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轻皱,季屿川再次当没听到,回了自己房间,拿出表格,又翻开桌边的日记本,在上面写了几句,听到脚步声接近,然后是有人轻轻拍了下他房门。

  他赶紧把东西收好,门就被推开了,季母探头进来:“小川,你今年生日我已经给你打了钱,你看看你喜欢什么自己拿去买吧。”

  季屿川微怔,她一说才想起来自己后天生日,母亲在许家干了这么些年也攒了积蓄,虽然比不上豪门家,但给他零花买东西还是够用的,她也拿不准自己喜欢什么,所以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打开手机确实有收到提醒,季屿川合上屏幕:“嗯,谢谢妈。”

  季母却没走,小声道:“小川,小少爷又发火了。”

  “我知道。”

  “你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怎么去看看他,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季屿川嘴角浮起一个自嘲的笑:“我怎么配和小少爷吵架,小少爷不是一直都这样么,我要忙期末考试,才没有去看他。”

  可季母惯会看人脸色,季屿川神情里的一点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叹了口气,进来把门带上,轻轻道:“我也不知道小少爷又因为什么生你的气,他确实是个难伺候的孩子,

  你在这里,有时是难免委屈了,但是小川你想想,你六岁那年要不是小少爷先在路边发现我们,告诉了太太,他们收留了我们母子俩,咱们只怕还过着不如现在的日子,你既承了人家的恩情,不能只念着人的不好啊。”

  季屿川沉默,六岁以前的记忆几乎已经从脑海淡退,听母亲说是自己六岁发了场高烧,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母子俩那时候确实过的艰难,他们手头的钱只够和好几个人合租同一间几十平米的小房子。

  季母开始靠给别人家里打零工挣点小钱,后来看天桥底下有人卖艺,就一咬牙也抱了个陈旧的吉他弹弹小曲,季屿川则坐一边数钱。

  天桥下鱼龙混杂,有年纪大一点的小混混见他弱小,母亲也手无缚鸡之力,时不时便召集人过来当面拿走一部分他们的钱,季屿川不干,他们就逼他学狗趴在地上叫,这样才放过他。

  直到某天被路过的幼年许遥看到,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只觉好玩,他指着季屿川对白薇说,他想养一只小狗。

  那是季屿川第一次在他眼中的世界里见到真正处在上流地位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寒冷的冬日,许遥裹的像个奶乎乎的团子,他的衣服干净的不染纤尘,不像自己穿的单薄破烂,手指还因为趴在地上,指尖粘着灰。

  自己生来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从此,他们母子也有了一个能算得上是家,能让他试着一点点融入许遥的世界的地方。

  季屿川合眸,其实来了这里十几年,他本来鲜少再想起曾经的噩梦,只是这会随着母亲的话再度遥想,想起许遥那晚说了自己的玉。

  心神微动,他把玉从衣领里掏出来,问季母:“妈,这块玉是有什么渊源吗,为什么当年你也没想过当了它换点钱?”

  话题转的有点突然,季母也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以为是自己提了过去让他想到了,眼神略闪烁,没看着季屿川,语速也下意识变快了。

  “哎呀不是和你说过吗,这是你爸走前给我的信物,我一直相信它能带来好运,哪舍得轻易给当了,你看你戴着它,咱们不就遇到小少爷这一家贵人了。”

  本来话也确实可以这么说,但想想那晚许遥说到这块玉时那种不屑语气,季屿川只觉讽刺。

  “贵人?”他喃喃,“没有心的贵人么?”

  季母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季屿川站起来,重新把玉放好,恢复素日的平静神情,“我去看看小少爷。”

  “哎这就对了。”季母见状终于放心,觉得自己的劝导起了作用,也踏实下来去干活了。

  季屿川推开许遥的房门,omega姿态慵懒,纤细的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没有让人给他穿好衣服,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前胸大片的雪白。

  那上面现在一片干净,没有留下一点暧昧,季屿川视线自上扫过,呼吸终究控制不住地些微急促。

  再看到许遥诱人的模样,心底就像有头躁动的小兽在喧嚣。

  但却还是站定了没过去,许遥盯着他看了会,眼中掠过复杂,冷笑:“你再不出来,我都快以为你死了。”

  季屿川移开视线,垂眸:“小少爷有什么事情?”

  故意跟季屿川找不痛快,对方不仅毫无反应,也没再过来碰自己,让许遥有种出的气全都碰上一坨软软的棉花的感觉,他觉得没意思。

  “你去把喵喵抱来,趁我爸妈不在,还能在家养三两天,只要注意点别落下痕迹,不说出去他们不会发现。”这些天没上学,他也确实想小猫了。

  季屿川也恭敬地答应一声就去了,他真的把喵喵给许遥抱回来,许遥早就在房间里让人拿了碗,等季屿川把猫粮倒好,就开心地跳下床,蹲下身摸着它的毛。

  季屿川自是不可能跟他一起蹲下,他站远了一点距离,以俯视的视角看着他,嚣张跋扈的omega也就在这种时候脸上才会有柔和的神情,夕阳西斜,在他周身镀了层金色的光芒。

  不知怎么他想到母亲方才劝他念着许遥的好的话,许遥也并非没有温柔,只是对象从来不会是自己。

  但是,是不是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其实它也可以是自己?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维持了这个姿势好久,季屿川也一直出神,直听到许遥喊他,才重新看向地上的人。

  许遥慢慢站起来:“晚上你送我去趟外滩边,他们要看烟花,跟我爸说了,他说我可以去。”能让许成安松口还是有陆尔的成分在里面。

  这几天陆尔有联系过他,但许遥没理过,今天本来也不想理,陆尔却抛出看新年烟花的诱饵,还说其实是替梁夏约自己,其他朋友们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