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并没有松似月想想的那样热闹。

  从外面看跟平常没什么区别,甚至带了点死气沉沉的压抑感。

  大门紧闭,顾家的人偶尔进出,也会有保镖严格盘查。

  松似月没有走正门,她不想惊动任何人,只想悄悄给顾之舟惊喜。

  她直接打车去了一个角门,角门偏僻只有一个保镖看守。

  这个保镖是个生面孔,看起来像是不认识松似月,他面无表情挡在松似月面前,微微颔首:“小姐,您的请柬呢?”

  “我请柬忘带了。”松似月讪讪一笑,“小哥,通融一下?”

  保镖毫不犹豫摇头:“通融不了。”

  松似月灵机一动:“我找倩兮小姐,哦不对,应该是顾太太。”

  保镖微微一愣:“什么顾太太?”

  “倩兮小姐今天嫁到顾家可不就是顾太太吗?我是她的闺蜜,有事情耽搁,这边的角门距离正厅最近……”

  她这么说本意是想暗示保镖,她对老宅很熟悉,麻溜让她进去。

  谁知保镖竟然把大门挡得更加严实了:“宴席在偏厅……您走错门了……”

  “偏厅大婚?”松似月整个人一愣。

  顾之威虽然身体不方便,可他是顾家嫡长子。

  嫡长子大婚不在正厅举行婚礼,却在偏厅,怎么听都觉得怪异。

  还有,二夫人是个什么称呼?

  松似月正纳闷,远处便传来一个沉稳又熟悉的声音:“是谁在那里喧哗聒噪?”

  朱雪凝面色狐疑走了过来,看到松似月她先是一愣,接着就惊喜地「呀」了一声:“小月,你怎么回来了?之舟说你不在,我还好遗憾呢,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让开,这是咱家的二少奶奶。”

  保镖脸色立刻一变,忙做了个「请」的手势,慌张地退到一边。

  松似月不自然摸了摸鼻尖:“夫人,我没告诉之舟……”

  “你这丫头,告不告诉他有什么关系,这大喜的日子,你这个夫人不在,他也没有面子不是?”

  松似月不疑有他,朱雪凝亲热地牵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往里面走:“要我说,这心胸还是你宽阔,咱们临江太太圈,谁不称赞你海纳百川?要我说,小月你这件事做得对,男人嘛都一个德行。也是现在社会好了,多少还有我们女人说话都份儿,这要是放在解放前,在男人面前,咱们上桌吃饭都资格也没有……”

  松似月听得一头雾水。

  朱雪凝搀着她穿过长长都回廊往偏厅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你这孩子也真是,这大喜都日子竟然穿得这么素净。”

  松似月低头一看,自己白衬衫黑色裙子,大衣还是驼色的。

  这样的打扮参加婚礼确实不合适。

  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夫人,我赶飞机匆忙。”

  “不要紧,正好我上次多做了几身旗袍,你要是不嫌弃随便挑一件,都是崭新的。”松似月也不想自己太邋遢见顾之舟,只好点头。

  朱雪凝虽然身在佛门,穿衣打扮却非常考究。

  旗袍的色系款式都很新潮。

  松似月本来选了一件鹅黄色的旗袍,盘口带一点点胭脂红,素雅端庄,又不会强新娘风头,非常适合参加婚礼。

  没想到朱雪凝却连连摇头说不好。

  她左右选了选,竟然挑了一件粉红,让松似月去试一试。

  松似月本来有点嫌弃粉红太轻浮,但朱雪凝直夸好看。

  又殷勤地挑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亲自给松似月戴上。

  松似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粉色虽然轻浮俗气,但松似月眉如远黛,肤如凝脂,又加上朱雪凝这套珠宝选的真是好。

  松似月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俏皮又活力。

  朱雪凝见松似月也满意,便扶着她往偏厅去。

  路上的佣人看到松似月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先是惊讶,接着立刻靠墙回避等着松似月过去。

  “大哥身体还好吧?”松似月心思都在顾之舟身上,也没有心思管佣人的态度,便故意把朱雪凝的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

  谁知朱雪凝叹息一声:“他老毛病了,坏又能坏到哪里去?自家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过几天就好了……”

  朱雪凝的话没头没尾。

  松似月越听越不对。

  正巧这个时候,秦夫人在佣人的搀扶下施施然走了过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酒红的鱼尾旗袍,高高挽了个发髻,环佩叮当,乍一看让人以为她才是新娘子。

  秦夫人显然也看到了松似月。

  她目光微微一顿,竟然见鬼一般地往回走去。

  “妹妹……”朱雪凝笑着叫住了她,“你跑什么?人小月还能吃了你不成。”

  秦夫人这才停下脚步:“姐姐说笑了,我那里是跑,二少奶奶这么给面子,我心里高兴。”

  “你高兴,人二少奶奶也高兴。”朱雪凝笑得活菩萨一样。

  正巧这时候,顾长河和顾长江的夫人也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松似月不熟悉的。

  左不过都是顾家的亲戚。

  松似月只好一个个见礼。

  打过招呼,顾长河夫人刚要张嘴,顾长江的夫人就抢先感叹起来:“咱们之舟能娶到小月,真是好福气……”

  秦夫人立刻奉承:“谁说不是呢!今天之后,咱们咱们小月就是临江太太圈的楷模了……不愧是书香门第松家教养出来的姑娘,知书达理,心胸宽广,能容常人所不能容……”

  顾长河的夫人跟丈夫一样,也是个直性子。

  几次想要开口,都被人堵了嘴。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簇拥着松似月,转眼就来到了偏厅。

  松似月发现,这婚礼现场也太寒酸了。

  规模竟然还赶不上松似月上次的生日会。

  虽然张灯结彩,但架不住地广人稀,偏厅里稀稀拉拉几十个人窃窃私语。

  松似月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投向她。

  跟那些佣人一样,勉强打过招呼后后避瘟神一样躲开了。

  松似月终于意识到不对:“夫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雪凝没有回答,礼官就大喊一声:“吉时已到,请新妇奉茶……”

  仪式是中式的。

  正上位一左一右,本来只放了两大一小,三把椅子。

  不知道为什么管家突然又在旁边放了一把。

  朱雪凝亲热的牵着松似月的手,好孩子,你挨着我坐。

  松似月差异没动。

  朱雪凝忽就笑了:“好孩子,今儿的规矩不立好,往后怎么过日子?我知道你年轻良善,可祖宗的规矩不能废,大小尊卑不能乱,你先进咱们顾家门,这后来的给你敬茶天经地义。”

  “是啊,是啊……小月你先进门,亲家丫头是后来人,她给你敬茶,这是老祖宗规矩……”众人都七嘴八舌,热情得让松似月坐。

  松似月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虽然腿酸腰麻,但她还是不敢松懈:“这不合适……她是大……”

  「嫂」字没说完,顾长海就打断了她对话。

  “大小都是后来人,”他第一次对松似月露出这般慈爱对目光,语气威严又不容置疑:“小月,今天我做主,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