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义礼原先租住在那个旧大厦是为了离林有悔的学校近一点,照顾起来方便,其实离他上班的警署很有点路。

  八月房租到期,他想着应该要搬个位置。但看房选房是很麻烦的事,他工作又是那么忙。叶维廉知道后,主动说可以替他找房。

  周末,叶维廉带王义礼去看房。房子就在警署出去不远,几栋还算新的大厦,酒店式公寓,门口有警卫,电梯又大又干净,和王义礼原先那间屋企完全不同。

  还未看房王义礼就问:“这里一个月租金几多文啊?我感觉我付不起。”

  叶维廉不响,刷开密码锁,给他看屋企内设。整个房间十分通透,是套不小的loft,一楼有一间卧房,二楼也有一间卧房,配套设施一应俱全。

  王义礼本来就没什么生存需求,这样子的基本是非常满意。叶维廉说:“那就定这间,没问题吧?”

  “房东今天过来吗,我问问具体租金,水电这些。” 王义礼说。

  叶维廉指了指自己,说:“我是房东。”

  王义礼愣了愣,摆手说:“那不要。”

  “凭什么不要。” 叶维廉叫起来:“我从凯文金手里盘过来的,光请他打保龄球打了三回,我…”

  叶维廉发觉自己一激动,把实话都说出来了。王义礼说:“但是以我的工薪我真的租不起,我也不想占你便宜。”

  叶维廉点住王义礼的脸不放,说:“你真的不愧是只臭海狮,机器人,外星生物,烦死了。”

  他说:“这样好了,我想请你家姐王善礼用她的网络流量替我们的餐厅宣传造势,酬金抵扣一部分房租行不行?”

  王义礼说:“那我要跟她商量。”

  叶维廉扶了扶额头。

  最后王义礼还是搬进去了。王善礼在电话叫道:“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嘛!叶维廉这种人傻钱多的,阿义,我劝你把握一下。”

  王义礼说:“你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是会改变的嘛。”

  王善礼压低声音说。

  王义礼后来想想,多付点房租住的舒服点其实对他来说是需要的,而且这里离警署实在方便。

  王义礼搬进去的第二天清早,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就碰上了叶维廉。王义礼说:“你为什么在这?”

  叶维廉整了整自己的衬衫袖口,咳嗽声,说:“这位先生,看你的制服是个阿sir?我是住你楼下的邻居,叶维廉,二十七岁,人靓多金,兴趣广泛,性格还不错,要不要认识一下?”

  王义礼靠在一边看他。叶维廉说:“我们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一遍好不好?”

  电梯下到一层,王义礼顾自己出了电梯间。叶维廉追出来,说:“哎,我人真的不错,阿sir 你真的不要认识一下吗?”

  王义礼有点想笑,他停下来转过身,说:“我叫王义礼,香港有组织犯罪及三合会警务处高级警司,三十岁,人很无聊。 ”

  “没关系。” 叶维廉打了声响指,说:“那今晚可以请你吃饭吗?”

  “哪有那么快请人吃饭的。” 王义礼笑起来,转头顾自己走掉了。

  当晚,王义礼放工回家,叶维廉等在家门口,手里拎了几袋鲜蔬,他说:“遮遮请了一个月假回去陪女儿,要九月中才回来。我打算亲自给你做顿饭。”

  王义礼放他进了厨房,自己去卧室换衣服冲了个澡。半个钟头后他出来,进到厨房看了眼,叶维廉站在料理台前面,看着水槽里的一袋大虾发呆。

  王义礼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它们?等它们自己把自己煮熟吗?”

  叶维廉有点尴尬地扭头说:“还有些在蹦,而且脏兮兮的…”

  王义礼又看着案板上切到一半的洋葱。叶维廉说:“这个,有股味道,都沾到手上了,你闻闻。”

  他把手凑到王义礼面前。王义礼拍掉,说:“请问叶生,今晚可以吃到晚饭吗?”

  叶维廉不响,王义礼走过去,开始切剩下的洋葱。他又开始处理其他蔬菜,叶维廉跟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转。

  王义礼用食材简单的做了三菜一汤。他从雪柜里拿了两罐啤酒,递给叶维廉一罐。

  王义礼的手艺当然比不上遮遮,就是很家常的味道。叶维廉吃了一口菜,点点头说:“王sir原来你会做菜啊,那还吃那么多速食便当。”

  王义礼喝了口啤酒,说:“我只是比较忙,回家不想浪费时间做菜,简单的菜都会,念警校的时候,在外边租房子住过。”

  自那之后,只要王义礼不值班,叶维廉就会过来蹭饭。他负责买菜,王义礼做饭。变成两个人吃饭,即使不太愿意开火,还是会简单做几道菜。

  王义礼穿一件背心,站在厨房看着砂锅里咕嘟咕嘟在炖的土豆牛腩。他转头,看到叶维廉靠坐在沙发上看一部很老的动画片,他咬着手,看一会笑一会。王义礼摇摇头,他又转回头去关小了一点火。

  这栋大厦的地理位置很好,从厨房望出去,可以看到主街面,但还有一点距离,所以不至于太吵。对面大楼的小小玻璃窗里,每一格有一盏安静的灯。王义礼静静地看着,他想如果对面也有一个人在看他的家,一定也以为那是正在准备晚餐的一个小家庭。

  叶维廉伸了个懒腰,朝厨房方向喊道:“饿了饿了。”

  王义礼说:“先过来摆餐具。” 叶维廉跳起来,跑进厨房,贴着王义礼搂了搂。

  这周五傍晚,王义礼放工稍晚,叶维廉没发简讯找他。他到家门口,也没见叶维廉来等着。王义礼进家门,放了东西,忽然有点不大习惯。

  他想问叶维廉来不来吃晚餐,拿起手机又放下了。本来叶维廉的夜生活就是出了名的丰富,能这么无所事事地坚持和他吃半个月的饭,已经挺不可思议。

  王义礼进厨房简单煮了碗面,端到餐桌前。他看着手机,点开和叶维廉的聊天框,叶维廉的头像之前换成了那只毛线兔子,他发了个表情过去。叶维廉没回他。

  王义礼吃了几口面,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叶维廉打语音电话给他。王义礼接起来,叶维廉的声音有气无力:“王sir,不知道为什么没什么力气,从下午回家就躺下睡了一觉,人更晕了。”

  王义礼站起来,坐电梯去了楼下。叶维廉给他开门的时候,身上的外套都还没脱掉,人软软地靠到王义礼身上。王义礼说:“你怎么那么烫,你发烧了叶维廉。”

  坐在点滴室陪叶维廉挂点滴的时候,王义礼问他:“叶维廉,你知道发烧了要量体温,吃退烧药,如果没办法退烧就要及时看医生吗?”

  叶维廉想了一会,摇了摇头。王义礼又问:“那感冒了一直咳嗽要怎么办?”

  叶维廉翻了翻眼睛,说:“要吃感冒药? 我不怎么生病啊,生了病遮遮会照顾我。”

  他说:“从小都是遮遮在。反正我也这样活到那么大了啊。”

  王义礼叹口气,说:“你今后如果生病了,记得来楼上找我。”