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追踪 ◇

  ◎  想要逃跑◎

  “你又跟哪个男人当朋友了?上次当朋友的后果你忘了吗?!”

  女生声音不可思议, 认为丁玉这样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却只字不提她结交的朋友能绕整个连城。

  觉得汤亚自从上次离开酒吧后变得奇怪,就算是丁玉也受不了她这种疑神疑鬼的性子。

  看出丁玉眉眼的无奈与烦闷, 李墨安蹲下将自己脑袋凑过去, 就算用气音也要确保对面能清晰听到的音量:“哥哥, 姐姐好凶哦。”

  “谁在你旁边?”

  不顾周围人纷纷侧目打量的目光,汤亚端起餐具往门口回收处走。已经猜到待在丁玉身边的人是一直对她挑衅的少年,但汤亚不得到确切回答不愿相信。

  “朋友而已,对了, 我今天回——”

  还没等丁玉将话说完,汤亚声音率先传来:“地址。”

  从未听到她如此强势不讲理的命令,丁玉愣了一下:“什么地址,我今天回学校。”

  “那我是不是对你还记得自己是学生表示称赞?”

  话说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简单的斗嘴了,自幼便不擅长跟人吵架的丁玉选择闭嘴, 下一秒李墨安凑到身边, 呼出的气惹得丁玉耳垂发痒。

  “哥哥,昨晚睡得好不好呀?”

  简短有力,一击毙命。

  电话瞬间挂断, 后知后觉理解少年是什么意思, 丁玉无奈看向一脸无辜的李墨安:“安墨。”

  “在呢, 哥哥,”懒得管汤亚是什么意思,李墨安小心思开始活络,“哥哥跟她是什么关系呀?”

  “我小时候因为长得太像女孩子被不少人欺负过。”

  对这些过去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被少年一拱丁玉顺势坐在地上, 手慢慢顺平李墨安的刘海:“因为寄人篱下, 小时候也是唯唯诺诺的性子, 甚至不敢跟汤家说不喜欢那些颜色鲜亮的衣服。”

  看着丁玉现在非黑即白的衣物,李墨安抱住他肩膀没有吭声。将脸埋在丁玉脖颈,在人看不到的角度他蓝眼睛如萃了冰般寒冷刺骨。

  “明明可以将我送到福利院,却说什么都要收养我,奇不奇怪?”丁玉不需要回答,他自顾自往下说,“一开始我是很感激汤亚奋不顾身保护我,小学、初中可等到了高中,她依旧总是将我护在后边。”

  展开一张新画,看着上面群山剪影丁玉苦笑:“你知道那个时候大家都喊我什么吗?”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可随着后来她压根不许任何男生靠近我,甚至都管到女生身上,我才觉得有些困扰。”丁玉安静讲话时声音如泠泠山泉,叮叮咚咚落在李墨安肩膀心尖。

  “那你没有跟她说,你不喜欢这样?”

  少年说话时呼出的气温热,丁玉后仰脖子,他喉结就这么尽数暴露在李墨安眼前。

  “只要她认定了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改变她的看法。”回忆过去种种,丁玉有些无奈:“但她高中救过我的命。”

  捕捉到特殊的时点与事件,李墨安屏住呼吸排除耳边杂念,脑海却没有浮现那道熟悉的小小童声。

  “所有人都觉得那人是天大的好人,连我也被他骗过去,还傻乎乎说想跟他当朋友,”手指落在身边人肩头,丁玉忍不住苦笑,“自从这件事情后,她开始有意无意暗示我结交的朋友都是变态。”

  丁玉偏头,下巴抵在李墨安头顶,以叹息结束这次对话。

  他们磨蹭的这段时间,连城太阳已经升到树梢,路上行人渐多,再不去下楼或许赶不上去大学城的公交。

  “打车呀哥哥。”

  打量正在换衣服的丁玉,李墨安将手中的运动长裤递过去:“新的,没穿过。”

  “无所谓,”只对不熟悉的人有戒心,丁玉换下睡裤后搭在椅背,“有时候去场地拍摄,他们都是拿着不知被多少人穿过的衣服。”

  不明白丁玉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情,李墨安盘腿坐在地上仰头。

  “有的时候还好,能直接从仓库里拿出来新衣服,但更多的从衣架上随便扯一件码给你。”

  仰头整理衣领,丁玉对着呆乎乎的李墨安眨眼:“不过后者给的钱稍微多点。”

  穿在李墨安身上正好的运动裤,对丁玉来说有点大,不过长度却是正好的。垂感面料衬得丁玉腿部线条更加流畅,走动间像是一朵白云依附在他身边。

  这个牌子没有找到丁玉当模特,简直就是他们的损失。

  “等下午上完课我去联络保洁公司,十几年过去不确定那里是有多脏,估计收拾完最早也要明天或者是后天了。”

  说话间丁玉收拾妥当,掏出李墨安给的头绳将过长的发丝扎起,露出连跳芭蕾的人都自惭形秽的修长脖颈。

  不得不说,老天爷有时就是偏心的,他几乎将全部美好都凝聚在一个人身上。随之而来的,也是丁玉注定要比旁人经历好几倍的蹉跎。

  “那哥哥今晚睡哪?”

  并不在乎房子干净与否,李墨安凝视丁玉抬手间不经意露出的一截细腰,落在地板上的指尖微微旋转,目不转睛期待他的答案。

  已经恢复精神的丁玉哪里猜不到他未尽之意,桃花眼眯起像是偷腥成功的奶猫:“宿舍。”

  “啊?”

  未猜到是这个回答,李墨安愣了下,按在地板上的指尖泛白。

  “你还记得我之前突然呕吐不止吗?”

  李墨安点头。

  刚想说出怀疑宿舍有人成了云修然的眼线,丁玉猛得意识到面前少年并不知道他高中经历过的事情,脱口而出的话顿在嘴边。

  “哥哥?”

  不想让自己神情显得那么奇怪,丁玉勉强压下慌张摇头:“没,走吧。”

  或许是人的私心在作祟,他下意识想保持住在李墨安心中的形象,尽管当年报道对丁玉做了形象模糊,可只要与丁玉同班的人都知道被关在地下室的人就是他。

  那半年异样目光足以逼疯任何正常人,丁玉不想让他也以那种眼神看待自己,他只是想摆脱过去的阴影成为普通人而已。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扎得他生疼,他以为自己将那些事情忘了,可云修然以各种形式提醒着丁玉这场噩梦还没有完。

  他不知道怎么伤害各项都处于优势的云修然,只能像条灰溜溜的小动物一样被追着到处跑。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似乎能保护他的人,却生怕他也被卷入名为云修然的黑暗。

  “安墨,”到底是不想看少年纯粹的眼睛染上黑暗,丁玉蹲下,“你要不要再考虑下,上次你也见到那个——”

  一双手捧起丁玉的面庞,李墨安凑近吻了下青年的鼻尖:“哥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伤害到我。”以及我身后的李家。

  他蓝眼睛弯起,似乎在回味那处肌肤的温热。

  “今天早上哥哥是怎么啦,怎么一直在疑神疑鬼,是不想跟安墨同居吗?”

  “又说这种话,我”话虽这么说,可丁玉到底是稍稍放下了点心,“估计饿的,吃点东西再走吧。”

  他别开脸挣脱李墨安的手,扶住膝盖起身打量少年坦荡的眼神,没有从这双眼睛中看到其他令人不安的情绪后松了口气。

  只是丁玉不明白的是,如果他无法从一个人眼里看到更深的情绪,除这人是真的没有异样外,就剩他极其擅长伪装。猎手伪装成不韵世事的猎物,就等丁玉转身掉入他创造的深渊。

  今天的早餐店迎来位无论是风度还是面貌都极其上等的男人。

  刚出锅的小肉包热气腾腾,可飘到他鼻梁上的眼镜时没有沾染任何雾气,老板娘注意到来人,犹豫要不要询问他。毕竟男人跟周围过于格格不入,压根就不像是会光顾这苍蝇馆子的精英人士。

  面前递来张百元大钞,可来人压根就没说要吃食,他目光顺着屋内交错纵横的电线一转,最终落在里面靠墙角的桌子上。

  上面有杯剩下半杯的小米粥,还有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茶叶蛋壳。根据还散发热气的杯口来看,用餐者还未走远。

  “您有没有见到位长得很好看男生?”他声音虽轻但极具穿透力,通过尘世繁嚣清晰落在老板娘耳中。

  他这么说,老板娘立马回忆起方才来店里用餐的两位男生,走在右边扎头发那个真的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这不是刚走,你认识他啊,”老板娘接过钱打了一笼包子递给云修然,在转身找钱时听到门口人离开的动静,“诶!你的钱!”

  包子的热气隔着塑料袋烧灼着云修然指尖,这种感觉同当年丁玉蜷缩在墙角无助哀求的呼吸类似。

  无论是诊所的地下室,还是筒子楼的三楼出租屋,他都完美复刻当年禁锢住丁玉灵魂的场景,云修然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孩子满脸泪水的可怜模样。

  手指间腾起的空虚与落寞快要将云修然逼疯,他在国外知道了更多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就等着一一在丁玉身上实验。

  他过于迫不及待,以至于终于露出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