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淑穆离开后,阮钰躺在病床上,左手搭在心口的位置,心脏有力地跳动着,犹如他对稽雁行强烈的思念。

  阮钰快要忍不住了。

  如果身体条件允许,他绝对会立刻飞往西西里岛,去见他心心念念的人。

  这段时间,阮钰没联系稽雁行,更以病痛为借口让稽雁行照他,一来他不想耽误稽雁行的拍摄,二来他不愿让心爱的人看见自己虚弱的样子,他希望在稽雁行眼里,阮钰永远是强大的、可以提供庇护的存在。还有……阮钰担心阮淑穆会对稽雁行做什么,见不着还好,万一见到了起了什么冲突,他又躺在病床上无法及时保护稽雁行……

  想到这,阮钰忽地笑了,他快要变得不像他了,想这么多做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恢复健康然后去见稽雁行,很多事要见面才能说清楚。

  说不清楚也罢,至少能见一面。

  数日后,阮钰得以出院,他的第一站便是稽雁行所在的西西里岛,而于阮钰而言,这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

  西西里岛,小巷里。

  阮钰低头瞥了眼腕表,晚上十一点,那栋白色建筑里人进人出,可始终不见他日思夜想的身影,莫非稽雁行今天有夜戏?消息不会有错,稽雁行确实在里面拍戏啊。

  尚未痊愈的身体有些虚弱,在车内等了三小时,困意逐渐袭来,阮钰半撑着脑袋,眼皮开始打架,他用力拧了下手臂,用疼痛抵挡困意。

  要不打个电话问问?算了,别打扰他拍戏了,而且……

  阮钰担心他的不告而访会打扰稽雁行。

  和稽雁行见面的期待里混杂着不安,稽雁行会想见到他吗?会对他露出笑容吗?上次那通电话没有吵架没有冷战没有说两清,所以稽雁行不会因为他的突然到访生气,对吗?

  时针缓缓转过十二,日历翻到二月二十六,手机里堆满了没回复的祝福语,阮钰等得实在无聊,于是划拉着屏幕给几个熟悉的朋友回了消息。

  收下洛立轩的大红包,刚回完谢谢,新消息弹了出来【我和祁良琢磨着给你办个生日会,你人呢?】

  洛立轩继续问道【这阵子连个影都没见着,你该不会在憋什么坏吧,谁惹着你了,真要做什么不和哥们通下气?】

  【没什么,我这段时间在意大利处理点小事。】阮钰回【心意收下了,下次再聚。】

  洛立轩反问【不过生日了?明年生日你可就30了,不得隆重纪念一下消逝的青春岁月。】

  阮钰只含糊其辞道【心意领了,借你吉言。】

  放下手机后,阮钰的视线再次飘向亮着灯盏的门口,那里是稽雁行即将出现的地方。在漫长的等待中,他的期待和不安都被无限放大,大到要把他撕裂成两半,一半的他满心欢喜,另一半的他却惴惴不安,甚至产生了逃离的冲动——与其看到稽雁行疲惫厌烦的表情,不如不见。

  被自己的想法惊讶到,阮钰的眼神黯淡下来,脸色也难看起来,一场风暴在他心中翻涌,让他心神不宁,直到阮钰再次抬眼,不抱期待地看向那盏灯。

  昏黄的灯光打在那人的侧脸,勾勒出完美的弧度,那人皮肤在光下呈现出雕塑的质感,散发着细腻的光泽。他像一尊不可亵渎的神像,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象征,无比强烈地吸引着阮钰的目光。

  阮钰的喉结微微滚动,手僵在方向盘上,此时此刻,他不知该下车去寻找那人,还是默默跟在那人身后。

  然而,稽雁行没有给阮钰选择前者的机会。

  拍摄地点离酒店病并不远,稽雁行和斯特莱默一起步行回酒店,阮钰驱车缓缓跟在后面,像个窥探他人幸福的小偷。

  西西里岛,两个男人,晚风轻拂,漫步街头,这些关键词结合在一起暧昧十足,况且这两个男人是同志片的主角。

  想到这,阮钰加快速度,比稽雁行更快达到酒店,他停好车,打开车门走出来,半倚着车身等人。

  “稽雁行。”他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稽雁行先是一愣,而后顿住脚步,他缓缓回眸,难以置信地不远处的阮钰,是阮钰?他怎么会来?

  阮钰站在一盏路灯下,脸上带着病愈后的苍白,嘴角勾着抹淡淡的笑,有种病态的美感,他克制地朝稽雁行挥了挥手,忍住直接走上前的冲动。

  稽雁行身旁有个陌生的外国男人,阮钰拿不准稽雁行的态度,也不知道稽雁行会怎么对待他。

  他看到,稽雁行扭头和那个讨厌的外国男人说了什么,男人点点头,独自走进酒店。

  而稽雁行,竟是迈开步子,朝他这边走来了,他逆着光,面容俊美,有种普渡众生的神圣。

  咚咚,咚咚,心脏跳得太快,阮钰甚至分不清它是在胸腔里还是跳到了其他地方。

  咚咚,咚咚,稽雁行的鞋跟和地面碰撞发出声音,他每走一步,阮钰的紧张和兴奋就更甚一分。

  “阮钰?你怎么会来……身体还好吗?我、抱歉……”

  阮钰以为自己听见了神的呢喃。

  阮钰点头,又摇摇头,可怜兮兮地讨稽雁行同情:“还好,但会不舒服,我想见你,就过来了。”

  稽雁行又愣了一下,想见他?只是因为想见他?

  他定了定神,先是说:“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吧?酒店大堂怎么样?”酒店毗邻一条河,浸水的夜风格外凉,不适合患者久待,“你开车来的吗?去车里也可以,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阮钰颔首:“我开车来的。”他的嗓音特别轻,似虚弱,又似温柔,“去车里坐坐,有话和我说,我们就慢慢说。”

  车门打开又关上,在广袤的天地间,这处狭窄空间只属于稽雁行和阮钰。

  “你想和我说什么?”阮钰温声问。

  暖黄的车载灯让气氛暧昧温暖,稽雁行缓缓抬眸,对上阮钰微闪的目光:“对不起。”

  闻言,阮钰微微皱了皱眉,稽雁行想和他说的话是道歉吗?他不需要道歉,聊这个还不如聊昨天中午吃了什么,至少能让他离稽雁行不那么远。

  阮钰心里发酸,比尤力克柠檬汁还要酸,“你——”

  稽雁行继续道:“我知道你不需要我道歉,但我还是想说,还有就是谢谢你……”他缓了缓气息,“被绑架真的很可怕,也很让人绝望,我差点以为我会死在异国他乡,你来救我的时候,听见你喊我名字的那一刻我以为奇迹发生了。”这段稽雁行打了无数遍腹稿的话,被他一口气说了出来,“能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当时,留了很多血……”

  “……我没事,对我来说,你没事就好。”阮钰的心变得格外柔软,往外冒着甜蜜,“还有,我需要解释一下。”

  “什么?”

  “我母亲告诉我在我苏醒后你想来探望我,被她拒绝了,但我没有不想见你。”稽雁行太敏感,神经比毛细血管还容易破裂,阮钰不愿再和稽雁行产生误会。

  “我很想见你,但不想耽误你拍戏,所以我身体刚刚好,就来见你了。”他颇有心机地在“刚刚”两个字上加重音调。

  “在夏威夷我们一起看了烟花。”他的声音越来越柔,“雁行,你还记得吗?你对我说会考虑我的感情。”

  “现在呢,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有机会,从你可有可无的朋友变成你的追求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