的愿望触及到了原本被钦定好的命运,他许下了相反的愿望。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请喝酒”还是“炸丸子”,或者更糟糕一点,二者都有。

  “你们身边的一切都会被席卷进去,所有人都已经走上了祭台,就看他们能不能接得住了。”赫佩尔看了纽盖特一眼,“怕吗?”

  白胡子哼笑一声,“不过是场宴会罢了。”

  于是赫佩尔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意有些森然,“那宴会的原主人多少是有点小气了,不过是吃喝他一点东西,就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随着猫头鹰的笑意逐渐加深,她身上的森然之感也愈发浓重,明明是在灿烂的笑着,可没有人会觉得她现在能与亲切挂上钩。

  有暴虐的气息从赫佩尔身上盘旋而起,怒意藏在她弯起的嘴角里,随着她突然变得亲昵的语气一起回荡在这片甲板之上,“真是个吝啬的主人呢。”

  马尔科将吃剩的菠萝叶子随手扔进了大海,有游鱼被那少见的绿色吸引,它极快的摆尾而过,将那叶子拖入了深海。

  “稍微收敛点吧,船上可还有新人啊喂。”

  马尔科转头去看那些被赫佩尔突然爆发的杀气吓到腿软的海贼新人们,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她没像红发那样上来就直接释放霸王色霸气,否则短时间内接连直面两次霸王色,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

  不死鸟一扬手,直接释放了自己的青焰,他将火焰分给每一个感到恐惧的同伴,像是无声的安慰。

  那青焰也确实能够驱散恐惧,至少将那些新人的理智拉回了少许,不再眼前发黑。

  马尔科又一响指打出了一大簇带着明黄的青焰弹向赫佩尔,“消消火?怎么突然就这么生气了yoi?”

  青焰在不死鸟的哼鸣中落在赫佩尔的身上,明明是火,却像水一样清凌凌的燃烧着,似是可以

  将那些无形的烦恼都燃烧殆尽。

  猫头鹰在不死鸟的冷静buff里静坐了一会,她不再露出那个可怕的笑容,可她依旧在笑,“啊,我是在对世界不满。”

  赫佩尔笑着说出了十分可怕的话,“又偏心又吝啬,好像还有点蠢,完全无法想象它原本是什么模样,也无法想象在那样的世界里你们又是什么模样。”

  “不过还好我不知道它原本的样子。”猫头鹰笑眼弯弯的说着或许会遭天谴的话,“否则说不定第一个想要炸了它的人,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