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一个小时后, 许冉颐接到了许清禾打来的电话。

略带心虚地接通了电话,许冉颐小声喊了一声:“妈。”

“你哥的事我听说了,你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吗?”许清禾那边似乎还有其他人在说话, 大概是在工作间隙里, 抽空打来的这个电话。

原本许冉颐想的是先瞒一瞒,等到了医院见到许知鱼, 确定了情况后,再跟她妈说的。结果没想到,她妈明明还在出差, 现在竟然也都知道了。

不过也不算意外。自从上次晚会上许清禾带着她们兄妹两个一起露面之后,圈里圈外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这回事,工作过程里有人看到了热搜, 去许清禾那里关心一下拍拍马屁,也很正常。

“现在那边也挺乱的,消息也杂,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听说是拍摄道具出了问题,导致我哥头部受伤。”既然她妈已经知道了,许冉颐也就直接坦白了, “所以我跟逸哥打算直接过去,现在已经去医院的路上了。自驾, 沈函月开的车, 估计明天凌晨三、四点就能到。”

“恩。到了给我消息, ”听到是沈函月开车, 许清禾倒是没怎么担心,“我明天下午结束工作, 看看能不能直接过去。”

“好。”

这边许冉颐的电话还没挂断,谢逸那边也接到了叶景程打来的电话。

“哥, 你现在在过去嫂子那边的路上?”

“恩。”听叶景程声音有些急切,谢逸本就悬着的心又跟着一紧,“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让对面误会了,叶景程赶紧解释:“没事没事,就是问问嫂子那边需不需要帮忙。需要的话,我明天就过去。今天没票了,应该是赶不过去。”

“不用了,公司现在应该也有很多事要处理。”谢逸知道,发生这种事,狗仔自然都坐不住。

剧组那边打听一套说辞,公司这边打听一套说辞,两边说辞一样,那就是串好口供了,有内幕;两边说辞不一样,那就更可以给他们大做文章了。

尤其是,现在的他们不仅仅是公司的艺人,还跟叶景程这位老总有着亲戚关系。涉及豪门内幕,狗仔们就更喜欢了。

叶景程看着另一个手机上不断打进来的陌生电话,挨个挂断并拉进黑名单:“那需要我的时候就打电话喊我。我要是过不去,还有小和呢。”

“恩,有需要的话,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听着那边完全提不起什么劲儿的回答,叶景程犹豫了一下,还是在电话挂断前开口。

“对了,哥……我听说,嫂子在的那个剧组报警了,因为嫂子受伤这事。”

“报警了?!”听到这个词后,谢逸先前难得松开的眉头,立刻又拧做了一团,“什么意思?这次的事,不是单纯的道具事故?”

突然拔高了一些的语调,惊得叶景程赶紧补充解释:“还不知道呢!这不就是报了警,让警察来查查看到底是不是事故嘛。”

“我知道了。”沉默了片刻,谢逸才冷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哥用这种无比平淡的声音,叶景程却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比之前那一句语调拔高的话还要吓人。

等谢逸电话挂断,许冉颐从副驾的位置转身过来,一脸惊诧:“我哥受伤的事,会是人为的吗?”

“我希望只是个意外。”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谢逸并不觉得这只是一个意外。

在影视剧的发展过程中,出现过太多次因为道具检查不充分而导致演员受伤的事故了。正是因为太常见,以至于现在的剧组在拍摄比较危险的剧情时,都会再三地检查、确认道具没有问题。

这样的大环境下,再加上剧组出事后立刻报警的行为,不说谢逸,就连原本没多想的许冉颐,心里也有了几分揣度。

“该不会……又是郑子晋吧?”提起这个人,许冉颐就觉得一阵恶心,“如果不是意外的话,对我哥有这么大敌意的,就只有他了吧?”

许知鱼在圈内的好人缘是众所周知的,就连之前对家KG的粉丝黑他的时候,都不忘带上一句“全靠伪善混来的好人缘”。

想到这,许冉颐又说:“哦,还有一个杜熏。但是现在他离开了郑子晋,应该没这么大能耐。除非,他又攀上了什么人。”

“等到了医院,我帮你查一下。”一直沉默着听两人聊天的沈函月突然插话道。

闻言,谢逸从后视镜里对上她的视线,摇了摇头:“谢谢,不过不麻烦了。这一路开车过去已经够辛苦了,到了地方你就找个地方安心休息吧。”

“没关系,”许冉颐倒是十分不客气地说,“这种程度的辛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如果放在平时,看到许冉颐用这种态度替沈函月表态,谢逸肯定会悄咪咪地观察一会儿,等到回家,再跟许知鱼八卦一下小姨子跟这位神秘助理的故事。

可现在的谢逸无心他顾,心里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恨不得高速路上可以不限速,直接把车飙到二百码。

“要不到下个服务区的时候,换我来开一段吧。”

“你还是别了吧。”许冉颐道,“你知道你现在脸上写着什么吗?”

谢逸摇头。

许冉颐无奈地说:“你现在脸上写满了‘快一点’、‘为什么要限速’、‘怎么还剩这么多路程’。急得简直恨不能跑车变飞机,直接低空飞过去。”

沈函月知道他想说什么,主动解释:“这点程度的事情,比起我退伍前出任务的时候来说,算不了什么。”

“是啊,哥夫。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现在这种状态开的车,我都压根不敢坐。咱们还是让专业的来吧。”

听到两人一唱一和,谢逸也就没有再提,只是低着头,沉默着回复给自己发消息的人。

叶瑶枫也看到了热搜,虽然着急,但她知道这会儿的谢逸肯定比自己还急,也就没有打电话,只是发了微信来问情况。

谢逸把目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又把叶景程说剧组报警的事告诉了叶瑶枫。

【如果这次不是意外,搞不好又是郑子晋的下流手段!】

看到自家儿子回过来的消息,叶瑶枫却不这么觉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郑子晋跟知知矛盾很深,知知出了事,所有人第一个怀疑的都会是郑子晋,他不至于这么做。】

【他又没有脑子,之前的热搜,他不也是在大家都知道是他的情况下买了吗?】

叶瑶枫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这两件事的本质是不一样的。郑子晋虽然手段下流,但他的所作所为归根结底,还是商场上最常见的那些。即便大家都知道,造谣的是他、买黑热搜的是他,可说回来也都是些随时可以在颠倒黑白的东西。

但制造伤人的‘事故’这种手段,可是实打实的犯罪。而且,这种犯罪手段并不高明,警察稍微一查就能顺着各种转账、聊天记录找到人,一旦抓出来,那就不是可以随便翻身的了。身为一个公司的老总,就算再没有脑子,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如果说知知这次的事故,真的不是巧合而是人为,比起郑子晋来说,我更怀疑一些私下跟知知有更大仇怨的人。你有没有想到什么人?”

因为谢逸外放了语音,所以许冉颐也一起听到了。

“哥夫,我觉得叶阿姨的话有道理啊。郑子晋搞了那么多手段,其实仔细想想,都是些即便翻车了也只是口头争论的东西。更何况,自从上次热搜大翻车之后,郑子晋不是也服软了吗?”

知道许冉颐说的是梧木不再争团名使用权的事,谢逸却摇了摇头:“除了他,我想不到知知还跟谁有更大的仇怨。”

许冉颐想了一圈:“要说跟哥有仇有怨的人,除了郑子晋,也就是杜熏了吧?最多添一个刘纯敬。”

听到那个都快被自己遗忘的名字,谢逸眉头又皱了一下。

想起之前刘纯敬骂人,却反过来把她哥送上热搜那次,她托人查出来背后的事,许冉颐有些咬牙切齿。

“说不定这两个阴狗又联手了!就像之前那次一样。”

提起这两个人,许冉颐就一脸的不悦:“有本事冲着我来啊,就会欺负脾气好的人算什么能耐?!”

谢逸抬手,揉揉自己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无论是郑子晋还是杜熏,亦或是那个早已经查无此人的刘纯敬,谢逸都不能理解,到底是多深的恨意,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像许冉颐说的,“就会欺负脾气好的人算什么本事”,谢逸也恨不能那些人冲着自己来。可从上学那会儿到现在遇到的这些人,他们选择的目标总是一样的,一样欺软怕硬。

手机被紧紧攥在手里,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昭示着此时谢逸的心情。

他开始后悔了。

如果一开始就顺着谢长峰安排的那条路去走,那么现在的他,就可以完全把知知护在身后,可以像当年找人教训那些校园混混一样,给这群人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再也不敢在知知面前如此张狂。

看谢逸低着头靠在了椅背上,许冉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冲沈函月比了个“嘘”的手势,让车内再次安静了下去。

没有人再说话后,许冉颐打开微博,刷新着热搜榜,在里面找着有关他哥受伤事情的最新消息。

【最新消息,剧组已经报警了!许知鱼受伤的事可能不是普通的拍摄事故!晚点或许能等一个蓝底白字的通报。】

果然,报警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出来。

在这条小道消息下面,炸出了不少非粉丝的吃瓜路人发言。

【真的假的?这要是真的,那也太炸裂了。】

【作为一个不搞娱不追星只爱吃瓜的路人,连着吃了这半年的瓜,感觉这人也太惨了吧?小时候的经历就先不提了,被人造谣、编黑料,被职场xsr,因为老板扭曲的喜欢被雪藏,现在拍戏受个伤还有可能是人为的?人真的可以惨成这样吗?!】

【苦难总是喜欢降临在同一个人身上。我现在都有点心疼粉丝了,你们这半年怎么过来的啊!刚过点好日子,这就又出事了。】

【该不会又是他那个求而不得的前老板干的吧?】

【别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有了第一个路人cue到了郑子晋之后,越来越多的路人讨论起了这事儿,还有些没吃之前瓜的人当场补课。

反倒是K团粉丝,对于这事儿是不是人为都没有发言,只是在超话里发着些祈祷许知鱼能早点痊愈的内容。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cue到了郑子晋,原本还挺和谐的评论区涌进了一些唱反调的声音。

【前老板真是块好砖,你们家以后是不是有点什么负||面的评价,都是前老板做的啊?这也太好用了,建议每个艺人都学起来,找个“仇家”,只要锤他买黑热搜一次,以后不管什么黑料都能扣在他头上。】

【怎么每个人都说自己路人啊?K团粉丝呢?这时候怎么一个都看不到了?还是说,都装成路人在这里装模作样呢。】

【活该。早就看这个团不顺眼了,天天装模作样,还麦麸炒作,恶心!】

然而这些言论并没有人搭理。

真路人都在忙着了解这群人的复杂关系,而K团粉丝们忙着给许知鱼在超话各种祈祷,甚至不限圈抽奖为许知鱼攒人品,希望他早日好起来。

许冉颐看到这些言论,还是忍不住生气,想要怼回去。但是现在这种时候,理智告诉她,不搭理是最好的。

看到超话里不少人在抽奖,许冉颐登录自己写文的那个账号,也发起了一次抽奖。

【#不限圈抽奖#看到大家都在帮鱼鱼攒人品,我也来转发抽个奖,希望鱼鱼能平安无事。

转发本条微博,抽三个人送vME今年最新款包,抽三个人送vME新款钥匙扣,抽三个人每人一万现金。

要求:1.没有黑过KingDom任何一个成员;

2.衷心希望鱼鱼可以早日康复。】

网络上总有一部分乐子人喜欢到处拱火,自己搞大额抽奖,也能遏止住一部分图财的乐子人不去参与那些话题,许冉颐是这么想的。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那类人的底线。

看着有些人一边转发对着许知鱼受伤的新闻冷嘲热讽,一边转发着自己的抽奖,许冉颐没忍住,气得爆了个粗口。

“我草他们大爷的!”

挨个拉黑了那些账号,可是转发速度远远超过了她能阅读的速度。

【K团粉真富婆啊!】

【刚刚看到有人抽vME香水,这又直接来了个抽vME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喜事发生呢!搞半天是自家哥哥受伤了,这……很难评。不过还是祝许知鱼先生早日康复啦。】

【有些人一边阴阳怪气说着难评,一边转发试图参与的嘴脸真的很难看,尤其是还顶着某人的头像,晦气晦气晦气!】

眼看着转发评论里短短几分钟就吵做一团,许冉颐眉头紧皱:明明其他粉丝的抽奖也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吵起来啊。

想不明白的许冉颐在评论里问了一句,很快就有人回答。

【因为太太你抽奖的金额太大了!其他人抽奖的东西金额小,要是连那些抽奖都酸的话,就穷酸得太明显了。但是太太你这个抽奖不一样,肯定有人会酸。】

【是的,如果不想看到吵架的话,太太把奖品金额调低一下吧,那样就没有太多人酸了。】

明白来吵架的人的心理后,许冉颐非但没有调低金额,反而又追加了两个价值过万的抽奖内容。

【抽大金额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散财来换福气,希望我哥能早点好起来。我现在不方便去庙里给我哥拜神祈福,只能试试散财的办法来换福气。你可以说我迷信,但那是我的事。】

新转发的这条微博被置顶在了小号微博的首页,许冉颐看着转发里对许知鱼的祝福,心里舒服了一些。

其实她不怎么信这些东西,但人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什么办法都试一试。

果然,心灵上的慰藉效果,起码还是起到了的。

看着后座的谢逸已经有好一会儿没了动作,许冉颐小声说:“你说……我哥他是不是肯定没事?”

“恩,肯定会没事的。”

“我有点害怕。”许冉颐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我怕……”

后面的话试了几次,也没能说出来。

头部受伤这种事可大可小,但现在所有透露出来的消息,都是许知鱼情况不明。如果是小事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有没事的消息透露出来了。

谢逸听着许冉颐的话,手指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

许冉颐在害怕,他也一样。

他知道,他应该给小李发消息,问问许知鱼现在情况如何了,可他不敢。从小到大,这一天应该是他最胆小的时候。

右手握着的手机狠狠震动了一下,谢逸立刻睁眼,解锁了手机。

是小李发来的消息。

在看清发信人名字的一瞬,谢逸的手不自控地颤抖了起来。

【手术顺利结束。医生说,要在术后观察室待一晚,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转入住院部病房了。】

短短一行字,谢逸却看了几遍,才能完整地读了下来。

在看清楚这句话的内容后,谢逸长长松了口气。

“是我哥有消息了吗?”许冉颐赶紧问。

“恩。”指尖狠狠掐着掌心的左手也松了开来,谢逸把小李发来的消息转达了一下。

许冉颐也跟着舒了口气,随即又心疼地道:“还手术了啊……”

作为也曾险些成为不良少年的谢逸,自然知道被一个酒瓶当头砸下去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尤其是在对方毫无反抗的情况下。如果位置不当,要命都是有可能的。

许知鱼这一次,少说也要缝合个几针。

一想到这,谢逸心就揪得疼。不过心再揪得疼,也好过在得到消息之前,那种悬着不上不下的感觉。

“既然现在知道许哥没什么大事了,你们两个睡一觉吧。”沈函月道,“到了那里,你们还得照顾许哥,得养好精神。”

“恩!”许冉颐这会儿明显开心了不少,当即往后放了放椅背,调整了个姿势准备小睡一会儿。

即便知道了消息,谢逸也睡不着,于是给小李发着消息,随时了解着许知鱼的情况。

下高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马哥给谢逸发了消息,说他们四人已经登机,大概早上七八点能到医院。

从高速下来,又开了将近半个小时,车子才停进了医院的停车场。

谢逸跟许冉颐先一步下车,按着小李帮忙拍的医院内部导航图,找到了术后观察室。

看到谢逸,门外长椅上坐着的小李赶紧起身,自责地道:“对不起逸哥,是我没照顾好鱼鱼。”

“这事儿不怪你。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谢逸随口安慰了小李两句,目光却是紧紧黏在了玻璃窗内,病床上那个戴着氧气罩,双眼紧闭的人。

病床上的许知鱼面色有些苍白,头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纱布,看起来有些骇人。

许冉颐在看到她哥的一瞬,憋了一路的泪还是没能憋住,一下涌了出来。

谢逸红着眼眶,终究还是忍住了眼里的泪。

小李见状赶紧掏口袋去找纸巾,结果摸了个遍,也没摸到。

好在停完车的沈函月已经找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没有递给许冉颐,而是直接给她擦起了眼泪。

“医生……”一开口,听着自己嘶哑到不行的声音,谢逸顿住了。

吞咽几下后,谢逸才又重新开口:“医生说,他什么时候能醒?”

“之前麻醉药劲儿过去的时候,医生让我们叫醒过一次了。”小李道,“在微信里说不清楚,我就没有提。当时医生让他醒一到两个小时不能睡,这一到两小时内没什么情况的话,就可以睡了。鱼鱼这一两小时里都很正常,所以现在可以让他深睡了。”

“恩。辛苦你们了。”谢逸看看小李,又看看那边长椅上坐着的剧组的人,说道。

大概是剧组的人通知了制片谢逸过来的事,没多久,制片就带着道具组负责人过来了。

“这次的事,都是我监督不严。”负责人一来就先跟谢逸和许冉颐道起了歉,“害许老师遭了这一场罪,也让你们担心了这么久,还大半夜赶过来。”

“恩。”对于对方的道歉,谢逸只是冷着脸点了点头。

许冉颐却是一边流泪,一边摆手说:“既然已经报了警,那就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该道歉的道歉,该吃牢饭的吃牢饭吧。”

摆明了是连道具组负责人都不信了。

制片能理解眼前两人作为家属的心情,再加上他也知道这两人的家庭背景,只能赔着笑说着好话。

“孟哥,让逸哥跟冉颐他们自己在这里待会儿吧。”小李看两人都有些不耐烦,上前拉了拉制片道,“有什么咱们等鱼鱼醒了再说。”

“也是。瞧我这脑子。”制片人拍了下脑袋,“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两位一路赶过来肯定也很累了。”

“真的非常抱歉。”道具组负责人最后还是又道了一次歉,才跟着制片离开。

剧组原本在这陪小李的人也起身离开,去了走廊另一边,只留下几人。

谢逸看沈函月还陪在许冉颐身边,说道:“你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然而沈函月看着还在掉泪的许冉颐摇了摇头。

“别难过了。”谢逸还是第一次看自己这位飒爽的小姨子这个样子,出言劝道,“你看,你哥这不是没事嘛。”

见谢逸眼眶比着来时路上还要红,许冉颐哽咽着说:“那哥夫你先别红眼啊。”

两个人半斤八两,最后决定谁也别安慰谁了。

在门外长椅上坐下,谢逸才给叶瑶枫、马哥分别发去了消息,叫他们放心;许冉颐也给许清禾发去了微信。

小李看看三人,去楼下大厅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三瓶咖啡回来。

“热的,喝点暖暖吧。晚上医院走廊挺冷的。”

“谢谢。”道了谢,三人喝着咖啡。

谢逸跟许冉颐隔着玻璃看着监察室里的许知鱼,沈函月看着许冉颐。

直到里面的人似乎有了动作,谢逸连忙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知知是不是醒了?”

“不一定。”小李赶紧说,“可能只是睡梦中的一点小动作,再看看。”

谢逸干脆走到了玻璃旁边,站在那里,盯着里面。

就像小李说的,许知鱼可能只是睡梦中动了一下,随即又安静地睡在那里。

如果不是旁边监控仪上的各项数值都正常,许知鱼看起来就像童话里被毒苹果噎到昏死过去的白雪公主。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谢逸意识到,自己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下来了。

*

许知鱼是在转入住院部病房前醒过来的。

得到了医生的准许后,在转入病房前,谢逸跟许冉颐先进观察室探望了一下。

看到两人,许知鱼明显有些惊讶:“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声音虚弱地好像蚊哼,听得谢逸心又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刚到。”怕他担心说教,两个人对视一眼后立刻串好了口供。

“让你们担心了。”已经撤掉了氧气面罩的许知鱼,冲两人努力扯起一个微笑。

然而大概是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伤口,顿时疼得他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许冉颐见状赶紧说:“快别勉强自己笑了。”

“别让妹妹心疼。”谢逸也道。

听到他这么说,许冉颐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冲许知鱼道:“哥,你要是再这么勉强笑一次,哥夫可是要哭了。”

互相揭短的两人险些再次逗笑许知鱼。

还好护士走了进来,看向两人:“谁是家属?”

“都是。”

“行,跟我一起,把病床推到住院部。”护士简单几个操作,病床便成了方便推的病床车。

在护士熟练的指挥下,两人把病床一路推到了病房里。

神外科的病房里病人多得让两人有些意外,好在剧组为了方便,直接给许知鱼定了一个单人病房。

推进病房的路上,不少在走廊里的其他住院病患跟陪护家属,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甚至还有人直接问:“他这是怎么了?喝酒喝多了摔了?还是跟人打架挨了揍啊?”

结果被许冉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等到那边稍微走远一点,旁边又有其他人说:“这几个人看着眼熟呢。”

“是有点眼熟哦。好像在哪儿见过。”

旁边开着门的病房里,墙上挂着的电视开着,正在播着《搭档》。

有人瞄到了里面的电视,登时愣住了:“哎呦卧槽!你们看是不是刚刚那几个人?”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到电视上的画面,几个人顿时“卧槽”了起来。

“还真是哎!感情住个院还遇上明星了?!”

“待会儿去要个签名啊!”

“你是粉丝?”

“不是啊!但是现在这些明星的签名不是很值钱吗?多要几个挂网上卖啊!”

进了病房的谢逸并不知道外面都在讨论些什么,只是在护士调好病床后,问了一堆事项。

护士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插进去,只能等谢逸讲完,才道:“这位病人不是我负责的,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这些得等他的主治医生待会儿来查房的时候,问问医生。”

“这样啊。那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谢逸挠了挠而后,有些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护士笑了笑,“你们家属心急也很正常。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有事可以按床头的铃,也可以直接去护士站找人。”

“好的。”许冉颐点点头,把护士送到门口,才退回来。

见谢逸已经拉了椅子坐到了床边,许冉颐撇了撇嘴道:“我去外面看看医生什么时候来查房,你们先聊着。”

等许冉颐出去,谢逸这才拉起许知鱼没有打针的那只手。

“你的手,好凉。”许知鱼试图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被子下面取取暖,然而却没什么力气。

闻言,谢逸却直接放开了他的手,掀开自己衣服下摆,把自己的手放到腹部暖着。

“不用,”见状,许知鱼轻轻掀起了被子一角说,“放到这儿来。”

谢逸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等手不再那么凉,谢逸才重新伸过去,握住了他的,小心翼翼地问:“……疼吗?”

“疼。”

“对不起。”

“你道歉干什么?”

谢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可是看着这样的许知鱼,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对不起”三个字。

“哎,你怎么哭了。”

有什么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听到许知鱼这么说,谢逸抬手,摸到自己一脸湿意,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受控地哭了。

有些丢脸地别过脑袋去,谢逸道:“没有,你看错了。麻醉的药效可能还没完全消掉吧。”

“哦。”许知鱼虽然说话没什么底气的感觉,语气倒是十分轻松,“那就是我看错了吧。”

“恩。就是看错了。”谢逸胡乱擦掉了脸上的泪,然而眼泪还是持续往外流。

避无可避,谢逸干脆一脸埋在了病床边上,任眼泪流了个尽兴。

看着埋在那里的脑袋,许知鱼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听到许知鱼这么说,谢逸觉得,自己本就不受控的眼泪,好像更不受控了。

直到听到敲门声,谢逸才从床上抬头。只见他趴过的那片位置,留下了一片水渍。

医生进来,先是看了一眼两眼通红的谢逸,问了声是不是家属,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才开始询问起了床上的许知鱼各种问题。

许知鱼一一回答了。

等医生问完,谢逸便化身提问机,追着医生问了很多。

医生一一耐心解答之后,又道:“对了,还有别的陪护人员在吗?”

“有,怎么了?”

“人什么时候到?”

“一会儿。”谢逸有些奇怪。

许冉颐说是去外面看看查房医生什么时候到,但是医生都查完房了,许冉颐反倒还没回来。

点了点头,医生又说:“那待会儿有人陪着他的话,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听到医生这话,谢逸原本放下去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啊……好。”

等医生刚一离开,谢逸就给许冉颐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消息刚发出去,就听到门外响了一下,许冉颐推门进来。

“怎么了哥夫?”许冉颐先是看向了病床上,见许知鱼没事,又看向谢逸,“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你先在这里陪一下你哥,医生叫我过去一趟。”

“哦好,你去吧。”许冉颐点点头,坐到了刚刚谢逸坐过的椅子上。

等谢逸离开后,许冉颐正准备跟许知鱼说说话,一眼就先看到了病床上的可疑水渍。

“哥,你输的液漏了吗?”

顺着许冉颐的视线看过去,许知鱼噗嗤笑了一下,随即又疼得咧嘴道:“不是……是一个哭包的眼泪。”

许冉颐顿时懂了,了然地点点头。

许知鱼又道:“别告诉他你知道了。”

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许冉颐挑了下眉:“那是自然。要给哥夫留酷哥的面子嘛,我懂。”

聊完谢逸的话题,许冉颐问了一圈许知鱼现在的感觉。

听到他说伤口处挺疼的,许冉颐说:“要不去跟医生要个止痛药?”

“医生刚刚来看过了,说如果不是特别疼,最好先不吃。因为还要观察下有没有其他没查出来的问题,吃了止痛药的话,可能会忽略过去。”

“这样啊……”隔行如隔山,许冉颐点点头,表示又学到了。

*

谢逸找到了医生的办公室,一进门,就拉着个脸,担忧地问:“大夫,您叫我过来,是不是知知的病情有什么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说的情况?”

闻言,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怎么这么想?不是,你想多了。叫你过来是给你看下他各项检查单。”

听到是自己想多了,谢逸脸色顿时好看了起来:“谢谢大夫。”

“他这个外伤……”医生讲了一堆谢逸听不太懂的名词。

但谢逸还是努力去听去记了。

最后,医生说:“他有中度的脑震荡,不过刚刚看他好像没什么反应,问题应该不大。可以等过几天再拍个脑补CT复诊一下。”

“嗯嗯。”谢逸一脸勤奋好学好学生的表情,“那他现在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记得术后24小时下床活动,毕竟全麻,防止血栓;还有……”

谢逸干脆把这些叮嘱都记在了手机备忘录上。

看他一波操作,医生又笑了:“你这么年轻,记性就这么差吗?”

“也不是,”谢逸摇摇头,“主要是事关他,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看他那双明显哭过的眼,医生啧了一声:“结婚多少年了?感情这么好。”

说到这个,谢逸有些得意:“结婚马上八年了。”

瞥了一眼病历上许知鱼的年龄,笑道:“可以啊,年轻人,一到年龄就结婚,八年了还能这么恩爱,不多见啊。”

“那是。”被这番话说到心坎里的谢逸跟医生再三道谢后,离开办公室,带着一备忘录的注意事项回了病房。

注意事项里有一条是许知鱼今天可以喝点米糊、米油了,谢逸回去病房立刻问:“你想喝一点吗?”

“恩。”也不知道是不是输液的关系,许知鱼并没有饥饿的感觉。

但是嘴巴里不仅发干,还泛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苦涩味儿,十分不舒服,想要喝点什么带味道的东西,好方便许知鱼把这种感觉给压下去。

刚刚许冉颐在这陪他的时候,给他用勺子盛着,稍稍喝了一点儿水,但苦涩味儿一点都没有消散,还停留在口腔内,完全压不下去。

听他要喝,谢逸就准备转身离开,去医院食堂给他买。

许冉颐见状赶紧站起来拦住他,揶揄道:“还是我去吧,比起我来说,哥现在更想看到你。”

“那就辛苦你了。”谢逸也没有推辞,直接过去椅子上坐下。

揶揄失败的许冉颐看看那边已然过起二人世界的人,摇了摇头,出门去当自己的打饭小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