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五分钟, 亦或是三分钟,总之没多长时间,简以便止住泪。她若无其事地转身, 双眼微红,一开口嗓音有些哑:“你不是去宁城出差吗?”
顿了顿,没等傅听岘回答,简以又恍然道:“因为我的事么?抱歉,明早开市, 傅氏的股价可能——唔。”
肩膀被搂住。
不, 准确来说,是脖子被手臂圈住。
简称锁喉。
傅听岘有分寸地用力, 圈着她走两步, 去拿伞:“走。”
清冽的薄荷味混着些许潮气,令简以脑袋发懵,“去哪儿。”
傅听岘没作声,直接撑开伞。
黑色伞面上的雨珠肆意滚落, 重回雨帘之中。
简以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瞧见水渍在她鞋下晕开、再汇聚。然后,她晕晕乎乎地被傅听岘塞进副驾驶。
雨水模糊了挡风玻璃, 又被雨刷扫开, 怔然的双眸随之转动。
她没再问傅听岘。
反正他又不会把她卖了。
果然,还是熟悉的老地方, 简以见到叼着吐司的唐小聪。
大晚上的,拳馆内一片通明,唐小聪将台式机和笔电全部开启, 撸起袖子一口气建了几十个ID,在网络广场跟人对喷。
见傅听岘和简以进门, 唐小聪赶忙小跑过去:“岘哥以姐。”
粗中有细的机灵鬼仔细瞧了瞧简以的表情,又问:“以姐吃过饭没?”
简以没回答,笑着拍拍他的肩,边往里走边问他这么晚在干嘛呢。走到电脑边上,她略一垂眸,瞥见屏幕上滚动的评论文字。
唐小聪急忙过来挡,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干什么,玩会儿游戏。”
简以忽然上前抱住他。
“谢谢。”
被四面八方的尖刀包围之际,她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从英国到国内,她身边的人其实越来越多,在无形中给她建立起一层抵御的屏障。
拥抱很快松开,简以径直去吧台倒水喝,徒留脸颊通红的唐小聪僵在原地。
“不是交女朋友了?”
傅听岘幽幽瞥他,阴阳怪气:“被抱一下就脸红?”
唐小聪搓搓手,急道:“那不一样!岘哥你追过星不?”
傅听岘:“没有。”
“那你不会懂的。”
“......”
望了眼吧台,唐小聪压低声音:“以姐脸色好差,我给你们煮点东西吃吧。”
傅听岘说行,然后走到吧台冲简以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跟他走。唐小聪麻利地洗米煮粥,再将小饼干烤上,最后又回到电脑前,继续雄赳赳气昂昂地和水军对骂。
简以踏进透明的拳房,各种类型的沙袋印入眼帘。傅听岘按下墙壁上的按钮,透明玻璃瞬时变换颜色,如墙壁一般与外界隔绝。
“更衣室在那儿。”
傅听岘抬手指了指,“这里隔音很好,外面什么都听不见,你尽情发泄。”
说完,他转身走出去,利落地把门合上。
简以愣了片刻,继续呼出一口气迈步走向更衣室,换上运动服,熟练地戴好拳套。
在英国读书时,每当压力无法负荷时,她总会到离学校不远的一家拳馆,练拳发泄。只可惜开放式的场地,不能太过随性。
但此时此地,她仿佛与世隔绝。
她可以将面前的沙袋想象成简立凯、简怀年和秦舒,肆意捶打,直到精疲力尽。憋闷的情绪得以宣泄,整个人软软倒地,又爽又累。
淋漓的汗水顺着脸颊滴在木地板上,滚烫的血液还未降温,心脏的跳动频率依旧很快。
不多时,傅听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瓶啤酒。
易拉罐拉环打开,气泡滋啦往外涌,啤酒的独有气味弥漫在空气里。简以用手肘撑地,半坐起身,拿起易拉罐仰头咕咚咕咚猛灌。
傅听岘将温热的湿毛巾挂在她脖子上,简以连喝几瓶,双颊愈渐发红,又躺倒在地板上。
傅听岘坐在她身侧,低头问:“唐小聪煮了粥,要不要吃?”
简以摇头,双眸迷蒙。
“傅听岘,耶鲁好玩吗?”
她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
毕业后,她干脆地删了傅听岘的联系方式,去到剑桥读书。但到英国的第一年,她还是会时不时想起他,想他当初有没有表白成功,是不是跟温怡在一起。她曾好几次订了机票,想到耶鲁去看看,有一次甚至连行李箱都收拾好了,却在临出门的那一刻倏然失去所有勇气。
最终还是退了票。
直到大二那年,家中变故,外公去世,她刻意将这段暗恋封锁。
傅听岘漆眸微动,声线沉沉:“还行。”
“喔。”
简以眨了眨眼,慢悠悠地回忆自己的大学生活:“剑桥也还行,就是没什么意思,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东西也不怎么好吃。”
“有时候我可想回家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我的家早没了。”
傅听岘凝视她微颤的眼睫,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简以忽又睁开眼,四目相对,他慌乱地撤开视线。
简以浑然不察,抿唇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在我回国前,曾经想过很多胜利的画面,就跟熹妃回宫差不多——”
她顿住,疑惑地问:“你看过甄嬛传吗?”
傅听岘实话实说:“没。”
“哦,反正就是很牛逼。”
简以坐起身,感慨:“我以为我是甄嬛来着,没想到我是祺贵人。”
“......”
傅听岘没看过甄嬛传。
不过他可以确定,简以喝醉了。
然而下一瞬,简以腾地站起来,步伐平稳地往外走,傅听岘忙跟上去。
见人出来,唐小聪乐呵呵地端着小饼干跑过来:“以姐,吃饼干,刚烤好的。”
闻言,简以凝眸静止几秒。
“唐小聪!”
被点名的唐小聪愣住:“怎、怎么了?”
简以眼底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抬手颇有深意地拍他的肩:“小伙子身体不错嘛,牛啊牛——唔唔唔。”
傅听岘急忙捂住她的嘴,瞄唐小聪一眼,“你以姐醉了,我带她上去。”
简以不满地挣扎,双手胡乱扒拉他的胳膊。傅听岘圈着她的腰,将人半拖半抱地拉到客房。
一松手,简以便双手叉腰,不满地嘟囔:“干嘛不让说?上次你不也听到了么?”
没想到她喝醉是这样的画风。
平常拽拽的,现在又萌又可爱。
傅听岘好脾气地点头:“能不能自己洗澡?”
简以微怔,随即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变态。”
她斜眼看他,握拳:“说,是不是想偷看我洗澡?”
“......”
傅听岘汗颜,无语地走进浴室,帮她铺好防滑垫,再出来将人推进去:“睡衣给你挂在门上,慢慢洗。”
等水声响起,他舒出一口气,也回房去冲澡。
蒸腾的热雾不但洗不退醉意,反而起到催化作用。等简以洗完澡吹干头发,整个人感觉更眩晕。
她迷迷糊糊脚步踉跄地走出浴室,摸到床躺上去,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房门被敲响。
简以含糊地应了声。
房门打开,傅听岘端了杯蜂蜜水进来,搁到床头柜上:“喝一点再睡。”
简以将困顿的眼皮睁开一条缝,抬起下巴,瞧见熟悉的喉结,她下意识抬手勾勾手指,命令道:“喂我。”
果不其然,一如以往的梦境。
性感的喉结滚动。
傅听岘依言坐到床边,端杯递到她唇边。
没想到简以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晃:“No、No、No~”
她用力推他的手腕,玻璃杯顷刻被推至他身前,杯中液体轻晃,溅出几滴在他脖颈上。
傅听岘将杯子放好,叹了口气,按住醉鬼的肩:“睡吧。”
醉鬼才不听话,直接抬手捧住他的脸,固定住。然后,凑过去,用舌尖舔去他脖颈上沾着的蜂蜜水。
温温热热的呼吸拂过皮肤,湿润柔软的触感明晰。
傅听岘全身僵住。
下一秒。
滚动的喉结被嘬了一口。
声音清晰。
血液翻滚逆流,他用力将人摁在床上,嗓音粗哑得不像话:“你想干吗?”
简以缓慢地眨眼,吐出一个字:“想。”
“......”
疯了算了。
在最后一丝理智崩塌前,傅听岘俯身,一字一顿地问:“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清楚,想什么?”
算是多给酒鬼一次反悔的机会。
简以觉得今天梦里的人有点磨蹭,她面露不耐:“想睡想做想干想操——”
后面的话连同呼吸被尽数吞没。
唇舌交缠,两人都下了狠劲。
在睡衣被完全剥落前,傅听岘猛然回神,哑声:“......等等。”
等?
等什么?
简以双腿缠着他,直接用手探,皱眉嘀咕,不是挺石更的么。
傅听岘手臂上的青筋凸起,他强忍着拨/开她的腿,“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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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聪刚洗完澡,房门便被急促敲响,他一开门,对上一张面色不善的脸。
傅听岘言简意赅,借套。
唐小聪懵住,岘哥怎么知道他......
“快点。”
然而——
唐小聪不好意思地挠头:“用光了。”
“......”
“岘哥,我帮你去买!”
傅听岘转身就走:“不用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
等买来估计人都烧成灰了。
客房内。
简以呆怔地躺着,困倦又疲惫。很快离开的人回来了,却没走向她,而是径直走进浴室。
耳畔传来漱口声。
在她将要入睡的前一秒,脚踝被指骨分明的手攥住,用力往上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