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国早上九点,傅竞泽在酒店接到薛文达的电话。

  “傅总,鑫泰那边赵志杰一早致电,说随时可以签合同。”薛文达在电话里汇报。

  傅竞泽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对着镜子整理领带,语气淡淡:“嗯,盯紧丁一觉。”

  “知道了,傅总。”

  K国首都和宁市有两个小时时差,傅竞泽坐上前往商务会面地点的车上后,随手点开盛旖光的朋友圈,有一条凌晨五点钟的动态,是九点的照片。

  九点睡在圆形的猫窝里,团成个球。软乎乎的绒毛里陷着只修长好看的手,冷白色皮肤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似乎纤细脆弱,可总是张牙舞爪。

  傅竞泽的目光一点一点柔和下来,将图片保存到相册里,退到两人的聊天窗口,许久才输入一行字:不要太晚睡。

  “老板,到地方了。”

  直到司机提醒,傅竞泽的手指才从手机屏幕上松开,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收起。

  ——

  盛旖光睡了很长的一觉,像陷在沼泽地里怎么也出不来,情绪、意念随同身体被吞噬,只剩下深深的疲累。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很静很静,只有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盛旖光只能感知到自己的心情从云端跌落深渊,其他都是模糊不清的。

  一声清亮的“叮”穿透梦境,猛然将他拉扯出来。

  恍惚有张失色的脸闪过,伴着靠近的沉重的力道、干燥炙烫的气息。

  盛旖光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脑海空白了几个瞬间才恢复过来。

  柔柔的灯光洒落,眼前的空间开阔明亮。

  梦境散了。

  盛旖光想要再回忆梦里的情形,却无法再集中注意力,像学习时明明在看书,一个字也进不了脑子。

  尝试几次后盛旖光放弃了,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手机。

  手机里有不少未读消息,盛旖光按照顺序往下看,视线在傅竞泽发来的那条停顿。

  傅竞泽怎么知道他晚睡了?

  没睡好脑子有些昏沉,盛旖光慢慢琢磨了会儿才记起来自己凌晨发了朋友圈,倒是没想到傅竞泽会有空刷朋友圈。

  盛旖光点进朋友圈看自己昨晚发的图,是可爱的猫猫睡觉图,小猫软乎乎的手感特别好,可惜不肯跟他睡觉。

  欣赏了会儿自己拍的照片,盛旖光满意地下床洗漱,决定午饭后要强制抱着猫猫在客厅沙发上再睡一觉。

  再醒过来就是黄昏了,绒团子趁他睡着悄咪咪回了自己的小窝,盛旖光感觉身体轻松多了,起来骚扰了会儿绒团子就往娱乐室去,娱乐室该改名了,以后要叫工作室,盛旖光这么想着。

  刚打开电脑,盛旖光接到费也南的语音电话。

  “光,出来陪哥哥喝点。”费也南听起来有些失落,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盛旖光:“你在哪里。”

  费也南回答:“The Night。”

  盛旖光在手机导航里输入地点名搜索:“行,等我半个小时。”

  The Night是一家清吧,调酒比较有名,位置还算好找。

  盛旖光在角落的位置看到费也南,总是没个正形的费也南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穿了一身严肃的黑西装。

  费也南抬眼看过来,对盛旖光说:“来了,给你点了他家的招牌,落日玫瑰。”

  盛旖光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来,面前有一杯色调浪漫的鸡尾酒,闻着很香,真像是落日下的玫瑰园。

  盛旖光直接问:“怎么了?”

  费也南看着盛旖光清澈到什么也藏不住的眼睛,缓缓叹了口气:“可能说了你也不懂,但也只能和你说说了。”

  明显的嫌弃让盛旖光拳头稍稍硬了点,不客气地对费也南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懂,瞧不起谁啊!不知道是哪个人期末考要借我的笔记看。”没错,他是会翻聊天记录的,并且记性很好!

  费也南默了默,道歉了。

  盛旖光抿了口酒,大方地原谅了他:“行了不和你计较,说吧什么事?本军师给你参考下。”

  费也南组织了下语言:“我的朋友里也就只有你和男人结婚了,想问下你们怎么说服家长的?我家最近在给我安排相亲,郁原都不理我了。”郁原是费也南大学就在谈的男朋友。

  虽然同性恋婚姻合法化了,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尤其是一些家长,会因为后代延续的问题让自家小孩和异性结婚。

  费也南家里就比较传统,又因为家大业大只有费也南一个小孩,很难在性取向上让步。

  盛旖光看过聊天记录,知道大致情况的。老实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服父母,如果他知道,首先要做的就是说服他们支持自己离婚。

  为了让费也南刚才说他不懂的话不成立,盛旖光仔细想了想,非常自信地给出自己的答案:“首先要让你父母喜欢郁原,像傅竞泽从小学二年级就差不多在我家驻点了,我爸妈非常了解他也非常肯定他,常常让我和他学习,傅竞泽几乎等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另一个儿子。”

  费也南喝了口酒,听得很认真。

  盛旖光受到了鼓励,继续给出建议:“郁原现在开始也不晚,多多的去你爸妈面前表现,让你爸妈觉得这么优秀的孩子怎么不能是自家的呢?久而久之,说不定会把你打包送给郁原。”

  盛旖光越说越自信,几乎把自己和傅竞泽的老底掀光了,最后给出结论:“一定要坚持,持之以恒,让你爸妈知道孙子哪里有儿子好,不用养都又优秀又孝顺。”

  费也南点头,看向盛旖光的眼里有难得的崇拜,说出的话却是:“傅总不愧是能做大事的人。”

  没等来预期的夸夸,盛旖光不太开心地瞪了眼费也南,纠正他:“给你提建议的是坐在你面前的我,不是远在K国的傅竞泽。”

  费也南揉了揉鼻子,他心情倒是好转过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拿过菜单给盛旖光:“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哥哥请你。”

  “贿赂我。”盛旖光边吐槽着边把菜单接过来认真看。

  “傅竞泽大周末的去K国干嘛?”

  盛旖光随口回答:“出差。”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当老板的人哪里有双休呢,有傅竞泽也不会认真休。

  费也南一想,猜测到:“不会是躲你吧?那天回去你俩吵架了?”

  盛旖光动作一顿,特意抬头反驳费也南:“没有吵架,是他自己忙。再说了我很可怕吗?”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不由想起费也南说的这种可能性。

  躲这个字用在傅竞泽身上实在是不贴切,反正认识这样久盛旖光没见傅竞泽怕过什么,多恐怖的电影也不会怕,多重要的考试也不会紧张,总是淡淡的神色。

  所以出差只是因为有工作而已,没有其他的原因。

  费也南见他较真,也不敢再说了:“没有没有,选好了吗,我让服务员来点单。”

  接下来的时间盛旖光饱餐一顿,叫了代驾把自己送回家。

  这是他独自住在别墅里的第二个夜晚。

  盛旖光在别墅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家庭影厅,找了些没看过的电影播放。

  这个影厅比傅竞泽以前家里的要大,还有躺着很舒服的榻榻米,他可以躺着看电影不会累脖子,困了还可以直接睡过去。不像以前,只有一个小沙发,他们要挤着坐,循环看着觉得好看的影片,也不会有人在他耳边边看边说无聊。

  盛旖光盖着小毯子,就着微醺的酒意看了很久的电影,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K国晚上八点,傅竞泽结束公务受负责K国分部事务的合伙人韩绪风之邀共进晚餐。

  韩绪风:“竞泽,你实在不必专门跑一趟。”

  傅竞泽举杯与他相碰:“早些解决,好往下一步推进。”

  韩绪风失笑:“你总是这样,不会让自己放松。”

  闲聊几句后,韩绪风问:“你的太太呢,怎么样?”

  傅竞泽沉默几秒,只是回答:“还好。”

  韩绪风看着好友兼合伙人沉郁的样子,并不如何信他说的:“上次见到你太太还是你们婚礼时,很漂亮也很沉默,像藏了很多心事。工作之外,你该多陪陪他。”

  “竞泽,婚姻只是个开始。”

  傅竞泽视线落在韩绪风无名指的素圈,蜷了蜷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忽然说:“你的戒指很好看。”

  韩绪风一愣,这才注意到傅竞泽手上是空的,有些吃惊:“你们关系恶化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傅竞泽低垂着眼帘,语气平平:“他不让我戴。”

  接着又补充:“他也不戴,婚后第二天开始。”

  韩绪风放下酒杯,陷入了思索,像是绞尽脑汁要给好友一点有用的建议,但是他和太太感情很好,从无这样的危机。

  双双沉默了很久之后,韩绪风认真地开口:“你觉得他还喜欢你吗?”

  “或者换个说法,婚后第二天发生什么特殊的事了吗?我记得婚礼那天你太太还算开心。”

  短暂的时间里会有怎样的事让对婚姻有期待的人变得漠然,连有象征意义的婚戒都不允许出现在无名指上。

  傅竞泽记得,新婚时公司正筹备上市事宜,事务繁杂;他原本调了三天的假期陪伴盛旖光,但结婚第二天有个紧急会议必须参加,他只得留盛旖光在家里先去了公司。去公司之前,盛旖光情绪还很高,拉着他的领带索吻。可等他结束会议回来,盛旖光拒绝了原定的出行计划表示想在家休息,并要求他出门时不得戴婚戒。

  当时傅竞泽只以为盛旖光是累了,向他保证接下来两天会让他得到充分的休息。可婚戒的事盛旖光很坚持,虽然原因不明,傅竞泽还是照做了。

  在傅竞泽思考的时间,韩绪风又问:“你不会到现在才关注你太太的心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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