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赞小说>都市情感>弗朗西斯的小偷【完结番外】>第二十四章 偷得一丝甜(下)

  十月底的阴雨连绵地下了一整宿,织成了水雾氤氲的破晓天色。

  付斯礼带着整夜未眠的倦色回到了警局,没过多久尸检报告就出来了。

  梁法医递上了尸检报告,合理地推测道:“我们在三名死者的体内发现了高浓度的氯化钾,并在他们的大腿静脉处均发现了针眼的痕迹。且四名死者生前都有饮酒,很大可能是在人烂醉的情况下,采取了静推氯化钾的作案手段致人死亡的。还有一名死者应该是被打晕后,放进油罐桶内直接注入水泥后活活闷死的。”

  付斯礼正翻看着尸检报告时,卢峥推门走了过来,他拿着死者的身份信息说:“付队,死者们的身份确认了。除了章佟以外,其余三名都是无业的外地人,章佟的名下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和一辆车牌号LX921的黑色比亚迪。”

  梁法医看了一眼死者的身份照片后,指着章佟的信息表说:“就是他被活埋在水泥里的。”

  “章佟30岁,银行职员?他好像和另外三个人并没有什么交集的感觉!?”卢峥不解看着章佟的信息表,毫不相干的社会背景和人生经历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害。

  “活埋啊,这得多大仇多大怨。”付斯礼紧蹙着眉头,眼睛眯了起来思索着。

  李勉突然冲进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付队,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林宣死了!”

  “林宣?”付斯礼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但他一时想不起来。

  李勉以为付斯礼忘了这人是谁,提醒了一下他,并从口袋掏出这个人的照片,说道:“就那个开奔驰冲进水库里的缺心眼!”

  梁法医泡了杯咖啡,一手插着口袋,一手端着马克杯,慢悠悠地说道:“林宣,LX?”

  “对啊,梁哥不亏是博士生!这不就是章佟车牌号上的缩写嘛!”卢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吹起了梁法医的彩虹屁,“我现在就去查一下这个叫林宣的人。”

  付斯礼伸手拦一下卢峥说:“不用再查,我们曾经查过这个人。”

  “啊?”卢峥满脸疑惑看着神色凝重的付斯礼。

  付斯礼是看到照片后才想起来的,朗闻昔当时提供的竞争人名单里就有这个叫林宣的人,他还记得朗闻昔是这样说的,‘林宣,和我差不多属于后现代风格。’

  卢峥脑子倒也不算笨,反应了一会儿后,自己被自己给震惊到了,“卧槽,不会是……”卢峥差点脱口而出朗闻昔名字的时候又收住“不会是那个画家——林宣吧?”

  “去看看这个林宣的生日是不是921,再查查他和这个叫章佟是什么关系!”付斯礼嘱咐道。

  看着卢峥和李勉一起出去后,梁法医轻笑了一下,吹了吹咖啡后说道:“我猜是恋人关系。”

  付斯礼阴沉着一张脸看向了捧着冷萃咖啡的梁络绎,一副‘我也能猜到、你少管闲事’的样子。

  “你看他的车牌号是LX921,谁会把自己名下的车子按上别人的名字和生日,除非这个人是他喜欢的人。”梁络绎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付斯礼的跟前。

  “你怎么那么肯定这个LX就是林宣呢?”

  梁络绎指着林宣的照片说:“你不觉得他们长得有点像嘛?哦,对了!你还没有仔细看过章佟的遗体吧,他虽然已经硬到捋不直了,脸上的肉也被水泥挤得变形,但只要脸部的结构还在,还原长相还是可以的。”

  “长得像?”付斯礼想听听他又能鬼扯些什么。

  “你听说过接吻会交换菌群的说法吧,菌群可以间接导致面部结构的细微改变,也就是我们说的夫妻相。而且,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呢。”梁络绎说着,手搭上了付斯礼的肩膀,调侃道:“付队,记得要找个好看的多亲亲。”说完,梁络绎发出亲亲的声音,恶心的劲儿引起了付斯礼的生理性不适。

  “不牢你操心!”付斯礼扔下话转身走人。

  与他们预判的结果大致相同:林宣,出生于1988年9月21日,宜城人。父母离异各自再婚,其户口于五年前迁于本市,是新晋的后现代艺术风格画家,曾在宋庄内开办画室,一年前他关了店门,专心进行创作。

  林宣与章佟的关系不言而喻,最早林宣与章佟属于租户与房东的关系,后来发展成了伴侣。在他们的朋友圈中,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成为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章佟于两年前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辆汽车,并且以林宣的生日和名字缩写作为了车牌号。而这次冲入水库的奔驰是林宣准备送给章佟30岁的生日礼物。

  付款人:林宣。

  户主:章佟。

  手套箱中有张被水泡过的贺卡:祝我家的户主,30岁生日快乐……你的伊卡洛斯。

  付斯礼坐在白板前看着涉案人员们的关系图,有点摸不找头脑,他们唯一的切入口只能从章佟下手,在等待搜查令下来前,他一直都在惴惴不安,他担心朗闻昔也被牵扯进来。

  朗闻昔迟迟没有醒来,他被压在沉重的梦魇之下。

  他的意识被困在梦境的黑色空间,他置身于囚牢之内,赤|身躺在浴缸里,浴缸中的水时不时地变幻着颜色,蓝色的诡异、紫色的阴郁、绿色的恶心、红色的腥臭……这些颜色本没有那么多令人作呕的属性,但以某种方式汇集并包裹着自己的时候,让朗闻昔想远远的逃离。

  但他逃不出去,他的下半|身没有一点知觉,他张望着四周,努力地想看清笼子外的黑暗。就在他用双手努力地撑起身体时,银色的链子突然从黑暗中钻出,套在了他的脖颈上,用力的拖拽着他和浴缸一起滑到了笼子的边缘。

  窒息、压迫,让他无法喘息。

  他用手拼命地扣着银链,指甲划破了皮肤,真实的刺痛感让朗闻昔在挣扎中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

  朗闻昔从梦魇中挣脱,他大口大口地急喘着,像是要将大把的空气全部送入肺腔内……

  守在屋内的阿佩伦刚小解完,从厕所里一出来就看见朗闻昔醒了,又惊又喜地跑到了他的床边,大声地喊道:“干爹你醒了!!!”

  朗闻昔抬了抬重重的眼皮看了一眼阿佩伦,刚想说话就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像着了一把火,又干又痒又痛,他只想对阿佩伦说,小点声!

  没想到兴奋的阿佩伦又拔高了音量冲着屋外喊道:“成叔、续续。醒了我干爹!”

  如果是平时,朗闻昔一定会纠正他的错误语序,但现在他只想让他闭嘴。

  还得是成寒最会照顾人,来的时候端了一杯带着吸管的温水,喝了水的朗闻昔慢慢缓了过来,他一张嘴就问,能不能买点儿哑药,药了阿佩伦。

  “我睡了多久?”朗闻昔被严续扶着坐了起来,阿佩伦虽然因为刚刚朗闻昔的话有点小难过,但还是贴心地将枕头垫在了他的背后。

  “快二十个小时,画展那边暂时先停了,已经派人去查投影的设备问题了。”成寒坐在他的床边说道,“还要再来一杯水嘛?”

  “……好。”朗闻昔将杯子递给了他。

  “朗哥,你……别想太多。”严续这个人最笨,不太会安慰人,典型的直男癌晚期患者。能说出这种安慰人的话,说明他已经有在努力了。

  阿佩伦刚想开口,朗闻昔立刻用手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他闭嘴。

  “他来过了。”严续忍不住开口说道,因为他总觉得朗闻昔是想知道的,好几次他看见他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后又闭上了。

  “……啊?是、是嘛?”朗闻昔睁圆了眼睛看着严续,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后,又暗了下去。朗闻昔低下头,双手捏着被子问:“我真的太糟糕了……”

  严续刚想用手去摸摸朗闻昔的头发安慰他的时候,阿佩伦好大一只突然扑到了朗闻昔的身上,说:“才没有呢,干爹在视频里可漂亮了。”严续悻悻地收回了手背在身后,看着成寒将水杯递到了朗闻昔的手中。

  “他一早就知道了。你住院时候的事情他也从医生那里了解了。”成寒说道,他观察着朗闻昔的表情,从起初的惊讶回到了落寞,成寒知道朗闻昔不想他在付斯礼的心里有形象上的裂缝,他想让自己看起来是完美的。

  朗闻昔在医院中醒来的时候,就是在惊惧的梦魇中挣扎着被唤醒,他对于水的厌恶,在反复的呕吐中很快的强制自己接受了,他讨厌自己身上产生异味,因为他不知道付斯礼什么时候会来看他,他始终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形象。

  朗闻昔不让成寒告诉付斯礼,自己也对他缄口不言。他第一次听见医生说他可能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时,他笑了笑说这种矫情病不适合他。并且他多次强调自己不需要心理医生,他讨厌这四个字。

  就在成寒帮朗闻昔清理脖颈上被他挠出的抓痕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在看到来电显示后,朗闻昔的嘴不自觉浮起了弧度。

  他接起电话,对面的声音让他安心,“醒了?”

  朗闻昔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马上到,等我!“对方的语气坚定而有力量。

  ——他,总会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