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辉的奶奶是个很慈祥的老人，眼睛似乎真的不太好，看东西只能看个影影绰绰的轮廓。听到孙子说领着回来的是同学，没问原因，颤巍巍地要去泡茶洗水果。听到他要住在家里几天，又张罗着要去收拾客房。
韩修泽在车里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下来了，这会儿手足无措地看老人家热情招待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父母，就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有些懊悔。
王立辉知道他情绪不好，又怕他伤口处理不及时要发炎，就催促着奶奶去忙自己的，不用管他们。然后领着韩修泽去浴室。
等韩修泽洗完澡出来，拿了自己的新衣服给他换好，又取了药箱涂了碘伏，王立辉才算忙过了这一阵，彻底放松下来，瘫坐在床边。
“谢谢。”韩修泽擦着头发，闷闷地说。
“行了，说这个见外。也别说对不起。今天的事情不能全怪你，我们两个也有责任。”王立辉摆了摆手，叹气，“他们只要不再去贴吧乱说，这事儿就当没发生吧。不过，安亦稞那……”
“别让他知道！”韩修泽停下动作，吼。
王立辉冲天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么大声老子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别，别跟他说了。反正他最近也不回来。”韩修泽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蔫巴巴的，有些可怜。
“行吧，这个你自己把握。休息会儿吧。晚点吃饭我再来喊你。”
“嗯。”
吃过晚饭，又跟父母报备了行程，韩修泽早早地躺下。黑暗里只有手机上面提示灯微弱地忽闪忽闪，是安亦稞发来的短信。
只是日常的闲聊，可是韩修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习惯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天知道他有多想让安亦稞瞬移到自己面前，多想听到安亦稞的劝慰，或者是几句训斥也好。
想看到安亦稞责备又心疼的眼神。
如果今天安亦稞也在……
韩修泽突然一个翻身将脸埋在枕头里。
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离了安亦稞还不能活了？
大洋彼岸，安亦稞正收拾行李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喂。”他一手抓着东西，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
“副班长同学，在美国玩得如何呀？”程曦的声音轻快地在耳畔响起。
安亦稞一愣，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眼，真的是程曦的电话。
“挺好的。”安亦稞放下东西，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是不是有什么事？”
“哎，你这个人太没意思，说话都不能绕弯的。”程曦感慨了一句，清了清嗓子正经起来，“这事儿是我自作主张告诉你的，回来以后不要把我供出去啊。”
“嗯。”
“你们家韩修泽联系了么？”
“真的出事了？”安亦稞不由自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从昨晚订好机票发了个消息之后就没有收到回音。虽然信息里面没有写他要回去，但是以韩修泽的常态，至少也会回一句表示收到。
然而直到现在，韩修泽连一个字都没有回给他。
“别急，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程曦安慰道，“他们三个出去玩，碰到齐烽了。韩修泽可能碰巧情绪不好，起了点冲突，现在不敢回家，在王立辉那儿躲着。”
听筒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程曦用轻缓的语气继续：“我打听过了，双方都是小伤，事情没有闹大。韩修泽只是要躲几天家长。”
“我明白了。谢谢。”沉默了一会儿，安亦稞终于开口，“还有，你有王立辉的地址吧？”
“有。等下我发给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把‘闲杂人等’先支开？”
“不用了，我就只是去接人。”
“好。那回见。”
“嗯，回见。”
挂了电话，程曦满意地插起切好的火龙果放进嘴里。
要说王立辉是真的呆，这种事情怎么能不通知安亦稞呢？
韩修泽不说，那是因为他有顾忌，而不是因为他不想。
作为朋友，不就是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