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现代言情>日暮藏欢喜【完结】>第23章 女孩

  白嫖?

  姜黎把压在抽纸盒下面的两张人民币掏出来, 颤颤巍巍和他讲和。

  “这样行吗?”

  他的气息更近了,指腹揉搓着她腰上的系带,丝绒质地的吊带裙摇摇欲坠的。

  姜黎把结婚证塞进他的衣服口袋里。

  “合法睡觉, 怎么能算嫖?”

  合、法、睡、觉。

  阮星蘅把这几个字又重新说了一遍, 他的目光格外有深意,在黑夜中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又纯又欲的气息。

  对。

  就是欲。

  看她的目光像雅痞的绅士,流连在她耳边的唇又透着恶狼的野性。

  和四年前什么都不懂的阮星蘅比起来。

  他这个样子,有种禁欲又沉.沦的性.感。

  姜黎咽了咽口水,思维跟着他的动作走。

  她不知不觉成了落入狼群的羔羊。

  “你不睡么?”

  到卧室门口, 姜黎盯着阮星蘅脱掉刚穿的上衣,她眨了下眼睛, 有种发懵的样子。

  “你怎么不回你自己卧室睡?”

  她嗓子干了干, 咕噜咕噜喝掉半杯水,开始撵他走。

  “东西都没搬。”

  阮星蘅伸手从她腰下穿过,拿了一个抱枕, 躺下来睡觉,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他看见姜黎难得的懵圈态, 好心情地替她放下枕头, 语气玩味。

  “刚刚不是说合法睡觉?”

  “还是你又想白嫖我?”

  -

  轻车熟路来到京市第一医院, 姜黎仰着头看向医院的牌匾, 惊觉最近一段时间来医院的频率要比她整个人生加起来还要多。

  大厅负责接待的小护士都认熟她了, 看见她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姜记者今天又来找阮医生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次姜黎的目标过于直接, 反正没要几天医院的护士长就开始传起了她追阮星蘅的这件事。

  姜黎哼了一声。

  什么追人。

  她明明是持证上岗。

  “不是, 我今天来最后补一点素材。”

  姜黎冲她笑了笑, 在门口填登记表的时候闲谈了两句, “阮医生今天也在吗?”

  小护士说:“阮医生这几天都不在呢。他是跟着喻教授的手术来的, 这几天都没排喻教授的手术。”

  “姜黎姐,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阮医生啊?”

  这样的话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高中第一次住校的时候,就有舍友八卦地问她是不是对那个叫阮星蘅的好学生感兴趣。

  当时她涉世未深,在宿舍里快言快语就承认了。

  哪成想一.夜之间传遍整个班级。

  姜黎脑袋转了转,唇边漾出一抹笑,勾的小护士一愣一愣。

  “我要是说,是你们阮医生暗恋我,你们信不信?”

  “信啊。”

  小护士收好表:“科室里之前就在传阮医生午休的时候在听新闻联播,就是有您参加的那一场,他都听了几百遍了。”

  这下轮到姜黎愣住了。

  也正是这时候,一楼大厅里侧的一个小门打开了,小护士眼尖,率先叫了句,“方医生好。”

  方菱点点头,抽了张纸擦了下胸.前的铭牌,却是对姜黎说话。

  “你是盛明月介绍过来的对吧?我办公室在右边,你跟我来吧。”

  方菱是市一院心理科的专家主任,挂上她的号也完全是机缘巧合。

  偶有一次姜黎不小心和盛明月透露了她现在的感情状态。

  她形容她现在和阮星蘅的关系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们清楚的了解对方的每一个习性,共同枕眠在同一张床榻,甚至肉.体交欢。

  但是灵魂还没有共舞。

  就好像跨过了千山万水,几乎要精疲力竭。

  面前只剩下一条小溪。

  可是他们谁也不敢跨过去。

  没人知道河流的对岸是什么。

  会重蹈覆辙吗?

  方菱和姜黎想象中的心理医生完全不一样,她的气质偏冷,长相很凌厉,进门坐在她对面的时候,那种看病的紧张感一下就上来了。

  好在方菱说话倒是温和:“我们只是聊聊天,你不要把我们想象成医患关系。”

  “找个话题切入一下吧。”

  方菱姿态随意:“比如,我们谈谈爱?”

  “爱?”

  方菱嗯了一声:“你觉得爱是什么?随便说出一点感觉就可以了。”

  “比如我觉得爱是盔甲,让我变得更勇敢,更有力量。”

  姜黎沉吟了一会儿,认真而又迟疑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对我来说,爱算是囚笼。”

  “选择了它,就要放弃一些东西。不仅仅在失去,时刻还在惶恐着,惶恐着这份爱什么时候会消失,惶恐着是否配得上这份爱。”

  话题一下被引入了沉重的氛围,姜黎故作轻松笑了笑,引用了一句最近很火的话。

  “毕竟都说无爱者自由嘛。”

  “以前的关系不愉快吗?”方菱问,“是他有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不是。”

  姜黎说:“他对我很好,好到让我总觉得不真实。有时候我还会故意吵架,可是他从来都不会生我气。”

  “吵完架我就会后悔,到后来我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患得患失的情绪一直在折磨我,我甚至有了想要摆脱的念头。后来听说了他有出国的意向,我以为他要抛弃我……所以想也不想就提前和他说了分手。”

  “那现在呢?”

  “现在倒是没这种感觉了,毕竟我们不会有比现在还要尴尬冷淡的关系了。”

  许是她的语气实在太轻松,自然的态度倒是将方菱逗乐了。

  得到太多的爱反而会不安。

  在心理学上这是一种很强烈的自我保护机制。

  方菱想了下,问道,“你为什么第一反应就觉得他会选择去出国留学而放弃你?”

  姜黎神情滞了一下,大概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的思维罕见地停留在此处。

  过了一会儿,她苦笑一声,“你大概不清楚他是怎么样的人,理智、沉着、冷静是他身上最优秀的品质。他可以游刃有余的面临各项突发情况,他的大脑就像一台超高速运转的机器,最先摆在他面前的是分析透彻的利与弊。”

  “从他的角度来说,出国两年是他的梦想,我们的感情似乎也不会因此改变。从我的角度来说,我热爱的是优秀努力且上进的他。这么一分析,他当然会选出国。”

  方菱说:“你似乎一直没问过他的想法?”

  “你这种不喜欢被选择本质上呢还是对这段感情,又或者对他这个人不够信任。换句矫情一点的就是你只是短暂的交了80%的你给他,其实有些时候你认为的选项,在他眼里说不定就是唯一解。”

  方菱拍了拍她的肩膀:“听你的话,你们现在是打算破镜重圆了?从0开始的感觉其实也不错,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姜黎就开始忧心忡忡。

  感情大概真是的一本难以参悟的哲学书,少年时候她靠着鲁莽劲追上了喜欢的人。

  结果到了现在,居然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好在她一向洒脱,见这个医生也就全当是给盛明月交差了。

  盛明月问她怎么样,有没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姜黎打了个嗯字,谈完话的确感觉心里清明了不少。

  盛明月继续说:“那你准备怎么样,是不是要准备开始追人了?”

  “找个机会说清楚吧。”姜黎想了一下,她本来就不是喜欢憋住话的人,本来憋着一股气想要和阮星蘅拉扯到底,结果现在自己忍不了,决定和他敞开来都说清楚。

  四年的时间太长了。

  久到这段感情都开始模糊,姜黎垂了垂眸,低着头想着刚刚方菱说的话,一不小心在转角处撞到了人。

  她揉了揉鬓角,道歉的话刚开了口,见到了来人立马又憋了回去。

  “阮星蘅?”

  她语气带着一股先发制人的强势:“你今天不是不来医院吗?”

  态度太反常,像是做错了事情才有的反应。

  阮星蘅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她背后的诊室牌子,淡声道,“来拿点资料。”

  “哦……”

  姜黎也没解释自己大周末来医院干什么,反正如果阮星蘅问她,她就说她来加班。

  她没有主动开口说话,阮星蘅也就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他的瞳孔颜色是很纯的黑色,不知道为什么,姜黎觉得他的眼睛里好像藏着话。

  然而他没有多说,只是欲言又止地在原地盯了她一会儿。

  就这一会儿,姜黎差点没忍住就和盘托出了。

  “其实……”

  她舌头也不争气地打结了,承认自己有问题对她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不想跟阮星蘅讲其实和他谈恋爱的事情她有一点不自信,还有点小女人的患得患失,这样也太丢人了。

  而且阮星蘅喜欢的……

  应该是骄傲的她吧。

  突然拥挤的走廊将姜黎的思绪强行打断,人潮汹涌中她被胡乱的推到一边,又踉跄着跌入一个怀抱。

  不远处的小护士大喊着病房有人自杀,一时间整个大厅闹哄哄的。

  升降式扶梯挤成一团,阮星蘅当机立断从科室的走廊里穿到对面的病房区。

  一楼的病房离他们这儿很近,他大步向前跑,衣角宛若疾风过境,身形如松木。

  姜黎跟着他一块去了。

  三人间的病房里面的其他人都被疏散出去了,最里面靠窗的床上坐了一个小女孩,头上戴了一个针织棉帽,正在低头拿着水果刀刻着什么。

  医生护士守在门口不敢进去。

  跨一步,那姑娘就在自己手上划一刀。

  她最后一刀划的很深了,割到了大动脉,血一下子喷出来打在他们面前的玻璃窗上。

  姜黎被吓了一跳。

  不好的记忆席卷她的整个人,血色让她整个人摇摇欲坠。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却感觉口腔里也弥漫了同样的血腥味。

  在这个时候,阮星蘅推了她一把。

  他语气很严厉:“姜黎,你先出去,这个时候我顾不上你。”

  姜黎深吸了一口气,听他的话离病房远了一点。她在病房的门口看见了捂着脸哭的一对中年妇女,记者的本能让她很快分辨出应该是里面姑娘的父母。

  她对阮星蘅说:“你准备急救,我去找她父母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有突破口。”

  沉静下来以后她的语气超乎寻常的冷静,嘴唇微微抿着,气质一下的蜕变让站在一旁的医生不禁高看了她一眼。

  病房里的女孩叫周爱媛,今年十六岁,在京市一所中学读高一,上个月因为癌症被收治入院进行化疗。

  和家长的聊天中,姜黎了解到她这次情绪突然崩溃就是因为接受不了化疗途中的脱发。

  姜黎提出几个医生直接冲进去先进行急救止血,主治医师立马否认了她的想法。

  “这名患者本身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情绪过于激动,贸然进去担心会引起突然性休克。”

  “先安抚,再施救。”

  阮星蘅手里握了针:“进去先打镇静剂。”

  他自己就像是最强的一剂镇定剂,安静地戴上消毒手套,口罩遮住的脸看不清表情,一双眼冷冷清清的。

  工作的时候分外认真,眼神坚定的样子该说不说……

  有点迷人。

  姜黎抽空看了他一眼,走到门口的时候被两个医生拦住了。

  她立马对里面喊:“阮星蘅!”

  他回头看她。

  口罩遮住的脸只露出一双眼型完美的眼睛,当看到姜黎一只脚踩进了病房区的时候,他的视线陡然凌厉。

  “出去。”

  “我可以做安抚工作。”

  姜黎扫了一圈道:“在安慰人这个环节,女性天然比男性多了亲切感。你们这儿都是男医生,我去才是最合适的。”

  她也是第一次毛遂自荐。

  医院那么多医生围在这里看着,姜黎心里也直打鼓。

  她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角,扭过头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并肩作战吗?”

  阮星蘅喉结上下动了一番,他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避重就轻只答了一句,“我相信你的能力。”

  刚进去一步,小姑娘情绪立马就激动起来。

  尤其是看见了一身白大褂的阮星蘅。

  姜黎清咳了一声,让阮星蘅把外套脱下来。

  “别害怕小姑娘,姐姐就跟你聊聊天。”姜黎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两步,“姐姐听说你也有个喜欢的小男生?”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也”字触动了周爱媛,她握刀的手松了松,嗫嚅着,“你也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

  “我不信!”

  方爱媛一把扯下头顶的帽子,声嘶力竭,“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根本不配喜欢他。”

  “怎么会呢。”

  姜黎温声道:“喜欢会自卑,这是一种很正常的情绪。但喜欢不是错误,也不代表你不够好。”

  “我喜欢的人就站在这儿,不信你来问问他。”

  姜黎一把拉过阮星蘅,“如果我生病了,不够漂亮,不够优秀,脾气也差,你还会喜欢我吗?”

  方爱媛的目光落在阮星蘅的身上。

  她看见那个男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若无其事地直起腰,浓烈的情绪被掩藏的很好,只剩下一句“会”。

  “可是爸爸妈妈都说我自轻自贱,说我不应该早恋。”

  方爱媛说:“我现在不能去上学,每天在医院里变得很丑,好像的确没有喜欢他的资格。”

  “仅有一次的人生,当然要大大方方去爱了。”

  姜黎对她眨了眨眼睛:“你追到了吗?姐姐追人经验可丰富了,要不要好好和你分享分享?”

  扯着这个共同话题,姜黎顺势靠近了病床。她一面笑吟吟地搭话,一面动作极快地拿下她的刀。

  也是这个时候,阮星蘅对着门口喊了两个护士摁住她,开始进一步止血。

  他快速拿了无菌棉垫多层压迫止血,见血没止住,立刻沉声道,“拿止血钳。”

  后面这姑娘被紧急送进急救室,姜黎手里握着那柄染血的刀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小护士拿了湿巾给她擦手,随口道,“姜小姐和阮医生之前认识吗?”

  “感觉很有默契的样子,你们不用交流就知道彼此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姜黎笑了笑,庆幸这护士没听见刚刚她在病房里的发言。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喜欢阮星蘅。

  全世界都知道。

  在洗手间里洗手的时候,脑子里不可避免的又回想到刚刚那副场景。她下意识干呕了一下,勉强含了一颗薄荷糖才压下去想吐的冲动。

  挺害怕的。

  但是那一刻,生命的分量超脱了她的恐惧。

  “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冰冷灰黑的墙壁,阮星蘅立在那儿不知道站了多久,像一尊雕塑一样,脸上的神情捉摸不透。

  只是在她将要踏出门的那一刻,他垂在腰侧的手动了动。

  拉住了她。

  姜黎脸上笑眯眯,就知道他是个假正经。

  阮星蘅独有的气息贴了上来,他身上可能沾染了消毒水的气味,有点清新,和他身上干干净净的白大褂一样。

  姜黎没说话,想等他开口。

  过了一会儿,许久没听见动静。

  就感觉耳边痒痒的,若有若无的剐蹭。

  她扭头,发现他们两个的距离近的几乎可以接吻。

  姜黎心里一跳,然后伸出食指,不假思索堵住他要张开的唇。

  “爱过,别问。”

  作者有话说:

  摸了个新文案,前排给大家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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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乖》

  [装乖少女vs白切黑少年]

  时颂第一次看见梁乾安,是在十六岁。

  病弱的身影嵌在灯影下,指尖猩红的一点,他烟抽的很凶,零星落下的几声咳嗽很重。

  时颂从他身边经过,脸上没什么神色。

  与此同时,梁乾安掀起眼皮,慢条斯理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百褶裙到膝盖,皮肤很白,低眉顺目的样子很乖。

  他低嗤一声:“哦,大哥的童养媳啊。”

  她听见了这句话,裙摆随转身的动作绽开弧度,唇边的笑容天真乖巧。

  “哦,梁家的短命鬼啊。”

  他们撕下了各自的伪装,白日里又心照不宣的游走各个角色。

  后来,同样一片灯影。

  梁乾安仍旧站在那儿抽烟,他抽的很慢,烟火缭绕,他只想静静看清对面的人。

  她撑着手臂坐在对面看他。

  过了一会儿,她仰起头——

  “你在想什么?”

  指尖的最后一点火光灭,梁乾安也终于看清了她的一张脸。

  她是黑夜里的最后一点萤火,引诱着他去更深的险境。

  他碾碎烟头,吻了上去。

  “想拉你入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