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都市情感>雁过留痕【完结番外】>第22章 亲我

  “雁行,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啊,眼神咋这么空,罗青都快和人打起来了,压抑呢!愤怒呢!狠劲呢!”贾明德手握成卷的剧本,时轻时重地敲打着桌面,“要把对峙的感觉演出来!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

  稽雁行抿了抿唇,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明白贾明德的话,也知道该怎么演这段戏,但是……他就是演不出来。

  只要一对上富恺乐阴鸷的双眼,他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昨夜的眼睛。

  那双并不存在的眼睛。

  从酒店门口,到大堂,再到他的房间,他每走一步,眼睛就跟着走一步,无处不在,却无迹可寻。

  稽雁行不确定这是过劳导致的幻觉,还是另有原因,但他暂时相信前者。

  眼见稽雁行脸色苍白,嘴巴绷成直线,贾明德轻叹一声,卸下严厉,语气一松:“算了,先休息十五分钟,待会再重拍这条。”

  稽雁行道了声“谢谢贾导”,两手空空地走到片场角落,他在小马扎上坐下,属于少年的修长身体佝偻着,指尖触地,像被抽走了一半灵魂。

  这段台词已经烂熟于心,稽雁行没有拿剧本,只是阖上双眼,任由思绪缓缓下陷,坠入无底的深渊。

  他觉得无助。

  经纪人在的时候,他尚且可以和夏彤诉说,得到几句宽慰或是开导,现在夏彤不在,人声鼎沸的片场竟然再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

  但他想倾诉什么?稽雁行道不出所以然。

  “雁行,休息好了吗?准备拍戏了。”场务的声音把稽雁行的思绪提拉上来,他睁开眼,黑曜石般的瞳仁被光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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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稽雁行拍了拍额角,应道:“稍等,我马上来。”

  他从小马扎上起身,一步步地走到片场中央,随着贾明德一声“第二十幕第七镜”,镜头前的稽雁行又成了罗青。

  富恺乐狠狠拽着罗青的衣领,手臂暴起道道青筋,他扭头“呸”了一声,狞笑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

  罗青瞪视着富恺乐,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他用力攥住富恺乐的手腕, 冷嗤一声:“神不知鬼不觉?我今天要是死在这,除了你富恺乐,还能是谁干的。”

  富恺乐脸色黑沉沉的,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衣领勒住罗青的脖子,他的脸一点点地涨红。

  他还不能暴露身份,眼前的富恺乐究竟是当年的富警官,还是如今的富老五,除了富恺乐自己,没人知道。

  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让谁,富恺乐的眼睛像把钩子,罗青却毫不畏惧,忽然,他低下头,避开了富恺乐的眼神。

  “卡!”贾明德高吼一声,“稽雁行!前面的氛围不是挺好的吗!你突然低头干什么,见鬼了?!”

  饰演富恺乐的演员已经四十来岁,沉稳老练人也和善,他低声安慰了句稽雁行,又主动朝贾明德说:“贾导,我们重来一遍吧?我觉得快要有了。”

  “重来重来重来,今天早上都重来多少遍了,算了,刚刚那段前面还能用,后面先不拍了,晚点再补拍。”他头一扭,朝场务说,“郁松到了吧,待会先拍郁松的戏。”

  稽雁行慢吞吞地走下场,在摄影机旁边挺住,贾明德正和场务沟通,一扭头,就对上失魂落魄的稽雁行。

  “导演,对不起。”稽雁行无意识搓揉着手指,“我今天一直进入不了状态,不知道为什么……”

  贾明德端详着稽雁行,其实稽雁行的表演已经超乎他的预期,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稽雁行有越来越高的期待。

  但凡他放低一点要求,这场戏都算过了,但是——

  “道歉就不用了,演员都很难避免这种事。”惜才之情占了上风,贾明德的语气缓和不少,他停顿了一会,问道,“你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

  “那就是太累了,我记得明天下午那场拍完之后,你有几天空档?”

  “对,有三天空档。”接下来三天都要拍袁乐生的回忆,稽雁行没有戏份,“我本来打算在片场观摩,和郁老师学习学习。”

  “也行,但我建议你回去休息,找找状态。”贾明德单手捏着下巴,捋了捋杂乱的胡须,“学东西不急于一时,但状态不到位会严重影响拍摄进度,我这人坏毛病挺多,要是一直拍不出来我想要的东西,我就会一直折腾你,一直让你拍。”

  稽雁行一愣,贾明德说的是实话,他思忖片刻,接受了贾明德的建议,道:“那明天下午拍完之后,我回去找状态。”

  贾明德拍拍稽雁行的肩膀,语重心长:“行,好好调整调整,三天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稽雁行背着包朝影视城出口走去,天际的落日把半边天染红,每个人都拖着长长的影子,相似而不同。

  裤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稽雁行没放在心上,片刻后,手机开始持续震动,震得他腿根发麻。

  掏出手机,屏幕显示陌生来电,他划动屏幕,接通电话。

  “稽雁行,我是严特助。”听筒里传来严特助的声音,稽雁行怔住,忽然想起什么,他正要开口,只听严特助继续说,“您那边什么时候结束,我派车去接您。”

  前天夜里,在库里南的门合上之前,他允了阮钰一句,“后天下午,我会去找您。”

  只是他没料到阮钰会记得这事,毕竟连他自己都忘了,也可能是……同在车里的严特助记下了。

  “已经结束了,我待会到影视城出口,我在那边等着,麻烦您派一辆普通商务车。”影视城出口要地,站姐和代拍环饲,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好的,稽先生。”

  末了,严特助又补充道:“这是我的工作号码,您保存一下,方便接下来两个月联系。”

  稽雁行说,好的。

  三分钟前,稽雁行的计划还是回酒店休息,严特助的电话暂时打断了他的计划,但也只是暂时——阮钰最多要他陪一个晚上,明早再回去休息也无妨。

  尽管如此,稽雁行心底仍旧惴惴不安,因为不他知道在夜晚降临后,阮钰会要求他做些什么。

  阮钰打开门,门口站着被雨淋湿的年轻男人,鸦羽般的睫毛挂着细细的水珠,纯白色的衬衫也被打湿,粘黏在皮肤上。

  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兽。

  此刻,这只湿漉漉的小兽敲响了阮钰的家门,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澄澈到像雨后的湖面,阮钰盯着这双眼睛,几乎要被打动。

  他移开目光,压下不知名的情绪,望了眼稽雁行身后的雨幕,眉头蹙起,沉着嗓音问:“怎么淋成这样,司机把你扔半路了?”

  “不是,他给我送到了门口。”稽雁行摇摇头,发梢甩出几滴水珠,“等车的时候下雨了,我没带伞。”

  彼时他正在影视城出口等车,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搅乱了行人的步伐,偶尔有人撑起伞,但稽雁行没有伞,他把背包搂在怀中,在大雨中奔走,试图找到最近的避雨点。

  等他终于跑到雨棚的角落,身上已然湿透,来接他的车也终于到了。

  车上没有干净的衣物,好在有干毛巾,稽雁行用干毛巾从头擦到腿,可惜效果甚微,出现在阮钰面前时,仍然是浑身湿透的模样。

  “我……”稽雁行低头看了看阮钰脚下昂贵的波斯地毯,又看了看自己湿掉的鞋袜,小声说:“我、我方便进去吗,不方便的话我——”

  “快点进来。”阮钰直接打断稽雁行的话,侧过身,给稽雁行让出位置,“省得雨飘进来了。”

  门上有一层雨棚,稽雁行身上都没再飘上雨,更别说飘进屋里了。

  但阮钰都这么说了,稽雁行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他也不想雨浇灌,更不想被湿透的衣服包裹。

  稽雁行抖了抖,他觉得有点冷,鼻子发痒,是感冒的预兆。

  他抬脚进门,小心地避开那条地毯,在玄关处换上拖鞋,然后双手绞在一起,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阮钰把门合上,瞥了眼稽雁行,语气不算好:“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我家不需要门神,快点去换衣服。”

  情人过于拘谨,衬得他像蛮横的暴君。

  稽雁行点点头,轻声说:“我想洗个澡,还有就是……我可能需要一套衣服。”

  “二楼右转,衣服的话——”衣服当然是应有尽有的。

  这是阮钰常住的别墅,衣柜里挂满了五位数的衣服,有相当一部分连标签都还在,稽雁行和他身高相仿、身材相近……

  “先去洗澡,待会给你拿套衣服放外面。”阮钰顿了顿,弯弯嘴角,添上一句,“我的衣服。”

  阮钰给稽雁行拿了一套他穿过的衣服,只穿过一次,洗净后就一直放在衣柜里,被染上淡淡的木质香。

  尽管衣柜里有一排崭新的衣服,尽管他已经拿出了新衣服,但鬼使神差地,像受到某种驱动,他又拿出了自己穿过的衣服。

  看见稽雁行穿上这身衣服时,阮钰莫名地愉悦起来,就像是……

  给喜欢的玩具烙上印记,染上气味,和所有人宣告,“这是我的,只是我的。”

  现在稽雁行身上不仅有好闻的木质香,还有属于他的标记。

  阮钰被此取悦,他的嘴角一直弯着,甚至想赏赐情人一个吻,他靠近稽雁行,正准备再进一步,稽雁行突然别过头,捂着鼻子打了喷嚏。

  一声响亮的“啊啾”,在诺大的别墅里回响。

  “我好像感冒了。”稽雁行尴尬地揉了揉鼻头,刚才洗澡时他就打了几个喷嚏,“您家里有感冒药吗,我去吃药。”

  “一楼医药箱里有感冒药,冰箱里有材料,先吃感冒药,再煮碗姜汤喝,我记得你是会做饭的。”

  他想起稽雁行煮的面条,真是不上道的情人,竟然只给自己煮了面。

  “对,我会做饭,我待会就去。”太近了,阮钰吐出的气息都带着烫,稽雁行不太适应,他往后退了一步,接着道,“我离您远点吧,省得把感冒传染给您了。”

  这怎么能行呢,阮钰想,有趣的玩具就在手边,哪里有不仔细把玩深入品味的道理。

  “哪有那么容易感冒?”阮钰往前走了两步,捏住稽雁行发凉的手,手感很好,只是有点冰。

  他的视线落在稽雁行饱满诱人的唇上,终究拉不下面子主动亲吻,良久,阮钰指指自己的嘴唇,抬起下巴,用命令的口吻说,“亲我。”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风好大试图给大家缓解一点点上班/学的痛苦。

  今天的我粗长了!

  亲你,啧啧啧

  摸摸被雨水打湿羽毛的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