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闻野当天一直沉默不说话，就连下午来探视的苏沐姿和叶蒙都察觉空气中那股沉闷和哀恸。
楚闻野平时就算面无表情，都会跟他们打招呼。
而今天他们从进门到现在楚闻野都没说一句话，苏沐姿和叶蒙看他一直拉着桑九的手，等了十多分钟他都没反应。
良久，楚闻野缓缓开口，“你们来了。”
那语气不像是疑问，更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苏沐姿觉得气氛格外的沉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楚闻野从把桑九带回国内开始，都是无坚不摧的模样，即使面对众人，也还是沉默寡言，面无表情。
苏沐姿感受到这种沉默寡言比起之前带着些阴郁和恐慌，但是如果不仔细观察，大概率是看不出来。
此刻楚闻野赤裸裸的把这么久以来的情绪都表现出来，颓废、绝望、恐慌，这都是他现在的真实写照。
“发生什么事了？”苏沐姿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极有耐心。
楚闻野看着躺在床上的桑九，良久才开口，“她怀孕了，医生说她现在的身体担负不了孩子的成长，必须放弃。”
楚闻野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哭腔，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桑九。
苏沐姿脸色一变，瞬间不知道怎么该说什么了。
她张了张嘴，看了叶蒙一眼，叶蒙看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朝她点头。
苏沐姿一走，叶蒙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他犹豫了很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最后说道，“我知道你这种感觉。”
楚闻野不说话，也没看他。
叶蒙紧接着说，“沐沐年纪跟我兄弟这么大的时候，可能还大个几岁，我们第一个孩子也是这样。当时沐沐被人偷袭，我们的车被逼停在山路上，如果束手就擒，沐沐会被带走，最后也是死路一条，于是我们选择最危险的一条路，那就是从没人守着的斜坡那侧跳下去，那是半山腰，下面就是山脚。”
说到这儿叶蒙顿了一下，眼睛看向窗外，思绪似乎飘得很远。
“我当时不知道沐沐怀孕了，滚下去的时候我们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直到沐沐感受到腹部剧痛，鲜血流个不停，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孩子才两个月，还没完全成型，已经没了。”
“沐沐也因为那次伤到了子宫壁，医生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楚闻野抬起头看着他，思索了两秒，只说了一声，“抱歉。”
叶蒙看着窗外，好像想到了当年的场景，一下子湿润了眼眶，“我这么多年从没跟人说过这事，当时沐沐比我还痛苦，我忙着安慰她，都忘了我也是个刚失去孩子的父亲。”
“这事压在我心里好多年了，我和沐沐都心照不宣不提这事，她让我留下来也是想让我开导开导你，现在说出口了反而就没这么难受了。”
叶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的回头看了楚闻野一眼，“你们还年轻，一切都可以重来，你们还会有孩子，她也会醒过来。只能说这个孩子跟你们没缘分，你缓缓，都会好起来的。”
叶蒙一走，房间里又陷入寂静，楚闻野视线一直看着桑九，最后帮她把手放在被子里，给她掖好被角。
“小九，就像叶哥说的那样，孩子的或许跟我们……没缘分。”
楚闻野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离开了。
外面都还在在讨论楚闻野和川也集团的关系，楚鹤远本人也没想到楚闻野能有这种本事。
整天都有人打电话找他谈合作，他一概拒绝，现在楚闻野才是楚家当家做主的人，他斗不过他，只需要撒手不管好好享福就行。
但是他又害怕当初跟姚辉合作杀老爷子的事败露，整天都是悲喜交加，一会儿沉浸在痛苦里，一会儿又极其兴奋。
这两种情绪直接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患上了抑郁症，找医生检查的时候却没检查出来。
桑启从林薇进去之后，对楚家一直是观望状态，楚闻野一下子去了欧洲，本以为楚闻轩夺位有望，但是显然，他不行。
楚闻野回国收网的时候顺便还问候了林薇和楚闻轩，林薇现在就是半死不活，楚闻轩明明也就关几个月，但是楚闻野愣是通关系给他安了什么强奸、家暴、猥亵未成年，数罪并罚，一关就是十二年。
林薇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了，楚闻轩目测在监狱里面活不过几年，楚闻野必然会把人料理了。
现下楚闻野在云城的身价水涨船高，楚家的股票一瞬间回暖，形势大好。
桑启又动了赖上楚闻野的心思，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分点苍蝇肉。
桑芷最起码算他的前弟妹，又是楚家先骗的婚，桑九又是他女儿，楚闻野的妻子，他想虚张声势一下。
一大早他就去盛世楼下找楚闻野，楚闻野一下车他就追着他跑。
“女婿，女婿！”
楚闻野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桑启被人拦着，他朝那些人挥手，桑启就被放过来。
桑九生病住院的事桑启是知道的，但是这么久了就没有出现过在医院里，自然也不知道阮家和荣家跟桑九的关系。
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临时被请来的便宜爹。
桑启还美滋滋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见到楚闻野也是格外的讨好。
“女婿，这么早就来公司了？”
“你不比我还早？”
桑启感觉楚闻野这句话似乎没打算给他面子，但是这时候有事求人，只好放低姿态。
楚闻野带着他上楼，一进办公室林赫就看到桑启，一时间眼神有些复杂和怜悯。
这人真稀奇，老板不打算收拾他，倒是自己上赶着送上门来找人收拾。
桑启感觉林赫眼神怪怪的，但是现在主要目标是楚闻野，一颗心都扑在楚闻野身上。
“女婿，好久不见啊！”
楚闻野之前虽然不喜欢桑启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性格，但是想到毕竟是他老婆的亲爹，不能不尊重老丈人。
在楚闻野知道他不是桑九的生父之后，加上桑启也不关心桑九这个女儿，桑九住院这么久他一句问候都没有。
原本心存的一点他这些年对桑九的放养式照拂还有些感激，瞬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