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泱感觉不真实，耳边像是有了幻听。
酷似去撬开孙皓家门的那天，她也是这种感觉。
她堕入了虚幻的世界。
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感觉，多多少少自身是知道的。
爱是一种很简单的感情。它似泼洒的滚水，流淌得到处都是，淌到哪里就烫到哪里。
所以，一个人爱不爱你，你是知道的，不可能忽略。
如果你不知道，需要耐心去求证，去从细节里搜查爱意，那就是不爱。
爱如此简单。
墨泱不是个多情、敏锐的人，但她能感受到了步景桓对她的爱意；而他想要索取回爱的姿态，她也看得出来。
在今晚之前，墨泱一直觉得他们俩是两情相悦。
两个月不见面，墨泱也没多心去猜忌他。
虽然她知道，在同一所城市生活，想要见她是很容易的，再艰难都能抽出时间。
他不见，仅仅是他不想。
他不想的理由，墨泱则猜测了很多种，唯独没想过他去吃回头草了。
他不再爱她了。
耳边风雨很急，玻璃窗哗啦啦作响，冬雨磅礴下着，摧断了庭院的枯枝。
墨泱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虚：“为什么要离婚？”
步景桓不答。
他安安静静坐着，视线落在她脸上，下颌线紧绷，姿态却优雅。
眸光安静，表情寡淡。
似结婚之初。
“墨泱，该给你的钱我都会给你，后续的手续你如果不想办，我可以让人去找你叔叔。
你看下离婚协议书，需要什么只管开口。”他道，声音清冷。
墨泱：“我需要理由。”
步景桓不答。
其实他可以说出很多理由。
协议婚姻、父亲不喜欢这个儿媳妇、感情散了不爱了、前女友是白月光，他还是更爱她等。
这些都是理由。墨泱需要一个。
往后漫长的人生，她需要知道自己失败在哪里。
为什么毫无预兆，离婚协议就摆在她面前？
明明两个月分开的那天，还情意绵绵。
为什么这两个月不见她？
“给我一个理由。”墨泱的声音很低，眼睛发涩。
她忍着不掉眼泪，只固执看向他。
步景桓似沉默了很久，才道：“我是过错方，墨泱，所以我会给你很多钱，你别担心。”
“过错方？”
“我把跑车送给卓宁，是为了弥补她。”步景桓说。
“弥补什么？”
“在那之前，孙皓去世后你心情不好，我们长时间没夫妻生活。我在爸爸那边喝了点酒，没控制住自己。”他道。
墨泱听了，冷冷笑了笑：“你觉得我是傻子吗步总？你编这种理由骗我！”
步景桓抬眸，眸光被餐厅的灯光映照，近乎森然：“我没有骗你。我把跑车送给她，就是为了堵住她的口。”
“然后呢，没堵住？”
“她怀孕了。我要和她结婚。”他说。
天际的滚雷，似从窗口炸到了墨泱心头。
她定定看着步景桓。
她想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她知道哪里不对劲，甚至这个借口都如此蹩脚。
可他面无表情。
她无法窥探他的情绪，也不能判断他此刻的心情。
她站起身，冷冷睥睨他：“我不会死缠烂打。要离婚可以，你得再想个像样点理由。你用这种屁话，打发不了我。”
她猛然将椅子推倒，声音有点重，“步景桓，夫妻俩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应该同心协力。你要是觉得我墨泱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那你就是个傻逼，你根本不了解我。”
她静静站着，“我给你时间，你再考虑好。你一个星期后来找我，如果还是要离婚，我会签字。”
“没必要，墨泱，你应该早点签字。”他道。
墨泱不理他。她转身快步上楼。
呼吸的节奏不对，她气得肺都要炸了，然而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点。
墨泱将自己的冬衣，狠狠摔到箱子里，一件件堆进去。
她打电话给墨钧言：“来接我。”
墨钧言：“下雨……”
“步景桓要和我离婚，你带棍子来。”墨泱道，“替我打断他的腿。”
墨钧言：“……”
墨泱将一个箱子收拾好，一个人坐在床上。
她只开了床头小小一盏灯，静坐着，脑海里毫无思绪，像是踩在棉花上，到处都无法着力。
步景桓没有上楼。
墨泱不知坐了多久，她听到了墨钧言的声音。
片刻后，墨钧言那特有痞子般的脚步声响起，他直接推开了墨泱卧室的门。
看着失魂落魄坐在那里的墨泱，墨钧言沉默了下，才问：“箱子在哪？”
墨泱转了转视线。
墨钧言走过来，一手拎了她的箱子，一手抓住她胳膊：“走了。”
“小叔，你没带棍子？”
“带了，在楼下。他说离婚他愿意给你32个亿。我想了下，给他留一条狗腿吧。”墨钧言道。
墨泱：“……”
给32个亿呢，她好值钱。
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说愿意给32个亿离婚，这他妈骗傻子！
要是不喜欢她了，32万都舍不得给。
钱是不会骗人的。
钱往哪里花，情就往哪里走。
墨泱下楼时，步景桓站在客厅里。
她这才留意到，他今天穿了件灰色羊绒衫和牛仔裤，外面罩一件黑色羊绒大衣。身材好，简简单单的衣服，也穿出倜傥气质。
墨泱的眼睛涩得厉害，却始终没有落泪。
她只是有点生气。
“步景桓，你再去喝点假酒清醒清醒。”墨泱瞥一眼他，“你现在想分开，我挽留你了，你好好考虑。一旦我同意了，往后你可别求我回头。我墨泱绝不吃回头草。”
她阔步出去了。
墨钧言拎着她的行李箱，稍后而至。
叔侄俩沉默不说话，车子的雨刷晃荡着，扫开车窗的雨雾。
“冬天下这么大的雨。”墨泱突然说。
墨钧言：“嗯。不常见。”
“我不会离婚。”墨泱又说，“我爱他。哪怕是死，我也要缠着他。”
墨钧言听了，沉吟片刻：“没必要。他给32亿呢。等你年纪再大点，就明白了什么情情爱爱，都没有钱重要。
你有这么一大笔钱，养多少小鲜肉还不是随你的意？”
墨泱忍不住勾动唇角。
她居然还有心情笑了下。
“听我一句劝，拿钱走人。”墨钧言道，“不管他什么理由。你要是爱他，就先顺着他。”
“休想。”墨泱说，“我哪怕杀了他，也不会让他离开我。”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墨钧言道，“他如果真的做了错事，出轨了，前女友还怀孕了呢？你还要这样纠缠吗？”
墨泱僵住。
——不，这不是真的！
这要是真的，她会撕了步景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